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等吴短安几个跳起来,伸手做了个下压的手势,低声道:“如果大刀打探来的消息没错的话,那一拨人很可能是当兵的,这儿的马贼都和官兵暗地里有勾结,能和当兵的打起来,那伙人怕是从东北那边过来的。”
米老头惊讶道:“三爷,您是说大金的鞑子?这儿可还没到他们的地盘呢!”
大刀点头道:“我远远瞧着他们的装扮,确实像。”
徐三爷沉声道:“一边是狼,一边是虎,都是不好惹的,好在老天帮忙,让他们先打起来了,咱们不趁现在这大好的机会过河,等他们分出了胜负,又或是马贼的援兵到了,怕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徐三爷说完,却还有些商户犹豫不决,毕竟看得见的危险和看不见的危险,给人的心理压力还是不一样的。
徐三爷扫视了一圈,下了最后通牒:“我话已经说完了,信得过我的,立刻把货物扎扎牢,待会跟着我渡河,不想走的,咱们就在这分开,我徐三祝各位一路顺风。”
李敏也是觉得事不宜迟,正打算开口赞同徐三爷的意见,吴短安已经开了口:“三爷,我信得过你!渡河算我一个,我吴矮子个子是不高,就是胆大,”
李敏接上他的话茬:“三爷的话有道理,与其在这儿等着被人鱼肉,不如放手搏一搏,我也跟着三爷渡河!”
徐三爷一向信誉好,又见吴短安和李敏都说要渡河,米老头便也表示跟着一起走,下剩的几个商户不敢再犹豫,毕竟徐三爷手下都是有真功夫的,若是离了他的商队,就算黑水河侥幸过去了,以后的路怕也是九死一生。
徐三爷见商户都要跟着渡河,便点点头:“大家赶紧把货重新扎一扎,一会渡河的时候,各人看牢了自己的牲口,若是有没看住的,不许追,银子没了可以再挣,人没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商户们各自答应了回去准备。
徐三爷踱到李敏跟前,压低了嗓门:“敏哥儿,一会我可能就照应不上你了,你什么都别管,只往阿琪格的营地跑就行。”
李敏笑道:“三爷,您放心,我们这几个,不会给您添乱。”
生死存亡之际,谁也不敢怠慢,一会便扎束停当,徐三爷只说了句“跟紧我”,
便当仁不让地冲在了商队的最前面。
其实压根不用他嘱咐,商队里的人都打叠起了百倍精神,只顾闷着头打着骡马跟在后面往前冲。
一会功夫便到了渡河之处,徐三爷眼睛毒,一刻也没犹豫,选了距离两队交战的人马几丈之处下水渡河,抬眼便能看见数十个人刀来剑往,马匹嘶吼,刀剑齐鸣,被砍伤人的惨叫几乎就在耳畔。
商队里有胆子小的牙根已经开始冒酸水,双腿发软,满头满脸的汗,自己也不知道是热出来的,还是吓出来的。
所幸马贼如徐三爷所料,一心一意忙着围剿之前的猎物,分身乏术,给了商队时间渡河。
全队有胆量一直观察动静的,除了徐三爷便只有李敏了。
她押在队尾,一直盯着交战双方,马贼还有三十多个,衣服各式各样,却在额间统一扎了红巾,手中大刀接近一米长,正是骑兵惯用的长刀。
马贼果真是身经百战,进攻有章有法,正正经经的骑兵战术,拉开了距离或冲或撞,不管一刀有没有致命,都不在原地缠斗,而是一触便走,将未杀死的敌人交给身后的同伴。
反观包围圈里的那些人就没这么幸运了,活动空间小,马匹速度上不去,只能以防守为主,可面对的是训练有素配合无间的马贼,不免左支右绌,疲于应付,虽然一时半会自保没什么问题,可也没办法突围而出。
不过即便如此,被围在中央的这群人也并未露出惧色,七八名骑手稳稳把控着缰绳,形成了一个保护圈,将一个身穿褐色劲装,留着些许胡子的年轻人护在圈内。
看来这伙人身份不简单,李敏心中暗想,若是施以援手,说不准会有意外收获,可是此行尚有重任在身,商队里亦有其它商户,不能为了她把这些人也拉下水,所以援救的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她便冲王秀群三个轻轻摇头,紧跟着商队渡河。
黑水河中厮杀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马贼久攻不下心情急躁,被那一方抓住机会砍翻了几个。
一直横行在黑水河两岸的马贼被彻底激怒了,从来只有他们做刀俎的,哪有自己成为鱼肉的时候!
徐三爷的商队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渡河,也没有让他们看上一眼,仍然围着那几个硬点子转,若是今天不把这一队人马赶尽杀绝,以后黑水河马贼的名头怕是要大打折扣。
徐三爷心中大喜,遇见马贼还能全身而退,真真是这辈子还没撞上过一次,忙催着众人加快速度,只要渡过了黑水河,紧走片刻就能看到阿琪格部落的营地,也就意味着安全了。
河水已经被死伤者的鲜血染红,更有断肢残臂顺着河水飘过,商队人马每一步都像是在地狱中行进,商户里有第一次撞见这般惨烈的打斗景象的,被浓重的血腥味一冲,早就哇一声吐了出来,一边吐一边想要快点走,可是两腿抖得筛糠一样,根本挪不开步子。
“发什么楞!还要不要命了!”
