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转过身去,只见那个黑人“嘿嘿嘿”地笑着,然后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Take care of you.”
他说罢转身走了,我看看阿斌,阿斌随意道:“别理他,惯用的伎俩,吓唬咱们罢了。”
虽然阿斌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但我还是心有不安,那句话分明就带着威胁警告的意味,我总是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还是做好准备吧。”我是说火拼的准备。
阿斌递给我一个不怎么瞧得起的眼神,然后说:“好吧,谁让你是老板。”
我们坐上车,直到关上车门的那一刻我都不能放松下来,然而引擎发动,行驶出一段距离后,我才意识到是不是真的是因为自己没经验,所以草木皆兵了?
阿斌看着副驾驶上的我,笑了一声,“你是没经验,以后多经历点就好了。”
他不是在安慰我,只是在炫耀他自己。
我看向窗外,虽然庆幸没有发生火拼,但也有点介意居然没有如我料想的那样发生点什么,不仅让我的“第一次”看起来有些逊,还让我有点丢脸。
驶出了一段距离,我心里最后的“希望”也被时间碾碎,算了,终究没什么特别的事发生了。
一直回到鬼哥指定的接头地点,我的心渐渐从忐忑转变回愤怒。
“英雄回来了。”鬼哥打开门迎接我。
我冷冷扫他一眼,跳下车,“钱在阿斌那,我先回了。”
“誒。”鬼哥拉住我,“还在怪我?”
我刚打算甩开他的手,却这一动身子,看见灯光下的一个熟悉的身影。
我的心咯噔一沉,“爸?”
志成云冲鬼哥一抬下巴,鬼哥笑笑松开我的手,和阿斌他们交接去了。
志成云款款走过来,我情不自禁后退几步,他注意到我的步子,停了下来,“我……”
“这一切你都知道。”我先开了口。
他想解释,却大概因为我说的是他无可辩驳的实话,他一舔嘴唇,“嗯,但是因为……”
“他怎么招惹你们了?”我抬起眼睛,目不斜视地盯着他。
他皱起眉头,“你说他叫南陵。”
我看着他,我猜大概这个名字背后有什么秘密被志成云查到了。
“十一年前。”他下意识般朝我走近两步,我又后退,他才停住,自嘲一笑,说:“警队丢失了一个卧底。”
我的心一颤。
“失联十余月,警方猜测他死亡。在两年后的缉毒交流会上,他们对这个卧底进行了追悼缅怀,将他葬在了公墓里。无碑无名,但时常有人去。”
我正想问他怎么知道这些事,他就心意相通一般说道:“我去祭拜别人的时候,碰巧听到一个女人冲空坟头叫了一声南陵。因为倒腾这一行,所以对缉毒警比较敏感,知道他们是缉毒警的家属,就去查了那个女人和孩子的底细。那个小孩姓南,很少见吧。”
女人?孩子?
南陵有孩子?
南陵真是缉毒警察?
“少见不等于没有。你就凭两个字断定南陵是卧底?同名同姓怎么样?!”我虽然说得义正言辞,却心里虚到没有把握。
志成云轻笑一声摇摇头,“之前你说有个叫南陵的人绑架你,我还没想起来这件事,直到你带他到我家,我认出他是‘蓝先生’,我突然想起这个蓝先生出道的时间,你说巧不巧?也是十一年前。”
“那也不能说明他就是那个卧底。”
“是不能说明。所以我就回去查了一下那母子俩,我发现,总有人在暗地里给他们寄钱。不过都是以慈善机构的名义捐的。我费了点功夫打听,你猜怎么着?”
