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瞌睡有人送枕头,李敏心中暗喜,脸上却是踌躇:“这个……,毕竟是无妄之灾,倒也不能全怪金兄。”
“敏哥儿,金老弟既然要报答我们,你还客气什么!”
李敏冷不防被人拱到了一边,吴短安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大声嚷嚷:“这次为了救人,我们商队人死了几个,货也短了不少,这一趟行商亏本是亏定了,等到回了西北,还得让孤儿寡母有个交代,既然金老弟想得周到,咱们就不要推辞了!”
完颜隆点头笑道:“我虽然是金人,也知道你们汉人的话,‘滴水之恩,当涌泉以报’,更何况救命之恩。”
李敏便道:“如此便多谢金兄了,不过……”
见李敏欲言又止,完颜隆问道:“不过什么,李兄还有何要求,直说无妨。”
李敏低头局促道:“小弟也是第一次出门行商走货,到了上京人生地不熟的,金兄既是上京人氏,不知可否领小弟四处看看?”
完颜隆就怕李敏无欲无求,听她这么说,心中大喜,笑道:“这事找我可算是找对人了,李兄弟放心,到了上京,我便替你引见几个上京有名的商号,价格绝对公道。”
“那就这么说定了。”李敏咧嘴笑道,露出一口大白牙,十分满意于这次任务的顺利,不知不觉又套上了一条大鱼。虽然眼下还不清楚这条大鱼到底是哪个鱼池子里的,跟着他,上京这趟水,就算是清水她也得给搅和浑咯!
李敏和完颜隆两人各自达成目标,俱都心满意足,举起酒杯来共同庆贺。
饮尽了杯中酒,一阵震天喊叫声忽然从场子中央传过来,两人回头瞧去,只见徐三爷和阿琪格部落的汉子正在摔角。
李敏笑起来:“徐三爷亲自下场了,倒是好兴致。”
身边部落少女眼睛发亮:“哈尔努可是我们阿琪格的勇士。”
李敏笑着点点头,没有答话,而是专心致志看着场内的摔角。
徐三爷被那个哈尔努抱着腰部,他的肩头死死卡住哈尔努的冲势,脚尖紧紧扣住草皮,脸色憋得通红,显然已经胶着了一阵子。
商队众人喝高了,集体喊着“三爷,使劲”,替他加油。
阿琪格部落的也不示弱,李敏身边的少女尤其激动“哈尔努,哈尔努”叫个不停。
徐三爷年纪大了,打不了持久战,便伸手攀住哈尔努的腰带,想要最后一搏,却没料到哈尔努打着赤膊,身上全是汗水,徐三爷的手滑了一下,脚下劲道一虚,顿时被哈尔努整个背了起来,顺势放倒在地。
徐三爷敲敲地,示意认输,哈尔努伸手将他拉起了来,两人笑着击了个掌。
“哈尔努!哈尔努!”
阿琪格部落人响起有节奏的喝彩声,几个部落少女捧着酒杯嬉笑着来到他身边,哈尔努来者不拒,酒到杯干。
李敏怕徐三爷摔出个好歹来,快步走过去,关切问道:“三爷,没事吧?”
徐三爷拍拍身上的灰,爽朗笑道:“没事没事,一把老骨头了,不比从前。”
阿琪格的长老与徐三爷相熟,听到这话大笑道:“你徐三爷要说老,可没人敢在你面前说年轻了。”
徐三爷呵呵笑着,瞧见一边的王秀群,便抓着人往部落长老那边一推,笑道:“沐长老,咱们商队可不都是老骨头,喏,他是第一次出门,不如让他和你们的勇士比一比?也省得回头人家说阿琪格只会欺负老人家。”
沐长老打量着王秀群,年纪不会超过十五岁,面目清秀,虽然看上去体格够结实,可与阿琪格的勇士们相比,还是不够看,便摇摇头笑道:“阿琪格的勇士不会欺负老人家,也不会和没成年的少年郎比试。”
王秀群脸嫩,原本不想上场比试,正要和徐三爷推托,一听沐长老这话,反而挺着胸膛站了出来:“长老可不要瞧不起人,别看我年纪小,力气可大着呢。”
沐长老只当他说孩子话,被逗得直乐:“那行,一会儿输了别哭鼻子。”
一边的部落少女红着脸给王秀群敬上一杯酒:“**喜欢勇敢的男人,请喝了这杯酒,**祝您旗开得胜!”
周围不管是商队的还是部落的都在起哄,王秀群别别扭扭的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沐长老回头在人堆里看了看,招手示意一个精瘦的少年过来。
王秀群一杯酒下去,热辣的酒液沸腾了他的血液,一看这少年和他个头差不多,体格可能比他还瘦点,就知道沐长老还是拿他当小孩看待,他摇头拒绝道:“不用他,就前头和三爷比的那个勇士,我看就很好。”
这下连徐三爷都乐了:“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沐长老,我看就让哈尔努和我这个小兄弟比试比试?”
