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过分了,身为皇亲国戚,更应克已奉公、勤勉为政才是,怎可侵吞国家财产。”虽感念皇后一向待自己不薄,但刚直不阿的个性,令她眼里揉不得沙子。
玄寂离眉目一挑,兴味地看向她,问:“依你看,该如何处置?”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她想都没想,便冲口而出。
男人一直盯着她,半天沉吟不语,她突然省悟,“皇上,臣妾一时情急,竟忘了后宫不得干政的古训,实在是罪过。”
“无妨,是朕让你说的,何罪之有。”玄寂离将她拉到腿上坐好,点着她的鼻头笑道:“你呀,听说过治国如烹小鲜的道理没有?”
她歪着头想了想:“好像是说治国如同做菜,既不能操之过急,也不能松弛懈怠,只有恰到好处,才能把事情办好。”
“正是,有时候须缓缓而治,否则欲速则不达。”他点点头,月淮山为人是贪,可也是筹钱的一把好手,这次地震期间,短短一个月便筹集了数百万银子,可是解了燃眉之急。
窦涟漪似懂非懂,索性不想了,站起身来,拖着他的手半求半威逼:“臣妾一介女流,不想管这些,皇上陪臣妾看风景去。”
“好,朕陪你去。”被她缠得没法,他也正想换换脑筋,欣然起身,牵着她往外走。
飞霜殿外,雪扬扬洒洒地落下来,落地即化,升腾起大片雾汽,遮掩了天与地,一对人儿相偎相依,眼中唯剩下彼此朦胧的身影,以及真挚的深情。
这场雪足足下了一天一夜,因为地表温度高的缘故,人们早上出门的时候,路上除了略有些湿滑,竟是不见一丝积雪,唯有树梢上一团一团的白,提醒着它确实来过了。
月碧落今儿个也来了兴致,派了人一一通知大家不必请安,自己则带了贴身宫人出来走走,披了绛色团凤大氅,领口一圈上好的白色水獭毛围领,双手拢在风毛中,一派端庄淑容,尽显尊贵与不凡。
不想迎面也走来一位宫装女子,一袭玫红色的披风遮掩了略显发身的体态,狐狸毛立领,双手同样拢在毛色盈亮的风毛里,气派丝毫不亚于皇后,赫然是皇贵妃安景凉。
“姐姐这是要去哪?”到了跟前,安景凉福了一福,笑着问。
“本宫出来透透气。”月碧落唇边浮出温婉不失皇后尊仪的笑意,随后意味深长地提醒道:“倒是贵妃,身子已有三个月了吧,地上湿滑着呢,可得当心,本宫可听说这个时候最是容易滑胎。”
安景凉唇边的笑意扩大,无比真挚地致谢:“多谢皇后娘娘关心,臣妾千盼万盼得来的皇子,自会备加小心。”
“那是最好,皇室后继无人始终是本后的一块心病,幸好婉妃与贵妃先后怀得龙裔,不然,本宫寝食难安哪。”拳拳为国之心,溢于言辞,令闻者动容。
安景凉自心里冷笑一声,皇后,你装得这么像,怎么不去当戏子?面上却感慨万千道:“玄月有您这样一位贤良淑德又大仁大量的皇后,可真是国之福,后宫姐妹之幸。”
彼此,彼此,你安皇贵妃也好不到哪里去,月碧落心底腹诽着,端秀的脸庞在朝阳下神圣而光明:“本宫忝居后位,自当为君分忧,做合宫之表率。”
嗤,安景凉差点失声笑出来,若人人效仿皇后,这后宫只怕暗无天日,到底将笑意给忍住了,一脸认真地点头:“正是如此,臣妾一直以皇后作榜样,就怕学不好,学不会呢。”
“快别这么说,安皇贵妃的贤德也值得本宫好好学习。”一阵风儿吹过,额间的凤点头口中衔着的一串垂珠轻轻地荡来荡去,令她眉目间的神色忽明忽暗。
安景凉便福了福,“臣妾不耽搁娘娘透气了,先行告退。”
在虚抬了手,以示退下后,月碧落继续被中断的散步,及至那道玫红身影走出了视线,身后亦步亦趋的高成觉得有必要提醒主子。
“娘娘,安皇贵妃应该知道了被假孕一事,因何一点也不着慌,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前面那道高贵的背影顿了顿,随之继续缓缓而行:“除非你做得不干净,林太医还活在世上。”
“不可能,奴才亲眼见到他死了。”浑身的汗一炸,高成很后悔引火烧身。
月碧落哼了一声:“那你还担心什么?听说婉妃的胎象平稳了,是怎么一回事?”
