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找到手机的时候已经是北京时间2017年3月7号夜里11点多,我惊慌地查找着去德国的最近的航班,这是需要等到三点多,如果那样的话,到德国已经是下午一点多,按照德国时间,往前推七个钟头,早上6点……
应该来得及吧。
我飞快的预订了这班航班,也不敢耽误,凌晨一点多的时候到了机场候机室,焦躁地等待着,盯着航班的名字,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但却不敢合上,怕错过时间,也怕看到南陵。
等我过去了要怎么跟若水呢?手机关机的那段时间若水打了不下七个电话,但我却没有勇气回过去,因为我不知道说什么,怎么告诉她南陵已经过世的事实。
对,反正南陵平时表现得也是神秘兮兮的样子,我干脆就说他自己跑了,或者我直接对若水说,南陵被游龙帮的人叫走执行其他任务去了。
找到了借口,我心里就踏实了。
终于等到03:02,却听到广播员说因为雾霾飞机晚点,晚点多久还没有说,我焦躁着,等不及了,我打电话给志成云,想问他有没有私人飞机,能不能去德国。
刚当我打电话给他的时候,他却挂断了。也不知道是因为半夜不想被人打扰,还是因为他看见是我打个电话就不想接?
不管哪一个,我都尝试再三的打过去。这个时候不低头,我不知道还能怎么办。怪我自己平时没有这个意识,如果养一部私人飞机,这个时候也不会这么被动。
只是志成云死活不接我电话,我一筹莫展,眼看着到了四点飞机仍然没有到,我额头都冒出了细汗,来回的在椅子前踱步。
4:07,05:00整,05:30……
我站起身,我放弃了。或许这就是天意,根本不给我猫哭耗子的机会,我也不用假惺惺了。
我自嘲笑笑,拖着疲倦的身子往机场外走去。
“旁人从不赞同,连情理也不容~”
我呆滞的看向手机,居然是志成云打来的。我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受,但我怎么有点不想接呢?哪怕他现在愿意借飞机给我,我也赶不上自爱玲的手术了吧?
但如果我失去了自爱玲,我是不是还需要电话那头的这个人呢?
如果没有,我是否还会是孤身一人?
“喂。”我没出息地接起来电话,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抖,小小的哽咽,却不易察觉。
“随心。”他说。
“嗯。”听他的口气,大概什么都知道吧?
“你知道为什么到现在你都一事无成吗?”
我知道了,他从一开始,就是故意不接我电话,然后等待着这一时刻,出来嘲笑我一番。他蓄谋已久了,就为了这个时候棒打落水狗。
可我又能说什么呢?如果我失去自爱玲,我还剩下什么呢?我对把握住若水的机会又有几分?
“你对一些小事太过执着,又总以为自己什么都能控制,一上来就想要占有一方天地,可是事实呢?你连一架飞机都控制不了,更别说按照你预想的计划赶上你母亲的手术。”
我红了眼眶,心里越发沉重。我该说什么呢?我不知道和志成云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今天所有的话该不会半夜里翻来覆去就想要教我的吧。
但他这样的苦心,可不可以等这件事情过去,再编排一个其他的戏码让我记忆深刻呢?求他不要用这样的事,叫我后悔一辈子。
“生活就是这样,你错过了随和,这次你依然会错过自爱玲。两次都是因为毒品,但每一次都是你自己选的。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他的声音低沉而庄重,像涓涓的小溪划过我的心间,带着些许冰凉,却又仿佛慰藉着我干渴的心灵。
他说的对,我怨不得谁,这些都是自找的,我也没资格怪谁。他又不是我的谁,我凭什么要求他做这个做那个?我算老几啊?
我不争气的哭,但咬着嘴唇不让声音发出来,让对面的人瞧不起我。
你总要学会长大,不能什么事都仰赖别人,尤其是在这尔虞我诈的地下世界,就更别指望信任能为你带来什么。南陵的死不正好教会我这一切吗?
“如果,你母亲没能坚持下来,你也不要太责怪自己,因为就算你去了,其实也改变不了什么。我更希望你多用点时间,去想想自己到底在追求什么。这一行里没有什么道义,你如果真的打算混迹,就不要带着太多的感情。”
“那你呢?”我终于还是带着哭腔说了话。假如他不要让我有什么感情,那他和我流露出的那些父子情,也全都是演戏吗?过户的事情,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博得我的信任构陷南陵吗?
