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骨魔

人魔退的快，奈何月光下，仙泉的香味越来越重，沧白三人循着香味，一路紧跟。跟到山脚下，他们看到人魔正在不远处，于是隐在树林里。

“汝之，他们在做什么？”

月光下，人魔正在起舞，舞步极为奇怪。

“贫僧猜，该是招魔吧。”

“神棍，你说呢？”

“和尚说的不错，他们跳的是九歌。”

九歌，顾名思义，有九种旋律，曾在上古时期广为流传。九歌中，前有献祭山神时所奏的曲调，后有魔族聚会爱用的旋律。

一曲九歌，人魔前出现一团暗影，有一人，从暗影中走来。

人魔跪了一地，将仙泉高举过头顶。然魔族大人见仙泉并不高兴，反倒是皱起眉头，问：“尔等从哪里得来的仙泉？”

老板颤巍巍的回答：“是从一个凡人手里得来的。”

“凡人？”魔族大人突然抬头，往树林看来，和尚挥舞却邪，将魔气斩断，也斩断了遮蔽的一方树木。

“果然是你，白妖人。”

沧白拍了拍身上的落叶，起身：“凿齿。”

“谁？”道士问沧白，“不是，神棍，魔族，你很熟吗？之前夔女你认识，怎么这个凿齿，你也认识？”

“呵。”凿齿冷笑，“魔族的人，恐怕就没有白妖人不认识的。”

“喂，我已经奇怪很久了，你们魔族怎么回事，一口一个白妖人，还要比你们魔族更妖的吗？真是好意思啊。”

道士的话，让凿齿的脸冷了下来。

“道士，不想死的话，就闭嘴。”

“我才不怕呢，这里是人间，他就算是魔君，也不能拿我怎么样，何况他还不是呢。”

“道士，这里是人间不错，可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们在哪里？”

深夜，山里的怨气，已经浓郁到遮蔽了天地灵气，在这里，更为强大的，不是人，而是魔和妖。

道士往和尚身后缩了缩，聪明的闭上了嘴巴。

凿齿的脸色依旧不好看，沧白知道，他的杀心未消。

“凿齿，你身后的山里，到底有什么？”

“白妖人，你觉得，吾会回答你吗？”

恐怕不会。

“我不想和魔族动手，但今日，似乎不可避免了。”

沧白的话，令凿齿惊了惊，因为自千年前起，沧白几乎不与魔族动手，饶是魔族如何呛声，也不理不睬，今日，却要动手。

以凿齿的修为，不至于怕沧白，但沧白手里，有一件令整个魔族生畏的武器，若非如此，魔族又怎么可能让恨之入骨的沧白逍遥在人间？

“怎么，怕了？”

凿齿的脸更不好看了。

凿齿此人，最是好战，手上沾了不知道多少神仙魔族的鲜血。若非无奈，哪里可能站在这里，听沧白挤兑？

“白妖人，山里的事情，吾奉劝你不要管。”

“那如果我非要管呢？”

“呵，那你自可一试。”

看来，魔族对山里的东西很自信，竟然不怕他进山，是觉得他奈何不了山里的东西，还是故作镇定？

不管凿齿是什么意思，沧白没有第二种选择，只不过，能够在进去以前，知道里面有什么，对他更为有利，可山前坐镇的是魔将凿齿，他大概是不能得到什么有利消息了。

“不拦我？”

“吾想拦，可吾敢拦吗？”

沧白看了看山，对和尚和道士说：“和尚，道士，我先进去。”

“神棍，要进一起进，哪里有你一个人先进去的道理？”

“这一回拦你的人，可不是我。”沧白指了指凿齿。

“喂，我们要进去，你不许拦着。”

凿齿的脸是彻底黑了，他不敢拿沧白如何，却不至于动不了一个道士。可惜，有和尚护着，凿齿暂时还真不能怎么样。

“佛骨转世？呵，倒是可以玩玩。”

话语间，凿齿和和尚已经走了三个来回，和尚有却邪在手，凿齿没能沾上太多便宜，但，沧白知道，凿齿秉着玩玩的态度，并未动真力。以沧白对凿齿的浅薄了解，凿齿收力，不可能是舍不得杀人，多半是因为身在山中。

沧白越发的好奇，山里到底有什么，能让魔将凿齿，心里生畏的。

“道士，我进山了，你看着和尚，别伤了。”

“神棍，你真的要一个人进去？”

“无雪在山里，我不能不进去。”

“可是，你一个人，真的没事吗？”

“我一个人，你才要放心吧？”

“你——白瞎我操心你，滚——”

沧白一个转身，一脚已经落在凿齿身后，凿齿瞟了一眼，也不阻止。

“不是想进魔地吗？光会看戏，魔地可是不会开门的。”凿齿说完，人魔就动了，道士抽出灭魂，和人魔战到一处。

半个小时后，道士已体力不支，他看了一眼和尚，发现和尚的袈裟上已见血迹，他自嘲，原来他真的这样弱，连小小的人魔都杀不掉，若不然，不至于让和尚一人战凿齿。

道士且战且避，他心里清楚，最多再有半个小时，他就撑不住了。

此时，山路上有一群人奔来。

“阿弥陀佛，魔族竟敢嚣张！”