“正要回主子呢,安皇贵妃已经察觉有人将婉妃的药材改了剂量,暗中派人悄悄了改了回去,这药用对了,婉妃的胎象自然平稳了,好像福贵人尚不知情,要不要去提醒一下?”
高成说一句便察看一下主子的脸色,生怕一不小心又祸水自引。
“不用了,让婉妃尤其是皇贵妃的胎儿再大一点,到时引爆这惊天秘密,戏会更好看。”眼底终于露出毒辣的光芒,月碧落难得地现出一丝欣赏的神色:“福贵人倒是没叫本宫失望,玲珑,等会挑些首饰给她送去,一来她自己用,二来收买帮手也得使银子不是。”
玲珑恭应一声:“是,娘娘。”
花了近半个月的时间,五儿终于完成了抄写女训一百遍的任务,当最后一个字落笔时,她大大地吐出一口气,将笔甩了出去:“呜啦,终于可以玩了。”
“别高兴得太早,皇上可是说了,若是挑出一个错字,便得重写十遍,二个错字二十遍,以此类推。”窦涟漪存心想让她多学点文化,便故意吓唬道。
那条刚刚迈出去的腿一下子缩了回来,五儿万分不甘却又不得不重新坐回椅子上,乌黑灵活的眼珠儿一转,“主子姐姐,姐姐两个字怎么写?”
“怎么想起问这个。”主动问一个字怎么写,这还是破天荒头一遭,窦涟漪不觉奇道。
五儿拉着她央求:“您就教我写嘛。”
见她想学,窦涟漪哪有不依的道理,便手把手地教她,五儿其实很聪明,只要她专心想学的字,一会儿便学会了。
“那,姐姐的夫君是不是叫姐夫?”
窦涟漪噗哧一声笑了,点着她的额头笑道:“小脑袋成天都在想什么哟。”
“您就说是不是吧?”五儿满不在乎地一扬唇。
她便坐回旁边,“当然是了。”
“姐妹俩说什么,是不是又在背后说朕的坏话?”随着一声,一道明黄色的身影缓缓走了进来,屋子里顿然明媚了几分。
窦涟漪笑着起身,正要迎上去,书案后嗖地冲出去一个人影,下一秒,便传来脆生生的一声:“姐夫来了,姐夫走累了吧,姐夫快请坐。”
两个人俱是一愣,什么情况这是,窦涟漪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观察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玄寂离清冷的容颜忽如春风扑面,满眼都是笑意:“你方才叫朕什么?”
啧啧啧,死去的亲娘教得真是没错啊,嘴甜讨人喜,连皇上也不例外啊,五儿当即忽闪着一双杏仁眼:“姐夫呀,对了,您是皇帝,所以应该叫您皇帝姐夫。”
哈哈哈。
皇帝突然爆发的笑声令泡了茶端进来的秀珠惊住了,皇上这样纵情的大笑可是没听过几回哟,也不知道什么样的事令他老人家这么高兴。
“朕喜欢,说,你想要什么,朕赏你。”笑毕,玄寂离笑眯眯地主动提出。
五儿脱口而出:“要我的键子。”
“就这?”玄寂离觉得好没成就感,一只键子,这赏也太小了一点。
哪知五儿用力点头,大声回答:“奴婢就要键子。”
“好,朕叫人给你做一只五彩花翎孔雀毛键。”玄寂离大手一挥,出手不凡。
五儿喜得小脸发光,不过,她还有更大的目的,硬是将喜悦收藏好,跑向书案,拿起自己没日没夜地赶抄出来的成果,献宝似地呈给男人:“皇上,请您过目。”
窦涟漪恍然明白过来,赶情是被自己错一个字罚十遍的话给吓住了,拼命讨好他呢。
“皇上,您可是说过错一个字罚十遍的。”她“提醒”道。
玄寂离眉目一扬:“朕说过这话吗?”
某人不知道是没听出自己的用意,还是故意装傻,窦涟漪微拧了眉头,而五儿哼哧哼哧地搬了太师椅过来,拉着他坐下,又从秀珠手里接过茶盏递到他手上:“皇帝姐夫,您边喝边检查。”然后闪到他身后,捏着小拳头捶起背来。
“嗯,不错。”才瞄了一眼,玄寂离便赞了一声,旁边的窦涟漪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一声姐夫便给收买了,真是没原则。
五儿从身后伸出脑袋,得意地一晃:“主子姐姐教得好,皇帝姐夫您是不知道,这段时间主子姐姐可遭罪了,捉着手教,还要陪着到深夜。”言下之意是,您若罚,罚的可不止我噢,您老看着办吧。
“所以,你要听话,别让你主子姐姐操心,听见没?”他扫了她一眼,钧钧教导,颇有点姐夫的架势和感觉了。
五儿大声回答:“是,五儿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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