“姑姑,开始我还和主子说她是个乖的。这会子倒打脸了,这小蹄子的当真是伶俐得很。”
采蘩笑着作势要掐她的嘴,见她躲得开,倒笑得开怀。
芍药一脸平和只不答,也不管两人一来一往地打闹。看向一边始终浅笑的云卿,又想起那日。
心里有很多疑问,就像花盆里栽下的美人面,哪一面都可以是她,
十二岁的年纪可以经历什么,让她如此善于伪装。只不过,几十年积累的感觉让她把所有好奇放在心里,慢慢去得到答案。
外面的雨成珠似的落下,院里的栀子花掉了好些下来,沾上了泥土。
“大哥怎么样了,可还好?”云卿让采蘩把书收了,伸了伸手脚。
芍药走到云卿身边说:“奴婢给大少爷送药膳的时候,精神头挺好,这样的伤好好养着才不会落下病根儿。”
“也是了,等会儿我写个小点心放子,姑姑做好了让采蘩送去罢。”每日不是苦药就是药膳的,想必食欲不是太佳。
芍药听着,都一一应下。
在花厅打理庶务的许氏听下人说温清墨等人都在温清苑的屋子里,笑着命人把午膳具都送了过去。
又想着下雨天云卿身子虚,命身边的婆子把自己亲手绣的披风给她送了去。
而自己却亲自下厨,给淮国公做膳食,这也是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坚持的事。
难得地下雨日子,人也清闲起来。
隔着雨帘,温清苑正披了外衣和温清墨下着棋,其他人坐在圈椅上观看。
温清苑瞥了眼看着屋外雨帘的温清冠,没有言语,和温清墨继续下着棋。
“大哥,你不知道那日大一不仅剪了叶氏的头发还给她下了一点点脱发的药膏。如果手段用在曹定远身上,说不定更是有趣呢。”
温清彦一脸得意地说着京中的传言,两笔豪眉一颤一颤的,看上去极是高兴。
温清墨给温清苑倒了杯热茶,轻笑着开口道:“不过,侍郎大人不是一直想着攀附太子吗,见到叶氏的时候脸都绿了不说,就是曹侧妃也是憋了个内伤。”
既然一家子都想上赶着,又失去了先机,怎么好让曹侍郎落空而归呢?想着用温家做筏子,他到底不配。
“你们也是胡闹,让爷爷和父亲他们知道,有你们的好。不过那叶家人性子狭隘歹毒,警醒警醒也好。”
开始还好奇这两个家伙怎么如此期待宴会,还帮着打理庶务。
对曹府众人也没有挑衅讽刺的,却不想早在那里等着了。
温清苑想到这里,不觉感叹,自己连他们的这点小算计也没有察觉,看来还是要听爷爷和父亲所说,不能忘了修炼才是。
“那可不,本来我想着直接对曹定远下手的,二哥偏阻止了。”
温清彦想着还是有点不完美,如是早这样了,那曹定远可是丢了老脸的,想想就乐。
温清冠见他意犹未尽的样子,摇了摇头道:“三哥,还好二哥阻止了你。不然你让小妹以后如何见人。”
左右是小妹的亲生父亲,若父亲遭了羞辱,小妹也会遭了牵连。若不是这层原因,自己早就想给他一顿胖揍了。
温清彦听他如此说,伸手拍了一下额头,恍然大悟。那样子叫一滑稽,温清苑因此牵动了伤口,又是一阵责怪的声音。
三人陪着温清苑用了膳,见着桌上都没有酒,温清苑拉下了苦瓜脸。
恰时采蘩得了云卿吩咐,给温清苑送点心来。
进来见不只温清苑一人,便垂首向四人行礼。
“主子打量着大少爷也在用膳,打发奴婢送了酒酿圆子过来。”
顿了顿,接着道:
“本来主子是想要亲自来的,但是夫人怕主子染了风寒,还特特嘱咐婆子过来说呢”
说罢,采蘩从食盒里拿出来一个浮莲白玉碗放在桌上。
温清苑着眼瞧着,觉得这个小妹体贴入微,温润地笑了,说:“卿儿可用膳了?还说什么话了没有?”
“回大少爷,主子说若大少爷觉得好,便每日做了让奴婢送来。让大少爷好好养伤,等好了,小姐会让姑姑给您酿壶好酒。”
还说,让大少爷不要偷喝,不宜养伤。采蘩暗自在心里补道。
望着温清苑满面春风,心道云卿的偏心,又看着那酒酿圆子实在不错,还有丝丝花香味。
不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叹了口气。默默地吃着碗里的米饭。
“你去罢,好好伺候你主子。”听着温清苑吩咐,采蘩带有疑问地退了下去。
沿着抄手游廊,边走边自言自语道:“大少爷怎么不问主子在做什么呢?其他三个少爷也是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还真是奇怪。”
走出院子时听见屋内高低起伏的说话声,采蘩满意地点了点头。
知道四人是为了抢一碗吃食的时候,不觉心情极好,喜上眉梢地准备去给云卿回话。
四兄弟又叙了番话,见雨渐小,便各自去忙了。温清苑借口去要寻淮国公独留了温清冠一人。
温清冠苦着脸极不情愿地坐在圈椅上,说:“大哥,去寻爷爷做什么?”