吴短安已经快到了对面河岸,回头瞅见有人掉队,竟调转马头冲了过来,在那人背上狠狠抽了一鞭子,把人给抽的迈开了腿。
李敏看了吴短安一眼,她倒是没想到这嘴毒心眼小的吴矮子,竟有这样一面。
可不妙的是这一鞭子和一声喊,不但抽醒了那个商户,还抽醒了被围住的褐衣年轻人。
他眯着眼朝商队看了看,又冲着自己的同伴大声说了几句什么,便有两个骑手一左一右往马贼堆里冲了过去,两人并没有和马贼交手,手中长刀只是左格右挡,避开致命的攻击,伤不到要害的便是硬碰硬的挨上一刀,拼着一条命只顾突围,只片刻功夫浑身便是鲜血淋漓。
这两个骑手顿时吸引了十几个马贼追击,一个被马贼一刀劈成了两截,另一个命大一点,勉强避过了马贼的飞斧,却被阻了速度,后面跟上来的马贼斩断了他一条手臂,鲜血顿时如泉水喷涌,他咬着牙,仅有的一只手把稳了缰绳,双腿猛夹马腹,朝着既定目标狂奔。
李敏开始还没明白褐衣男子的用意,直到发现这两人是冲着商队的方向,心中一惊,也顾不得许多,扬声道:“马贼要过来了!大家快跑!”
惊变就在一瞬之间,失了一臂的骑手转眼已经奔到商队几步之遥,被追上的马贼一刀搠进后心,整个人伏在了马上,眼见是活不了了,无人控制的战马长声嘶鸣,顺着惯性直接冲进了商队。
商队里顿时混乱起来,各人有各自的主意,吴短安这样的是只顾疯狂抽打坐骑逃命,根本不管货物,而方才还吓得抬不动腿的那人却说什么也舍不得辎重货物,牵着骡马死命往对岸拉。
追击过来的十几名马贼也没有控制马速,跟着死掉的骑士冲进了商队,将队伍整个冲散。
黑水河河床上满是圆润的鹅软石,骡马慢慢行走还好,换了人在河水当中蹚,别说是跑了,就是走也容易打滑,忽然又冲进了一帮马贼,一时间人仰马翻,马贼还未举起长刀,商队就有不少人伤在了马蹄之下。
让李敏更不安的是,和褐衣青年缠斗的马贼已经被撕开了包围圈,被包围的几个人也正奋力厮杀,缓慢往商队方向移动。
徐三爷已经快到对岸了,回头看到这情形目眦尽裂:“敏哥儿!”
吴短安打马从他身边经过,直接对着他的马屁股就是一鞭子:“三爷快走!马贼就要追上来了!”
徐三爷的坐骑吃痛,几步便窜上了河岸,他勒住马心急如焚,李敏压后原是他的主意,为着有什么危险能掉头逃跑,可没料到却出了这么个岔子,若是这一次商队里有人活了下来,而李敏却送了命,便是他厚着脸皮回去了,又怎么向老王爷交代!
他当机立断下了命令:“大刀,你在这里集结商户,让他们速去阿琪格营地,其他护卫跟我回去救敏哥儿!两边联手,未必不是马贼的对手!”
他带着人打马正往回走,却听河中间李敏喝道:“嘉禾,上镣子!”
声音冷静有力,连带着徐三爷也放下心来:“两边包抄过去,见机行事。”
高珩改装的绊马索做成了回形标的模样,可以拉开做绊马索,也可以直接当回形标用,“上镣子”便是当回形标使用的暗号。
王秀群毕竟年纪小,见着马贼气势汹汹地朝自己的方向冲过来,只是握紧了长刀,不知该做什么才是,还是听到李敏这一声喝令,他才回过神来,看了看四周情形,大声道:“左一交给我。”
他紧紧盯着左手第一个马贼,手中的绊马索已经被扔了出去,动作已是平日里训练过千百遍,绊马索准准的打在了马腿上。
被打中的枣红马悲鸣一声,在惯性的作用下,轰的一声巨响,分明是河水只过膝盖的浅滩,竟激起数丈高的白色水花,高举着长刀的黑衣马贼脸上还带着惊恐诧异的表情,瞬间就连人带马狠狠地摔进黑水河中,被自己的马压在了水下。
这一下兔起鹘落,惊得河面上一干人等都忘记了呼吸。
“干得好!”李敏的绊马索也出了手。
熟悉的巨响,熟悉的浪花,眨眼之间,又一个不可一世的马贼栽倒在黑水河里。
周一周二那边也不含糊,两人闷声不吭联手作战,快狠准地一下解决了三个逼近的马贼。
后面的马贼见势不妙,纷纷勒住了马缰,可一时半会又想不到破解之法,只在不远处叱骂。
李敏见再扔绊马索也起不到什么效果了,便当机立断打了个呼哨,四个人收起了绊马索,反手抽出长刀,李敏刀指马贼,豪情万丈:“杀!”
一帮马贼心叫晦气,刚刚那一拨还没解决,又来几个硬茬子,马贼头目厉声喝道:“排好队形!别让他们钻了空子!”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李敏四个人调转马头,毫不犹豫的往河对岸狂飙。
李敏瞧见来支援的徐三爷,大笑道:“三爷,赶紧跑啊!”
众马贼:“……”
褐衣青年那边少了十几个马贼,压力顿减,有心思看这边的战况,看到这一幕他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小子倒是有趣儿。
“追!”一个照面就折进去五个弟兄,马贼头目都快气疯了,马鞭遥遥指着李敏,“捉住那小子就撤!”
二十余骑马贼轰然答应,扔下褐衣男子,朝着商队方向追击而来。
合着褐衣男子那块硬骨头啃不下来,打算拿他们磨牙呢,李敏回头给了马贼一个挑衅的笑容,扬声对褐衣男子喊道:“那边的兄弟,还等什么呢?”
穿越是道送命题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