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坐山观虎斗5

　　李敏已经丢掉筷子，从腰间拔出了匕首，在手里转了两圈，面色冷冽地拿刀指了指其中一个官差——就是之前被她用筷筒砸中鼻子的那个。

　　那人在李敏手上吃了亏，早就想要找回来。可忌惮李敏身手，这回同伴们都上了，六对一胜券在握，他再也忍不住，长刀虚劈了两下，呜啊乱喊，自己给自己配着音就向李敏冲过来。

　　见这人全无章法的动作，李敏简直想笑，没想到上京也有拼爹队，就这水平也就能在街边吓唬吓唬小孩。

　　她微微侧身，避开那人当头劈下的长刀，随即一脚踹在了对方胫骨上，也没见她如何用力，便听见一声轻响，那官差一声惨叫倒在了地上，抱着左腿哀嚎，竟是被这一脚踢断了骨头。

　　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李敏并没去看地上的官差，随手指了另一个瘦高个：“你来。”

　　对方瞬间白了脸，下意识摇摇头，竟是往后退了一步。

　　“没用的东西，给我一起上！拿下这小子，扒了他的皮！”官差头目终于看不下去了，一开口说的竟是汉话，约莫是故意说给李敏听的——转回头对手下又用女真话喊了一遍。

　　李敏呵呵笑道：“原来你会说人话的呀，我还以为只会狗叫呢！”

　　“大胆，我看你是活腻了！”还从来没有汉人敢在上京如此说话，那头目气的脸都绿了

　　见头目声色俱厉，官差们也不敢再往后退，毕竟他们还有五个人，人多壮胆，五个人做了个包围圈，一齐出刀往李敏腰间砍去。

　　“敏哥儿！”

　　刀刃闪着寒光，李敏在包围中避无可避，商队众人忍不住一声惊呼，就要上前来救。

　　没见过这么蠢得，要不是还在打斗，李敏简直要笑得肚子疼。

　　她就势往地上一躺，情势突变，官差们收势不及，五把砍向李敏的长刀变成了砍向自己人。

　　“快让开！”头目毕竟伸手好一些，勉强侧开身子，一把把冲向自己的官差推到了另外一个的刀口上，那官差挥舞着手胡乱抵挡，被锋利的刀刃差点削掉根手指。

　　另外两个比较好命，刀刃相碰，长刀一齐掉到了地上，人倒是没有受伤，不过也吓出了一身冷汗。

　　李敏没给他们反应过来的机会，捡起掉下的刀，一跃而起，转到这两人背后，手下用力，刀柄在他们后脑用力敲下，两人顿时翻着白眼倒了下去。

　　官差头目握着刀四下看看，五个手下，一个断了腿，两个晕了过去，一个捏着手指头惨叫，另一个抖抖索索站在一边，怕是吓破了胆。

　　他举着刀一时拿不定主意该怎么办，忽然听到旁边有人大声笑他：“不敢上来，怂包！”

　　“谁！”官差头目气得大叫，提着刀四处找笑他的人。

　　这会子客栈内外早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人，上京官差出了名的心贪手黑，这条街上大多数商户都是给欺压过的，见此情景，都拍手称快，刚刚也不知哪个胆子大点的出言讥讽。

　　李敏乘头目不防，抽冷一脚横踢，正中他手腕，那头目握刀不住，长刀被踢飞出去，哚的一声钉在了柜台正面。

　　李敏笑着对从柜台后面探出头来的徐天明道：“小徐掌柜您可别心疼，一会有人赔你的损失。”

　　她替完颜隆挡了枪子，这些账当然得要记在他身上。

　　徐天明摆摆手：“不妨事，不妨事，我会记在账上。”

　　“这是怎么了？走走走，都走，在这看什么热闹！”街道上巡防的护卫见客栈门口不对劲，便赶了过来，推开门口的人群，走了进来。

　　见到客栈里躺着的官差，护卫队长吓了一跳：“这是怎么回事？上京重地，竟有人敢伤官差？”

　　官差头目见到护卫队长，两步便蹿了过去：“是那小子干的！还有那边商队的，通通不是好人，我的人都给他们打伤了！都给我带回去问罪！”

　　护卫队长见自己人吃了亏，对方又是汉人，便也不问青红皂白，挥挥手：“来人，把他们都带回去！”

　　到了这个地步，商队里的人哪里还肯跟护卫走，都站在了李敏身后，两边互不相让，一时僵持住。

　　“哟呵，还敢反抗，”护卫队长回头训斥自己部下，“都是死人啊，给我上，有反抗的，格杀勿论！”

　　“我看谁敢动手！”门口传来一声冷冽低喝。

　　“哪个不长眼的来管爷爷的事！”护卫队长骂骂咧咧回头，这一眼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二皇子完颜隆，他怎么来了！

　　护卫队长不及细想，回身半跪行礼：“卑职不知是王爷驾到，请王爷恕罪！”

　　完颜隆冷哼一声，拂袖走过：“你是谁的爷爷？”

