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一声,芒牙又吱吱嘎嘎笑了起来,听起来像刀子来回划过玻璃一样难受,偏偏他还笑的欢快,诡异的目光若有若无掠过大猫对着帝珈道:“帝珈,容非渊前阵子为他的爱徒到处寻找这东西都找不到,原来竟是被你藏起来了。”
帝珈云淡风轻的撩了一下触到地面的宽袖,淡淡到:“我可没藏它,我是救了它,没听见它刚才叫我恩人么。”
真真假假,二人都心照不宣,芒牙煞有介事地点头,似乎认可了他的话。
但心中仍是不屑,恩人?就这没有半两脑子的蠢东西,帝珈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将它玩的团团转,左右不过一个玩物罢了。
大猫见二人都没有多大兴趣理它,有些不甘心,抬高了声音又重复了一遍:“灭世黑莲在我主人身上,恩人,你怎么不高兴啦?”
这个时候不应该欢欣鼓舞么,大猫诧异的很。
帝珈淡淡一笑:“怎么会不高兴,终于找到灭世黑莲了,大猫功不可没。”
然后随手扔下一粒白灿灿的药丸,大猫眼看到那药丸落下,激动的全身乱颤,直勾勾地盯着药丸落下的弧度,猛地一窜,张嘴便叼住吞下。
芒牙眼睛一闪,似乎明白了什么,默不作声地看着。
“恩人,恩人。”
大猫意犹未尽舔舔嘴唇,摇着豆子大的尾巴撒娇似的叫了两声,那意思再明显不过,只是模样活像讨要食物的狗。
帝珈双手一摊,无奈道:“今天的没了,它的药性太过强烈,只能三天一颗。三天后你再来找我取吧,但别忘了,要时时刻刻向我汇报你主人的消息,任何消息!”最后一句,帝珈微微加重了语气,带着一丝丝令人信服的魅惑。
大猫头点的像吃米的小鸡,连连承诺:“放心吧恩人,你既然想认我主人作干女儿,那以后就和大猫是一家人了,你是我主人的干爹,那也就是我大猫的干爹!干爹,等我吃够了药丸成功进阶后,我们就一起去找主人!”
帝珈闻言,抚摸着大猫的手一顿,微笑的面容顿时凝住,只不过一瞬间又努力挤出个和颜悦色的表情:“好,到时我们一起去找她。”
待终于打发掉大猫,芒牙扯扯嘴角,崩住忍俊不禁的干枯脸皮,正色而又佩服道:“我竟不想你还有这一手,有了这只小畜生在,那丫头的一举一动可不就在你的掌握之中?不费任何力气便掌握最大的筹码,高!真是高!即便再灵活的探子也比不上这只畜生啊!”
连心鼠和其主人心意相通,而帝珈不断地为其吃催促进阶的药,使其等级明显高于它的主人,那么监视留佛的行动才不会让她轻易发现。
果然是最高明的眼线!
帝珈放下剪刀,缓缓走到凉亭之中,执起玉壶为自己倒了一杯清凉的茶水,无视芒牙还在为畜生认爹一事流露的嘲笑,他边小口啜饮一边欣赏周围的姹紫嫣红徐徐道:“说到这只连心鼠,我倒发现了一件十分有趣的情况。”
芒牙接过话题问:“什么情况?”
“是关于魔族的三护法,一个叫千夏红妆的魔女,她倒是好大的胆子,敢在本帝的眼皮子底下耍心机。”帝珈冷声道。
芒牙靠在亭柱上不解地看着帝珈:“可是千夏红妆送给留佛那丫头的连心鼠暗藏玄机?”
芒牙跟着帝珈万年,早已是老谋深算,帝珈只要提个话头,一般他都能猜出个所以然。毕竟狼狈为奸久了,默契也是无人可比。
“嗯,我原以为它只是普通的连心鼠,却突然想到千夏红妆根本没有道理送她这么贵重的礼物,毕竟当初她的命令只是暗中推力使那丫头去听颜仙山而已。于是我好奇便对连心鼠检查了一番,这一检查,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这帝珈什么时候也学会卖关子了,饭可以吃一半但话不可以说一半啊!这不纯粹惹人心急么,难道只有这样才能凸显他的智慧无双?
芒牙扯扯嘴角,却不得不再次接下话题:“发现了什么?”
“雾香草。”
帝珈修长的手慢慢转动几乎透明的玉杯,一字一句慢慢吐出三个字,但周围的气息明显散发出幽幽寒意,他缓慢而悠闲地踱到凉亭边上,一手扶着雕刻龙纹的石柱继续平静道:“雾香草最大的作用就是修复记忆,使人陷入梦境循环,只要是发生过的事情,它都有可能在梦境中又重复一遍。换句话说,这是在间接地唤醒那丫头前世的记忆!”
芒牙暗红色的双瞳迸发出奇异的光彩,他亦走近帝珈身侧,苍白粗糙的嘴唇上扬,似乎很感兴趣,沙哑道:“想不到你我监视如此细缜,还能有漏网之鱼,哈哈……雾香草,这雾香草用的妙啊,谁能想到它会隐藏在一个畜生体内,并通过长时间的接触而影响它的主人呢。”
但随后,他似乎意识到一个更加棘手的问题,那就是千夏红妆和殇北缘本就是两个不同辈分的人,二人更没有什么牵扯,那她根本就没有理由将雾香草放在一只灵兽体内来渐渐唤醒岳留佛前世记忆。
所以……放雾香草的,肯定另有其人!
