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湘湖去的船不多,我和安可诚站在岸边等了很久,才有一支船慢悠悠地划了过来。
“上哪儿去啊!”船家远远地喊着。
我看向安可诚,他喊道:“湘湖!”
船家好像在犹豫,竟然杆子撑在水里不划了,左顾右盼了半响,“四百!”他说。
“二百!”
我愣愣地看向安可诚,这家伙居然会为了二百块钱还价?
还有,他今天给我准备的这身行头也很奇怪,布料也不知道是什么的,穿在身上涩涩的,总之很廉价。夏天虽然平时本来就穿得很薄很宽松,但这身衣服未免也薄!太宽松!太接地气了一些!
哪里还看得出我是个腰缠万贯的人?
我虽然平日演惯了低调,但这也太出戏了。我不禁怀疑湘湖是个贫民窟。
“三百五!”船家又喊。
“二百!”
安可诚似乎胸有成竹。
“三百!”船家有点懊丧。
“二百。”安可诚索性只是淡淡说了一声。
只见船家撑杆掉头,我不禁看向安可诚,“这……”
安可诚却一动不动地盯着船家,我奇怪了,等了一会儿,那个船家竟然倒着将船划了过来,往岸边一停,“上船吧。”
我跟着安可诚上了船,坐定,这才有机会接近船家。船家是个约莫四十出头的人,一米八上下,黑瘦,脸上皱纹痕迹很深,犹如刀斧之作,一字胡挡着半个上唇,看起来十分严肃。
一阵带着热气的风从江面上袭来,潮湿燥热,我不禁搓了搓胳膊,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这时候,我才注意到船家是光着脚的。
这船常年泡在水里,底部难免有腐,船家竟然直接踩在上面,不担心得病吗?
我摇摇头,居然自己还有心情管别人的脚……
“师傅,最近有什么人来过吗?”
船开了十几分钟,安可诚终于打破了江面上的平静。
要说这也都上午**点了,在岸边等船的时候还见了太阳,可这十几分钟的时间,我就找不到日头的方向了。这要是我开船来,只怕到不了湘湖就得丢。
恐怕这也是安可诚不选择自己弄船来的缘故。
“没什么。”船家的声音不似喊话的时候洪亮,听着低沉沉的,一如这江面上的气氛。
接下来的时间就很难熬了,他俩都不说话,我也不知道这是做什么去,所以无从开口,那个船家的脸色就跟河底的淤泥似的,我也就没了说话的兴致。
重要的是,我想看看风景,却发现除了雾气,一无所有。
早知道我带点书来。
天啊,我这么不爱看书的人,居然都想到了这种办法打发时间,到底这船上的时间有多难熬?
我不禁看向船家,真佩服他一个人天天在这儿撑船渡人。我都像善心大发地捐给他一艘游艇了,配备高科技,没事儿看个电视玩个室内游戏什么的。
唉,说白了就怪安可诚,出门不让我拿手机。真真苦了我。
“蟾蜍。”
“蟾蜍。”
“嗯?”我忽然惊醒。
居然睡着了……
蟾蜍……
我为什么要给自己起个这名字?别人叫起来,自己一点也不感冒。
“到了。”安可诚率先跳下船,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回头看看,船家一个人站在船头眺望着远方,看来安可诚是付过钱了。
我爬起身,跳下船。
“谢谢了。”我随口说。
安可诚眉头一跳。
我心里咯噔一下,只见船家回头瞧了我一眼,一时心里七上八下,感觉似乎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一样。
“走。”安可诚拉着我若无其事地走掉,大约走了十几米还没有什么动静,我终于松了口气,“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怪我。”安可诚左右看着,“事先没有跟你交代。这地方说敬语容易惹眼,一定要凶狠,懂吗?”他停止了打量,转头看向我。
“像我对下属那样?”
他想了一下,“别太过分就行。只管嚣张。”
我一笑,“那我岂不是要本色出演?”
