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我们来这里是要做什么事情?”
嘉宁城的西郊外有秋阳湖,春夏秋冬四季景色都不相同。环绕四周的有春日里百花盛开的明媚,又有夏日遮天莲叶无穷尽的盛景。秋夜泛舟湖上,圆月当空,别是一番静谧的美景。
而如今冬季的秋阳湖边,青松古柏透着厚重的木香,湖面上的寒气让人精神一凛。
被陈亦卿的小骡车带到秋阳湖边,不明就里的朱玉轩还道是有什么任务。
陈亦卿摇摇头,笑着对朱玉轩说:“小轩不如你推着我在这秋阳湖边转转吧!”
秋阳湖边因着冬日的寒冷人少多了,除了来幽会的才子佳人,并不见几个身影。而陈亦卿出门也没带程祥,只是玉轩和车夫,那车夫自去喂骡子,再找地方喝口小酒。
朱玉轩推着额陈亦卿在湖边漫步着,被湖面上的水汽一吹自然有些冷,但是又觉得神清气爽。而这如同静止画面般的冬日秋阳湖,让他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但是心中仍是不能放松。
跟在陈亦卿身边这许多年,不管是过去同在一屋檐下生活,还是现如今做他的腿脚和耳目,朱玉轩自问了解陈亦卿,他做的事情一定都有他的目的,朱玉轩相信,他们来湖边也是有事要做的。只是他不说,朱玉轩就认为没到时候,或许是来见什么人,而那人未现身罢了。
半晌,陈亦卿沉了一口气缓缓开口:“玉轩,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欸?”朱玉轩有些意外,但是还是答应着:“哦,好好。”
陈亦卿望着平静的湖面说道:“多年前有一个大儒,是哪个国家的人呢?好像是楚越边境的,具体生在哪里说不清了,因为他去过的地方很多,这片大陆上的楚、越、齐、郑他几乎走遍了每一个城。
所以后来根本没人说得清他算是哪个地方的人,但是四国的人都听过他的名声,四个皇帝都想让他做自己的谋士。因为他的名气很大,他甚至被神化了,说是有他的辅佐,定能一统天下。”
朱玉轩问道:“那么他叫什么名字呢?”
陈亦卿微微一笑,接着说道:“他呀,他叫闫光。他所到地方都有很多他帮助百姓的传说,又因为他做修道之人的打扮,所以人们都叫他光明子。
可是无论是四国权贵如何趋之若鹜,他就是不肯入仕,所以也得罪了不少人。后来又一天他出现在西越,西越的皇帝听说了便潜太子亲去请他,却没想到他连顿饭都不愿与西越太子一起用,于是便热闹了西越的太子和皇帝。
那西越皇帝一生气,便命人捉了光明子,将他软禁了起来。你不肯辅佐我嘛!那没有关系,得你便得天下,我把你关在我的地方,你一样是我的座上宾,我一样是要一统天下的,这就是当时西越皇帝的想法。”
朱玉轩渐渐听进去了故事,便不再惦记什么事情,只专心地推着陈亦卿围湖而行。
陈亦卿裹了裹身上的毯子继续说:“当时四国边境摩擦不断,边境之地民不聊生,但是又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互为约束。一日皇帝想起了这光明子,便遣人去问可有什么办法。于是这光明子便随口说了句,互为质子。
西越皇帝一拍脑袋,便派了使者去向其他三国皇帝说明,这“互为质子”的主意是光明子出的。其他的三个国家知道光明子在西越,也对西越有了忌惮。于是在越使臣的尽力游说之下,四个国家还真的派了质子到别的国家,四个国家交替轮换,分别是楚国的大皇子到了南郑,南郑的大皇子到了西越,而西越的去了北齐,北齐的来到了东楚。
果然头几年里,边疆消停了不少。可是后来慢慢的还是会有一些小摩擦生起,不过那西越皇帝再去问什么,光明子都不说话了。气得他想杀了光明子,却又碍于他的名声不敢贸然下手。
直到南郑的大皇子在西越因为瘴气而不适,治疗不得当死在了西越,南郑向西越发起了战争,西越理亏士气不稳,节节败退,最后赔了不少款。而东楚的大皇子在南郑,也因为病痛断了一条腿。
于是,四个国家的皇帝便重新审视起这易子为质的事情了。
这个时候,西越皇帝囚禁了光明子的说法传了出来,其他三个国家的皇帝都以为这是光明子为了报复西越皇帝的囚禁而出的坏主意,于是便商量好,要将质子送回国家。
南郑的大皇子是回不去了,东楚的皇子虽然断了腿,但是到底是保住了性命。西越的皇子也顺利的回去了,如今正与太子斗得死去活来。只是那北齐的皇子,却死在了楚齐边境,人已经到了北疆,再行不足十里就到齐国的时候,被刺杀死在了东楚的地盘上。”
朱玉轩听到这里,渐渐悟出来,陈亦卿讲的这个故事不是传说,不过就是几年前的事情,神色不禁严肃起来。
而陈亦卿的表情看不出什么波澜,只是那语气却沉重起来:“也就是那个时候,北齐皇庭大为震怒,而东楚皇帝也不得不一面赔不是,一面命本就协理京畿悬案的玄武军追查此事。
有一日,玄武军将领玄淇得到了一条消息,说是刺杀北齐皇子的刺客有可能躲到了朱家村。”
朱玉轩的身子猛地一震,他终于明白了陈亦卿讲的是个什么故事,他迫不及待地问:“是不是,就是那个时候?!”