那也太可怕了一些,未免也太让人心凉。
他停顿了很久,低沉地说:“真真假假又何必在意。双方互得的利益才是最真实的东西。”
我的心仿佛被一种无形的手挤了又挤,没有伤口,但却痛得不能自已。
我可能会失去自爱玲,但现在已经失去志成云了。
又或者没有失去,但已然不是我想象的样子。
“好,我知道了。”我挂断了电话,只是在那之前,我好像听见电话那头说:“人总要学会长大。”
开车回家,回到那个只剩我一个人的房子,我没有开灯,疲惫得近乎是爬上二楼,爬进房间,爬上床,像只苟延残喘的蛆,等待着恶臭的奖励。
埋首在被子里的我痴痴地笑着,哭了,又没心没肺地笑起来。
这一夜或许失去了很多,但还好,没有更多的可以失去了。
从一开始我就应该无牵无挂,那样我会走得更快更久,我终于明白了。
开了两瓶酒,借着酒劲我睡着了。
下午一点多若水打来电话,我看了两眼就关机了。
她会不会对我很失望?
呵,那又怎么样?
我笑笑,把手机从楼上扔了下去,继续睡觉。
最差会怎样?不过就是失去最爱玲而已,反正父母这回事儿,有和没有都是一样的,我不是早就深谙这个道理吗?这会儿又执着地挽留什么?
睡了又醒,醒了继续睡,浑浑噩噩,似乎也不打算活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天,我感觉胡茬都长了出来,胃里空得难受,家里的座机响了又响,我却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其实浑身像散架了一样,四肢都仿佛不是我的。我想恐怕这就是要死了,我也等待着那一个时刻的降临。
“嘭。”似乎是关门声。我的错觉吗?
我半睁着眼睛,又闭上,指望着自己能继续陷入沉睡。
“少爷。”
我听错了吗?
脚步声。
冰凉的指尖。
湿答答的液体。
轻轻的啜泣声。
我俨然知道了结局。
我紧紧地闭着眼睛,不想睁开面对这一切,几天以来演得没心没肺的模样,在这一刻崩塌的不像话。
好像眼泪还想夺眶而出,我死命咬着牙,把它们逼了回去。
一双手臂紧紧地拥着我,我却感受不到温暖,因为我知道,这就是下一个我要失去的东西。
明明知道不能长久,何必执着拥有。
我又陷入了沉睡。
迷迷糊糊再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明媚的灯光,和一个走来走去的忙乱的身影。
我的心里没来由得一暖,仿佛回到几天前的模样。
若水始终贤惠如一,我的生活却变得凌乱不堪。就算她再会打理,她能修复我的生活吗?
“少爷,你醒了?”她突然转过身来说。我急忙闭上眼睛,假装沉睡。
我好像听到她叹了口气。
“啪。”灯关了。
紧接着是轻手轻脚的关门声。
我在夜色里悠长地叹息一声,翻了个身子,让自己好受一些。
就算若水现在收拾行李离开,我也不会觉得吃惊。
最多心痛而已。
但还能痛到哪里去?到底还能承受。
“啪。”灯又开了,我忍不住睁了一下眼睛,正对上若水温柔的眼神。
“少爷,喝汤。”她鼓励地笑着,蹲下身子把汤让在床头柜上,与我平视。
我猜我现在的模样一定和“帅气”不沾边了,甚至可能蓬头垢面,像穷困潦倒的孔乙己一类的人物。
我转过身去,“你走吧。”我下了决心说。
背后沉默着。
我已经做好了她要转身离开的准备,却接下来又是一双手臂将我缠住,整个后背被柔软的身躯覆盖,只听耳边轻声说:“少爷,你娶我吧。”
我的身子一颤,多日来的颓废在那一刻瞬间清晰。
“你说……什么。”我艰涩地问。
“我们结婚吧。”若水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的身子全然僵着,也不知道是因为这几日积累下来的疲软,还是这一刻的惊诧。
“我不需要同情。”我有些窝火,从她的怀里坐起来,径直去了浴室,把自己关了起来。
对上镜子,我看到的是一个陌生的自己。红色的眼睛,青色的胡茬,乱七八糟的头发,苍白的脸色,凌乱不堪的成褶西装……
可谓是一无是处。
那么若水此刻说这样的话,无疑是在同情我。
“少爷。”门外又传来若水的声音。
“你走吧。”我再一次说:“和你签合约的人已经没了,我把薪金回头打给你,你从此就离开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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