　　护卫队长咬牙狠狠给了自己两个耳光：“卑职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完颜隆没理他，先瞧了李敏一眼，见他好端端站在那儿，几个官差东倒西歪十分凄惨，便知道他们没能讨到便宜，这才放下心来。

　　完颜隆看看散了一地的货物，冷哼一声，声色俱厉：“你是有罪，你知不知道这商队是替本王办事的，你倒带人来搜捡？谁给你的胆子！”

　　那护卫队长冷汗涔涔，五体投地：“王爷明察，这不关卑职的事啊，卑职只是见这儿有人斗殴，才过来制止，并不知搜捡货物是什么情况，都是他们干的！”

　　护卫队与来搜捡的官差本就不是一个衙门，替他们欺负欺负汉人商队是顺水人情，可这回牵扯到了完颜隆，护卫队长便毫不犹豫的把干系推了个一干二净。

　　“是你？”完颜隆眼里阴云密布，气势迫人。

　　官差头目控制不住的两腿发抖，可想到身后那座稳当的靠山，还是咬着牙回道：“是我。”

　　不待完颜隆发话，查格德先上去一脚将那头目踹翻在地，又补了两脚：“见到我家王爷不行礼不说，还敢自称我？这是哪来的规矩？”

　　那头目也是给这一连串子事给整蒙了，才脱口而出说了“我”字，这几下挨得可不冤枉，他也不敢喊疼，捂着被踢的地方爬起来给完颜隆磕了个头：“王爷赎罪，卑职方才是被这伙马贼给逼急了，才忘了礼数。王爷，这些马贼胆大包天，不但拒捕，将卑职属下打伤，您一向秉公执法，还请王爷给卑职做主。”

　　完颜隆阴阴一笑，这头目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他都说了商队是替他办事的，竟然还敢将他的军。

　　他闲闲坐着，小徐掌柜很有眼色地沏上茶来，完颜隆端起茶盏沾沾唇，垂眸问道：“你如何说这些人是马贼？”

　　那头目见完颜隆脸色阴沉，不敢站起身，跪着回话：“衙门收到举报，这支商队勾结马贼，运来的货物都是贼赃。衙门自然得过问一下，将货物收缴了封存，谁知到了这儿这伙人不给封存货物不说，还将卑职手下打伤，不是做贼心虚是什么？”

　　完颜隆微微点头：“如此说来，倒是商队的人的不是，徐三爷，本王记得商队通关时已经领了通关文书，怎么没给官差瞧瞧？”

　　徐三爷忙回道：“回王爷的话，小人见到这位官爷便送上文书请他过目，谁知他看也没看，便将文书撕了，硬说是我们伪造文书，不但要封了货，还要治小人伪造文书的罪！”

　　完颜隆冷笑一声：“查格德，文书是你替他们办的，看来是你伪造的了？不如你和这差役走一趟，去衙门说说清楚？”

　　查格德火爆脾气，见这官差头目死鸭子嘴硬，早就一肚子气，又想伸脚踹：“瞎了你的狗眼，欺负到你爷爷头上来了！”

　　那头目方才吃了苦头，肋骨生疼，见查格德过来，连滚带爬的跑到一边：“大概是卑职眼花！瞧错了！瞧错了也是有的！”

　　查格德见他如此软骨头，踢他还怕脏了脚，便瞪了他一眼，没有跟上去痛打落水狗。

　　完颜隆淡淡道：“如此说来，商队并无过错了？”

　　那头目见完颜隆进门后并无雷霆行动，犹豫片刻，乍着胆子道：“文书虽然不是伪造，可他们却打伤了卑职几个手下，这可是大罪！”

　　完颜隆脸上看不出喜怒，转头问商户们：“方才都是哪些人和官差动手了？”

　　那头目心中一喜，看来他押宝押对了，完颜隆毕竟是大金的天潢贵胄，官差被汉人打了，自然是要为自己人找回面子的。

　　李敏上前拱手一礼：“是我动的手。”

　　完颜隆笑起来：“就你一个人？”

　　李敏摊摊手：“就我一个。”

　　完颜隆笑道：“你怎么好好的和他动起手来了？”

　　李敏指指散落一地的货物：“若是这位官爷封存时候注意着点，我也不会动手了，您瞧瞧，都糟蹋成什么样了，我们这一趟可是血本无归。”

　　完颜隆便道：“李兄，让商队盘点一下损失，本王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那官差头目听到这里，面如死灰，他冲唯一一个没受伤的手下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去报信。

　　可哈纳出与另一名护卫早已关上了客栈大门，两人还守在门口，哪里能跑的出去。

　　完颜隆一声暴喝：“大胆！”

　　那官差头目身子一软，差点瘫倒在地，这才想起来求饶：“卑职是瞎了眼，痰迷了心！王爷饶命！”