温清苑没有说话,只嘴角带笑,拉了拉披在身上的外套。半会儿才说道:“那晚你去寻小妹了,可听三弟说小妹只带了婆子丫鬟。你那会儿去哪儿了?”
温清冠知他借口留自己下来有话的,开始打哈哈。
温清苑知道他这个弟弟的性子,最是不喜拘束也不擅撒谎的。
只是极为平和地跟着他和稀泥耍花腔,依旧温润地问:“和林二公子喝酒?在哪儿喝的?小妹呢?”
温清冠瞥了眼温清苑慢悠悠的神态,暗啐了一口,“在屋顶喝的酒,小妹那会儿已经去正厅了。”
“真的?”温清苑明显不相信。
温清冠也明显不想多说,起身迅速跑了出去,“大哥,你好好养着哈,我去找二哥他们去。”
温清苑怔了一会儿,看着飞快消失的身影,端了茶杯,摇摇头,轻饮了一口。
起身走到书桌前。若不是留意了小妹的提醒,这会子受伤的就是赵王了,那温家的麻烦就不小了。
想到这里,温清苑勾起了笑,直摇了摇头。听着不远的箫声,眉间又笼上了忧色。
不多时,雨方停了,天也乍放开来。
空气湿湿润润,凉丝丝地,叫人整个儿地放松了。
远眺而去,一片绿荫如洗,莺转骊鸣。
云卿站在院里,见采蘋带了小丫鬟在拾弄着被风雨吹打得东倒西歪的花。
想着落了好些的栀子花,忍不住过去看看。
采蘋见她,笑着说:“主子怎么到院里来了,雨后初晴的太阳最是毒辣,留神晚上头疼。”
云卿笑笑:“这些花且好好培培土罢,明年还要开花呢。”
采蘋也是格外惋惜地道:“奴婢看着那花儿落进了土里,觉得甚是可惜,这几日正是花期呢!”
云卿颔首也这么认为,不然黛玉葬花为何?她葬的是花,埋得是自己。
“主子既觉无趣,不如去翠竹林那边看看。奴婢从大少爷那里过来的时候,远远看着,绿意恣肆,极是新鲜,养眼得很呢。”
抬眼看去,采蘩正从外面进来。
采蘋忙接口道:“主子,奴婢之前就听厨房的人说今年的竹子比去年长了好些呢。”
苏东坡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不如趁了今日新雨后,也去访访这翠竹好了。
“这敢情好。”云卿不觉向往,转念一想,又道:“记着带上小竹筐。”
采蘩知她又是想要喝酒的了,只无奈地看了满脸喜色的云卿。
采蘋却是个好奇的,忙问:“主子,要它干嘛呢?”
云卿踩在石阶上,调笑道:“给你做点心吃,要不要?”
一听吃的采蘋立即双眼放光,忙把手里的花铲子塞给旁边的小丫鬟。提了裙摆跟进屋里去。
“主子,竹叶子也可以做点心吗,甜吗?好不好吃啊?”
采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正培土的小丫鬟也是跟着娇笑。
“快瞧瞧,真真是个没皮没脸的吃货。”采蘩叉了腰看着采蘋的身影笑骂道,差点子笑岔气了。
主子说,能吃许多还能不长胖的叫吃货,什么货都好,倒贴切得很呢!
采蘋只顾脑补了一下竹叶点心的做法和样子,竟是枉顾了身后的一片笑声。
芍药正在给云卿缝制安眠枕,听外面一阵哄笑,方道:“老奴看着采蘩这丫头越发肆意了。”
“姑姑还别说,这些丫鬟竟一个似一个的活宝贝,我这小胳膊小腿儿的,以后养不养得起还是个数呢!”
云卿也是一哂。瞥见身后的采蘋,也是无奈了点儿。
采蘋满心欢喜地掀了帘儿进来,恰听了话尾,脸色刷地一暗。
走至云卿面前跪了下去,神情悲戚,“主子,奴婢可以不要月例银子,每天只按时用膳,再不敢多吃了。”
云卿看着跪在云纹绣毯上,一身水色的采蘋,弄得她苦笑不得,又好气又感动的。
气的是她是个痴傻的,感动的是她竟然这样当真。
谁又能想得到,一个心灵满是疮痍的人在乍被有色情感包裹的时候,一丁点儿有温度的言行,都能刺激泪腺和那心脏一角的柔软?
云卿格外温和地咧了嘴角,深井似的眼眸像是不经意却又像是认真流露的样子。
清风拂面般开口道:“起吧,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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