我眉头跳得厉害,不想再听下去。
“蓝天。蓝先生。巧吗?”他扬起嘴角。
我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事,但我什么也不能说。
“所以你们就策划了这次行动,杀了他?”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露出那种同情南陵的眼神和憎恨志成云他们的眼神,但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那么做了。
“我当然没告诉鬼哥他是卧底。我只是说最近有龙帮的人管的有点宽,我们这些势力总要杀鸡给猴看,给他们点警告。”
我瞪着他,“我不管南陵身份是什么,但从今天起,我们各走各的。”
他一点也不意外地笑了一下,“早就料到你会这么说。所以,你从来也没有打算真的认我,只是想借我的名声爬上去,对吧。”
我半垂眼帘,没有接话。
“无所谓。”他笑笑,“反正我知道,不是亲生的蛋,怎么捂也捂不热。就这样吧。”他拍拍衣袖,转身走了。
今夜真是糟糕透了。
我明明知道刚才志成云的话里的那些意思。南陵既然是警察,那就和我们不是一条路的人,我们不灭他,就会被他所灭,所以从我们的未来出发,杀他,是势在必得的事。
只是从道义上来讲,从我和南陵的交情上来讲,我不能接受这件事。
志成云到底是照顾我的。他没有告诉鬼哥南陵是卧底的事,因为如果鬼哥查到我曾经被南陵绑架走的话,他很有可能会质疑我的身份,毕竟谁也不知道我被绑架的那件事是谁策划的,也不知道我和南陵那几天里发生了什么。
然而现在我好像有点知道是谁雇佣了南陵绑架我了。
我轻笑一声,有些颓然。
你永远不知道生活是谁在操控,你以为掌握在自己手里,其实从很多步以前你就走进了别人的计划之中。
南陵应该从他十一年前被警方确认为“死亡”的那一刻就开始了漫长的演戏生涯,和警方唱了一个双簧,让别人对他放下戒心,成功走进这个地下世界的上层社会。
不过……
还有一种可能。
就是警方没有在演戏,是南陵单方面终止了卧底行动,或者……是他改变了卧底方案。
因为南陵死前告诉我的他和包仔的事情就发生在十一年前,他刚出道的时候。
他为了上位,打入敌方内部,招兵买马去除自己的嫌疑,不惜诱拐很多社会边缘青年,在这个过程中发现了包仔,却没有想到自己收获了一段友情。
包仔的死让他很内疚,所以他解散了当时自己营造的帮派,加入了亦正亦邪的游龙帮。我猜,这个并不在警方的计划之内吧。毕竟这个方案也绕得太远了一些,对于敌营深处的渗透实在显得力不从心。
当然,真相到底是什么,只怕只有知道南陵真实身份的人和他自己知道了。
只是可惜了我和他刚建立起来的称不上友情的友情。
我又想起去安可诚家的路上我们的对话——
“在想什么。”
“哦,一些往事。”
“在你加入游龙帮之前的事?”
“又在套我的话?”
“呵,没有。”
“……这次我信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感情不同。人是能感受到的。…………你,不会想跟我当兄弟吧?”
“没有。”
“那就是有了。”
“……”
“没关系,我也想。”
被鬼哥的车送回家,我倒在床上,翻来覆去都是南陵的那些话。他几次三番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我不相信什么巧合,但在这个圈子里,我又只能无奈地认定这是巧合。
“当兄弟是不行,不过,我现在是你的保镖,如果你有事,我一定会救你。”
我翻了个身子,把脸埋在枕头里,想让南陵的声音消失,却又想起自己说的话:“我也不能和你当兄弟。但作为你的保护对象,我也会尽量不让你有事,因为我的生命安全很重要。你要出了事,谁来保护我。”
没想到最后我们谁也没能保护谁。
他走了,就像他出现的时候一样,轻轻地,却带着无穷的波澜。
没有谁能真的保护得了谁。
哪怕他是蓝先生。
他也会死。
我长叹一声,把泪水埋进了枕芯。
我的未来怎么样呢?我不知道,也不敢猜测。
不知不觉睡着了,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欢笑的若水,随和也活了,志成云和他坐在一起把酒言欢,哦,还有雪鲲,他跟若水说原来他们不是什么亲兄妹,那只是个误会,他单膝跪地向若水求婚,若水答应了。
我不知道我站在哪里,但我就是看见了。
我以为我会生气,却奇怪的是,心里平静得紧。
南陵也在那儿,和他老婆在一起,我没见过他老婆,但我就是知道他旁边的漂亮女人是他媳妇,那个坐在他俩中间的是他们的孩子。
真奇怪,我连那孩子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但就是好像看见了。
我转了一圈,每个人都很高兴,连另一个场地上的安可诚和谢韵蓝都带着笑容,他们说打算生一个宝宝。
后来啊,连张秘书都出现了,还带着他的新男友,居然长得和我一样,吓坏了我。可恶的是,这个张秘书跑去给安可诚打工了,我的公司似乎倒闭了。
真奇怪啊,明明随和在世,他怎么能把公司经营倒闭了呢?
说起来,怎么感觉少点什么?
我继续在梦里游荡,突然,仿佛有道意识流从脑子里一闪而过,“自爱玲!”
我坐起了身子,惊慌地朝窗外看去,天是黑的,我分不清几点。我想找手机,却才想起来手机还在我的车里,而我的车在哪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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