“得了吧。”他转身笑着看别的地方去了。
“到底在找什么?”我好奇地问。这家伙从我告诉他红爷让我洗黑钱的那天起就怪怪的,也不表态,也没有动作。我正纳闷要怎么应对这突然的冷暴力呢,他就给我打电话说要带我去个地方,可能要离开家几天,问我有没有兴趣。
他怕我不动心,还说什么如果我不去的话,那他可能也不会去了。这怎么能勾起我的欲望呢?他自然补充道,他如果没事干,可能会去找若水。
我虽然嘴上说着你随意,但第二天我还是去找了他。然后就被面包车“拉运”到了这里。
面包车自然是套牌车。
我隐约猜到不是什么好事情。但细节我真的无从思虑。
“找到了。”说着,他就拐进了一个小道。
忘了说,下了船之后,这里就是山水,跟去了某个峡谷景区似的,不过据说湘湖就是个小岛,在华夏国地最南边。我是看不出树和树之间的杂路有什么区别,所以他说“找到了”我就更郁闷了。因为这个小道和别的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去哪儿。”
“镇上。”
穿过了林子,我才终于明白安可诚说的“镇上”。
这里竟然别有洞天,有一个城镇。虽然全是低建筑,但分明是有规划的建设。并不像一般乡村小镇那样杂乱无章。
不过所有的房子都门窗紧闭,跟去了鬼街似的。而且这些房子还偏向上海滩那种古欧风格,让我感觉穿越了。
“荒岛吗?”
一如既往,我的问题石沉大海,安可诚只是自顾自地找着什么。
我不禁有点羡慕他,比我只大个一两岁,却好像什么都知道,都明白。我不禁又想,如果他以这样的身世背景、阅历资历去经历一遍我所经历的事情,会不会和我做出相同的选择?会不会比我更容易做到一些事?
我深知在脑海里意yin起把安可诚陷害入狱的方法。
不过这家伙比我心眼多,难保他不会看出端倪。
“先在这儿休息一晚。”说着,他钻进了一条甬道,里面有个楼梯,连接着二楼的走廊。
这是个宾馆。
我也是上来才发现。
因为我看到了那个类似包租婆一样的女人。
她穷凶极恶地看着我俩,“几位。”
安可诚伸了一下手,她在本子上记了一下,“住几天。”
“3。”
我发现安可诚在这儿真是言简意赅。
“一间房?”
我刚想说别,安可诚就“嗯”了。
纳尼?
我跟安可诚这个一夜五飞的人住一块儿?
莫名感觉菊花-紧。
包租婆领着我俩进了一间房,在楼梯口左手第四个房间,门真是小的可怜,我这样的身高都要低着头才能进去。
不过还好里面倒没让我太!失望——跟上个世纪军区大院的设施差不多。我忽然想起在李守国和张梅他们家里的照片墙上看到的他们过去的家……
“在这儿有任何问题了就去刚才那儿找我。”包租婆说,“叫我花姐……小子,别让我看见你笑。”
这形象也好意思让人叫你“花姐”?还不让我笑?
你以为你谁啊!
我偏要——
……不笑。
面对包租婆凶神恶煞的眼神,我嘴巴紧绷,不敢动弹。
“房间损坏一律五倍赔偿,晚上做什么都给我小声点。”
“诓。”
这……
房东自己摔门算我们头上吗?
“呼。”我松了口气,倒在床上,“呃……诚,救我。”
安可诚看我一眼,笑着过来扶我,“这儿不比家里,你小心点。”
我痛的皱眉,捂着腰站起来,“这板子也太硬了一点。”想当初南陵囚禁我的时候也没这样对过我啊。
“三天。忍忍吧。”他笑着坐下,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几本书挑选着。
“这儿还有书?”我不禁也看过去。这家伙一看就来过很多次了,一点也不陌生。
只不过那个老板娘怎么连对熟客也这么凶呢?难怪岛上没什么人。
“嗯。因为整个岛都没有信号,所以在这儿的人只能用这些打发时间。”他选了《马云:我的创业心得》。
“难怪你不让我带手机。”我也坐下来挑起书。
他抬头看我,“不是因为这个。”
“嗯?”
“不让你带手机主要有两个原因。”他一本正经道,“第一,你的手机太奢华,在这儿容易被盯梢。”
我……
“第二,来的路上可能会落水。”
“……”
“所以,我也是为你着想。能省一点是一点。”他拍拍我的肩膀。
“落水是什么鬼?”
他耸耸肩,看起来这种事稀松平常。
我不禁感慨自己运气好。
安心挑书吧。这鬼地方。
我把几本书翻来翻去,最终还是选择了睡觉。
中间醒了好几次,后来就睡沉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传来一阵嘈杂声。
主要是这个岛太安静了,所以突然的嘈杂声让我一下子就醒了。
“什么鬼?”我坐起身朝窗外看,只能看到一片灰蒙蒙的天。
“欢迎来到湘湖小镇。”安可诚合上书,冲我扬了扬下巴,“走,出去见识一圈。要做正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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