　　完颜隆点点头，上前一脚便踹倒了他：“你不但瞎了眼，迷了心，还聋了耳朵，本王进来便说过，这商队是替本王办事的，你还千般狡辩万般抵赖，竟然还敢颠倒是非，咬着商队不放，你打量本王性子软不会动你，还是说觉着自己背后有人，有恃无恐？”

　　“卑职万万不敢，万万不敢！”官差头目连连求饶，恨自己有眼无珠，错把完颜隆当成了泥菩萨，现在只求完颜隆不会当场结果了他。

　　“你都能话里话外称本王是马贼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完颜隆阴狠一笑：“查格德，既然他这眼睛耳朵都是摆设，你便拖下去处置了吧。”

　　“是！”查格德上前便要将那头目拖去后院。

　　那人肝胆俱裂，嘴里全是苦水，扑过去抱着完颜隆的大腿声嘶力竭的嚎叫：“王爷饶命啊！小人绝不敢冒犯王爷啊，小人只是奉命行事！”

　　完颜隆厌恶的皱眉：“奉谁的命？”

　　那头目顾着眼下性命要紧，也管不了后面的事了，立刻回答：“是奉大皇子之命。”

　　“你好大胆子，竟敢攀诬皇兄！”完颜隆朝查格德一挥手，查格德便同着那哈纳出上前堵了那人的嘴，结结实实捆上了。

　　完颜隆道：“这几个都带回去王府，小心着点，别让人死在府里。”

　　查格德答应着去了，完颜隆又对那几个护卫道：“你们都看到听到了？”

　　护卫队长简直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进这个客栈，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得：“卑职什么也没看见，没听见！”

　　完颜隆一直瞧着护卫队长，只把他瞧得发毛，才道：“若是外面传出一个字，便是本王有心要护着你，皇兄怕是也饶不了你。”

　　护卫队长指天画地的发誓：“王爷您放心！卑职绝不会透漏一个字！”

　　完颜隆便点点头：“去吧。”

　　处理完了这档子事，完颜隆带着李敏找了个僻静所在，方道：“李兄受我连累了，我这皇兄，没这么大的胆子朝我的人下手，便从你们那儿下手，想要给我罗织罪名，呵呵，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我若是再一味退让，就太被动了，若是他突然发难，我自顾无暇，便难以保全你们商队。事到如今，只有主动出手，李兄，你换一身衣服，准备跟我入宫面圣。”

　　“面圣？不不，我可不敢，万一要是在陛下面前说错了话做错了事，这脑袋不就没了？”李敏一听这就要进宫面见皇帝，接触到大金的一号人物，自然喜不自胜，可还是装出一副大惊失色的模样，表示自己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人物。

　　完颜隆笑道：“放心吧，有我在，不会有事。另外，你让嘉禾他们把东西收拾一下，带上三爷他们一起，先到王府避一下风头。”

　　“今儿这事也全因我起，要不是你们跟我扯上了关系，也不会被他们盯上。”

　　李敏摆手道：“这可怪不到你身上。再说了，要是没有你带着，给我们开的后门，据三爷说，往日这一趟三分之一的利润，就要折在城门口上。”

　　完颜隆笑道：“不管怎样，这事我得给你们一个说法。我先回府换朝服，我留两个护卫在这，有什么事他们会出面，你们尽快收拾，收拾好了就来王府找我。”

　　李敏点头道：“嗯，我先替徐三爷他们谢过完颜兄。”

　　商户们听到完颜隆这样行事，自然是心花怒放，各自回去收拾行李，又将还能卖出去的货物整理出来，卖不出去的就送给了客栈的伙计，倒是这些伙计们千恩万谢。

　　徐三爷叹口气：“我也算是经过见过的了，可走了那么多次货，加起来也没这次惊险。”

　　商户们知道银子失而复得，都笑道：“三爷，您得往好处想，要不是有官府闹这么一出，咱们怎么有机会去王府住一住？”

　　李敏借着收拾货物的机会，和周一碰了个头。

　　周一将他昨夜从老徐掌柜那里打探来的消息一一说了，又补充道：“除了朝中事，老扎还带来了边军的动向。大金边防兵力有所增加，蒙古近日也似有所动，属下担心……”

　　大魏就像一只肥羊，蒙金自然都想咬上一口，这消息得尽快告诉高珩，让定西军早做准备。

　　也不知定西军目下战力如何，能不能抵挡住蒙古铁骑，若是边境战事一起，高珩这性子，必是不会后退的，他还没有上过真正的战场，刀剑无眼……

　　“头儿？你怎么说？”周一见李敏一直没回话，低声问道。

　　李敏回过神来：“继续留心打探金蒙边境动向，另外，我要你去地字房传递个消息，让高珏想办法和清河崔氏的当家人联系上，我要向他们要一个女儿。”

　　周一眼神一动，点头道：“属下这就去办。”

　　李敏习惯性的摸摸腰间，却摸了个空，才想起玉佩留在了高珩那儿保管，她深吸一口气，高珩既然选择相信她，她亦应当信任高珩，何况他们还有个约定要履行。

　　高珩和她，都不是不守诺言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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