老和尚一柄法杖，瞬间斩杀两个人魔。

“戊道，面对魔物，你心生怜悯，是也入了魔障吗？”老和尚一声喝，激的道士连退三步。

道观出来的道士，茅山掌教门下，哪里可能真的弱小？他不过是记得那两碗面，面上铺满足足的牛肉，是他吃过的难得良心面。

道士再挥灭魂，雪白的尘穗打在老板的脸上，粉黄的血肉被尘穗拍烂，老板咧开嘴，对道士露出一个笑容。

明明该是一个可怖的笑容，可不知道为何，道士却觉得心塞。

老板消失前，道士似乎听见了一声谢谢。

金山寺的小和尚，对上阚乡的人魔，道士和老和尚奔到和尚身边，三人共对凿齿。

“魔族，金山寺在此，休要猖狂。”老和尚将法杖扎入地上，开始诵经。戒律院的前首座，最厉害的，便是一嘴佛经，佛经响彻之地，妖魔俱退散。

“呵~”凿齿笑，“金山寺？那就看看，你们有多大的本事。”

一阵陨声响起，若沧白在此，便会打断陨声，然金山寺和道士却不知。

“喂，魔物，打的好好的，你吹什么陨？”

陨声将老和尚的诵经声撞断，老和尚扛不住，后退一步，若和尚不在老和尚身后，老和尚怕是要倒下。

“师伯，没事吧？”

老和尚摇头。

凿齿停了陨声，暗夜里，传来一阵又一阵淅淅索索的声响。

人魔已经被杀尽了，金山寺的和尚围成一个圈，紧张的注视着暗夜。

“什么东西？”

泥土里，爬出了许多骸骨，骸骨的胸腔里，燃烧着一团黑红气。

“是骨魔。”老和尚说。

无数的骨魔，从泥土里爬出来，将金山寺的和尚围在小小的圆圈里。

“汝之师伯，什么是骨魔？”

魔这种东西，世人虽厌恶，但对其了解却有限。老和尚只是粗略的知道骨魔，为魔族人所炼化的一种低等魔物，之所以低等，并非指其能力。强大的定义，除了能力，更重要的是有独立的思维，这一点，骨魔没有，骨魔有的，只是强悍的杀伤力，因此，骨魔被定性为低等魔物。

“众山弟子，小心，想要杀死骨魔，须灭了骨魔胸腔里的那一团黑红火气，否则，无论你们将骨魔打散打碎，都是没有用的。”

凿齿乐了：“老和尚，知道的挺多的啊。”

“哼，贫僧乃金山寺戒律院宗贞，自开悟起，熟读寺中典籍——”

噗呲——

宗贞的自夸之词，被一阵笑声打断。

“对不住，对不住。”道士连连摆手，没办法，老和尚看着威严，居然叫了这么一个法名，实在，实在是妙的很。

饶是宗贞脸皮再厚，有些话也说不下去了。

骨魔低智，哪里懂其间的逗乐，陨声响起，便唤醒了他们杀戮的心，对骨魔来说，带着血肉的新鲜人类，是最鲜美的杀戮对象。

片刻后，大混战。

山外发生的一切，沧白不得而知，他已经走进了山里。

阚乡人说，这里曾经是古战场，所以土地有怨气，沧白以为，这话或许不假。因为古早的东平，真的发生过一场极其有名的大战，这场战争，即便天柱崩塌，六界成形后，依然被人津津乐道，在记载稀薄的上古典籍中，人们至今能够读到它的名字。

逐鹿之战。

逐鹿之所以闻名，一大部分的原因，是因为战争的一方，是上古战神，昆仑第一战力蚩尤大将。如今九天的战神之名，自是传承自蚩尤，然，九天战神的神力，和当初的蚩尤，恐怕是不能作比的。毕竟，上古时期，蚩尤大将，偕九黎族八十一战将，和昆仑诸神战成了平局，可知其战斗力之强悍，天下地下名副其实的第一。

沧白读逐鹿时，胸襟也不免震荡，只是，豪情之后，更多的是怅惘，天道之下的第一强者，死了。翻遍典籍，沧白找不到蚩尤战神的死亡真相，有关于他死亡的全部注解，不过一个死字。

典籍没有记载蚩尤战神的死亡，然，九天却流传过一则不靠谱的传言，曾有神酒后谈及蚩尤之死，说蚩尤此人唯有一弱点，便是性情暴烈，怕是有人利用了这一点。当时，听到这一言论的神，皆大笑，认为此神是喝酒喝大，胡说八道。毕竟，典籍未曾记录蚩尤死亡的原委，但对蚩尤多有描述，战神似乎是一位极其威武且有威望的神祗，尤其在九黎族的地位，比帝俊还有超然。能得到八十一位战将拥护的神，怎么也不可能是个性情暴烈，喜怒无常的神。

走进山里的沧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起这些，难道说，他的直觉在告诉他，此间的种种，和蚩尤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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