陈亦卿点点头,继续说:“玄淇命其手下一个副尉王威前往朱家村打探消息,但是这个王威自作聪明,将朱家村全村上下全都杀害了。或许,朱家村一事中,活下来的只有三个孩子。”
有眼泪从朱玉轩的眼眶中流出来,他终于明白了当年事情的来龙去脉。
陈亦卿停顿了一下,给朱玉轩点时间去平静,然后才接着说道:“我们都把事情想的太复杂了,其实这是跟我们都没有关系的事情。而你也把朱家村的事情,看的太神秘了,才一直想要绕着弯子去打听,却不知就是这么简单直接。
后来,玄淇听说了王威在朱家村的所作所为大为震怒,便亲自帅人去朱家村查找证物,被他发现那杀手藏着的东西里,有一件物什来自北齐皇族。为此东楚皇帝向北齐力证,参与杀害皇子的人里面可能也有北齐的人,而且是跟北齐皇族有关的事情。
北齐皇帝虽然始终不肯承认,但是他心里肯定也有些想法,于是便从边境撤兵,并要求东楚继续追查此事。北齐的那位皇子便被葬到了齐楚边境,此事暂时告一段落。
后来,浔阳张常胜伙同盗墓贼四处挖墓,他们想找的是齐楚边境上传说中的一个贵族墓葬,却不知为何挖到了北齐皇子的墓,事发后被处以极刑。
整件事情就是这样,很简单,但是中间却是多人为此殒命。这事情在民间知之者甚少,但是在朝廷和军中却不是什么秘密,只是我们一直没有接触到这方面的信息便不知道。”
“那么?那么亦卿哥又是怎么知道的?”朱玉轩握着他轮椅把手的手指关节隐隐发青,他一直追寻的秘密一下子被陈亦卿解答了,浑身松得如同是要瘫倒,他努力的回想父母的模样,却只记得儿时那种被呵护的温暖,却想不太起父母的样子了。
陈亦卿略略沉吟了一下,觉得没有必要隐瞒,便同朱玉轩说:“是从豫王那里打听到的。”
朱玉轩不出声,只是半晌微微叹出一口气,陈亦卿知道他心里定是五味杂陈,便安慰道:“其实,这些若说是天命,却也可以说是蝴蝶效应。
要是真的追究下去,屠了朱家村的是王威,王威是玄淇派去的,而玄淇是追查齐国皇子的死因到朱家村,而齐国皇子之所以会死在东楚,却是因为光明子的一句话,光明子会说这话是因为西越皇帝抓了他。因果轮换,追究谁对谁错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朱玉轩“啊!”地一声痛哭出声,向天说道:“没想到,我追查了这么久,还搭上了姐姐……姐姐,却是这样的结果。爹娘,我对不起你们!姐姐,我对不起你!”
他很羡慕,陈亦卿的父母也死在了朱家村那场人祸里,可是陈亦卿却失去了记忆,可以如此平静如同讲述别人故事般,讲出这些。
陈亦卿回头握住了朱玉轩的手,轻轻地劝慰:“当初屠村的王威,被玄淇命他的副尉景林一刀杀了,连他的尸首也没有带回来给他的家人,而是直接扔到茶园烧了。朱家村的那些人已经回不来,他们的仇也算得报!你不必太过自责内疚,玲珑之所以出事,与你的执着不无关系。你现在知道了前因后果,我希望你以后可以放下这件事情。”
朱玉轩重重地点点头,将满腔仇恨都化作一滴眼泪,洒落在秋阳湖的水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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