胜利的哈尔努绕着营地炫耀着满身的肌肉,听王秀群放言要和他比试一场,咧嘴笑道:“汉家小子有志气,不过我哈尔努是阿琪格的勇士,不会以大欺小,我让你一只手,咱们试试。”
一边立刻上去一名少女,将哈尔努的左臂和身体牢牢捆在一起。
瞧刚刚王秀群点名要和哈尔努摔角的气势,大家都以为王秀群会说“不用你让”,谁知王秀群眼珠子一转,就坡下驴道:“这可是你自己要让我的,我可没求你。”
不按牌理出牌啊,一旁围观的,不管是商队的,完颜隆那边的,还是阿琪格部落里的,全都愣了片刻,又笑作一团,有一边起哄的:“哈尔努,这汉家小子怯了,好好教训教训这汉家的小子。”
也有给王秀群打气加油的:“小子别怕,他捆着一只手呢,上去摔他!”
李敏双手抱胸看着两人,脸上虽然笑着,心里却有点紧张,毕竟王秀群心神还有些不稳,摔角注意力不集中的话,很容易受伤。
徐三爷见李敏眼神一直追着王秀群走,便知她心中担忧,低声宽慰道:“放心,哈尔努心里有数,不会伤着他的。这孩子是跟着你练出来的吧?身手是俊,可毕竟第一次,心里这道坎过不去,让他下场子去摔打摔打,心里这块郁结摔没了,就好受了。”
李敏没想到徐三爷也注意到了王秀群的异样,那方才推王秀群出来,看来也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安排了。
“谢三爷开导,”她真心实意的道了谢,难怪定西王会安排徐三爷带着他们去上京,这样一双眼睛,只怕没什么他没看在眼里的。
说话的功夫,场子里已经动了手。
哈尔努正故技重施,虚晃一招骗过王秀群,右手便伸向他的腰间。
“小心!”商队一众人齐齐惊呼,有徐三爷的前车之鉴,这要是被哈尔努抓实了,再想挣脱开恐怕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王秀群面色不变,身子轻灵地往后头一缩,险险地避开了哈尔努的攻势,商队这边一阵叫好,部落那边发出惋惜的叹声。
徐三爷点头称赞道:“避实就虚,这小子可真机灵。”
李敏自己就是以巧胜力的路数,王秀群和她一脉相承,见徐三爷夸奖王秀群,心中有些小得意。
场中的王秀群和哈尔努已经你来我往地交手过数个回合。哈尔努一直想以抓住王秀群的衣领或裤腰带以力量取胜,而王秀群则一直在放风筝,身手敏捷地躲过对方的所有攻击,一边冷静地寻找漏洞谋求反击。
李敏略略放心,见身边没有外人,便低声把完颜隆要赔偿商队损失的事儿告诉了徐三爷。
徐三爷点头道:“甚好,这一趟就算没白跑。”
李敏目光落在散在人堆里的熟悉面孔上,心中黯然,商队结伴同行也有些日子了,眼前活下来的,还能在这里嬉笑享受,可还有一些人,却只能孤独地埋骨在黑水河畔了。
“生死一线间,富贵险中求。这就是走货人的命,他们都已经习惯了。这一趟折了的人,他们的货物都会有同乡的帮他们设法卖出,得了的钱也会如数送回他们家人手里,这次还有金多利赔补一些,想来家中的孤儿寡母,日子也能过得下去。干我们这一行的,伤心不一定得哭。”徐三爷瞧出她的心思,淡淡说道。
“三爷,走货虽然利高,可是如今世道不太平,边关多有战士,流寇马贼又多,何必拿命去博?”李敏不解道。
“敏哥儿,一看你就是没吃过苦的。”
徐三爷摇摇头:“走货的,多是在家里过不去下去的。但凡家里还有条活路,谁愿意拿命换钱?”
李敏道:“这话怎么说?”
徐三爷冷笑一声:“自前年开始,乡里赋税涨了三倍有余,交不上钱粮的,被官府拿了做苦役,这都还是好的,怕就怕拿了往北地里送的,那真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单我们乡里,就有十来户人家因着交不齐赋税,被官府抓走至今不知生死。但凡有点气性的男子,谁会坐在家里看着妻儿老小慢慢饿死,累死,倒不如横下一条心,拿命赌家里人的命。这世道,是一年不如一年咯……”
李敏皱眉,京城繁华,并看不出衰败之气,再加上穿过来之后,她还真没缺过银钱,竟不知大魏百姓的日子竟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历朝历代但凡是到了赋税猛如虎的地步,也就走到气数殆尽之时,大魏外患未平,内忧已起,不知何时会出现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若是真到了那个地步,内有百姓揭竿,外有异族入侵,免不了烽烟四起,生灵涂炭。
她暗自握紧了拳头,但愿她还来得及,但愿高珩和高珏还来得及。
“好!抓住了摔他!”
商队一众人忽然爆发出一阵叫好声,李敏回过神来,重新看向王秀群和哈尔努。
原来是王秀群一直闪避,哈尔努渐渐焦躁起来,出手便也不那么谨慎,被王秀群瞅到空当,卖了个假动作,竟反客为主地一把抓住了哈尔努的腰带。
哈尔努单看体格几乎是王秀群的一个半,见王秀群也想将他扛起来,面上顿时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来,他仗着体格优势,并不去管王秀群抓他的手,只顾自己顺势去抓王秀群的腰带,嘴里还取笑着:“小子你有那力气摔我吗?”
不想话音刚落,王秀群抬头冲他诡异地一笑,不躲不避,反而欺身向前,微微侧过身子,右脚一横,斜插过他的腿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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