帝珈似乎看出了芒牙的疑惑,冷声道:“不错,千夏红妆虽然不是放雾香草的主谋,但她肯定也托不了干系,连心鼠的珍贵之处就在于只有千夏红妆才可以将它培养出来,那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一手培养的灵宠被人下药了呢。”
“所以……她一定和那个神秘人达成了什么条件,才会帮助那人试图唤醒岳留佛的记忆。只是……那个人是谁呢,难道是容非渊?”
帝珈讽刺一笑,那样的神情在他儒雅的俊颜上显得有些扭曲,他无比肯定道:“这世上最不想岳留佛回复记忆的就是容非渊了!且那个时候他根本不知道殇北缘还会重新复生,怎么可能会是他!”
“那当他得知这只畜生不见了的时候,为何还派人到处寻找呢,难道他也发现了这只畜生身上有雾香草?”刚说完,芒牙就后悔了,容非渊乃绝无仅有的医神,任何的药草气息怎么可能会瞒过他?
见帝珈只顾锁眉沉默,对他的话没有反应,芒牙又道:“他即是不希望岳留佛能够记起前生,却还是暗中派人寻找它,还真是复杂的人。”
说来说去,话题越来越远,还是没有想到指使千夏红妆放置雾香草的到底是谁,而沉默良久的帝珈终于发话:“找到千夏红妆,无论用何方式,一定要逼问出那人的信息。”
芒牙嘿嘿一笑,阴气从脚底蔓延,他邪气横生道:“还用的着大费周章吗,若要拿捏住那女人的软肋,只需将听颜的废物掌门捉到手里不就成了?”
与帝珈一身柔白长袍,尽显优雅闲肆相比,阴气沉沉,诡异至极的芒牙就活像一只鬼。
“随你。”
帝珈伸个懒腰,懒懒地打个手势,两个侍女托着工具快步上前,帝珈接过,缓步下阶,又继续修剪枝叶了。
见帝珈要走,芒牙的声音随后而至,拦下他的脚步,道:“灭世黑莲,需不需要我顺便从那丫头体内取出来?百目瞳早已炼好,二者倘若合一,想必我们的队伍就更加如虎添翼”
“嗯。”
花丛中的帝珈似乎应了一声,便不再言语,专心致志地修剪着多余的枝叶。
凉亭中,芒牙会意,黑影一闪,便空无一物。
西海之路上,留佛坐在乘风羽上,手中握紧水滴传音石,用神识一遍遍灌入,试图联系到师父,但费了半天力气,传音石仍旧没有半点动静。
她有些烦躁地想要狠狠敲它几下,却在落地的时候只是象征性地轻弹一下而已。
所谓雷声大雨点小。
师父送给她的东西,毕竟舍不得啊!师父给她的每一件东西,她都视若珍宝,甚至比她性命还要重要,怎么可能舍得损伤一分一毫呢?
但始终联系不到师父,她越发担心,只盼着乘风羽的速度能快点,再快点。
她却并不知道,正守在容非渊床边的洙凌突然发现他的腰间有盈盈亮光闪烁,好奇之余偷偷解下,竟发现是留佛传来信息传音石,因为被容非渊的法力封锁,她无法知道里面说了什么,再联想到之前容非渊对那丫头的种种疼爱,精致贵雅的面容顷客恼羞成怒,狰狞地可怖,一抬手便将传音石重重扔在地上,在法力的催化下,落地即成为湮粉,洒了一地。
同样在乘风羽上。
“姐姐,你别跟那石头较劲了,不如跟阿离玩吧。”
芷离实在是太寂寞了,留佛陌生的面容她还不太习惯,因此虽然知道她是缘姐姐,但总有些生疏。
留佛回过头,看着羞涩腼腆,目光灵动的芷离,有些歉意,她无奈指指脚下万里高空宽慰道:“我们还要赶路呢,等你缘腓跟上哥哥来了,让他陪你玩,缘腓最会玩儿了。”
一听到缘腓,芷离眼睛亮了一下,但很快摇头否定:“缘腓哥哥不认识我了,不仅吼我,还要打我,我才不跟他玩儿呢!姐姐,你以前不是最喜欢我吗,我知道你也不认识我了,但你可以重新喜欢我呀,以前你总跟着非渊哥哥去……”
芷离突然意识到说漏嘴了,大眼睛里闪着惶恐不安,缘腓警告她不许说的,那现在怎么办……见留佛仍旧待听的模样,她索性转过小身子,背对留佛,口中嚷嚷道:“阿离不玩了阿离不玩了,姐姐你弄石头吧,阿离不会跟姐姐说话了!阿离刚才什么也没说,姐姐没有听到,缘腓哥哥也不会打我。”
听她胡言乱语地叫着,留佛有些失笑,但是她真的很想听听殇北缘和师父的往事,但芷离吓得不肯再说,经过留佛好一番哄骗,才让她继续说下去。
芷离翻着眼皮回忆道:“以前缘姐姐总跟着非渊哥哥去药田帮忙,但她打架还行,除草就很笨很笨,比阿离还笨,总是错把药草当杂草,一锄就是一大片,跟雁过拔毛似的。非渊哥哥也不会怪她,还会耐心地给她重新区别药和草。姐姐你说,非渊哥哥好不好。”
这丫头也不笨啊,居然还知道雁过拔毛这个词,留佛摇头无奈。
但说到师父,她脸上浮现微笑,认可的点头:“好,我师父当然好了,我师父是天下最好的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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