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赛

这事儿，罗羽宁确是知道。

定州城北有个多年前就及第的书生，名叫“陈奇”。

他也算是个奇人，说是中了那一年的进士，十分有才华。

可中了进士之后，他却不愿入朝为官，甚至在京城扬言朝中贪腐严重，他不愿与那些腌臜苟且同流合污。

彼时还是先帝执政，他老人家到也不生气，反而赏了千两黄金，并当着朝中诸臣的面儿道，要肃清朝中贪腐现象，另朝廷再无有痛失英才之祸事。

而陈奇这就算是出了一场大风头，回到定州城之后，他便在城北开了一家书院。起初到还算是门庭若市，大家都是冲着他的名声去的。

然而新皇登基之后，陈奇以为自己能再度出仕，却没成想新皇根本不吃他这一套，叫他知道若还想当朝做官，便要如同其他的举子一般再一次参加科考，过了殿试方才能成。

此后陈奇的书院之中便又是门可罗雀，如今听闻他正备考下一次的科举，虽不算落魄，却也不如当年光耀，因而才被这何文如此看不起。

要说陈奇与罗丽瑶，也的确是有些渊源。

听闻罗丽瑶当年也曾闻名去陈奇处求学，二人一见如故，却碍于男女大防而只相敬罢了。

只是这定州城的人都知道，陈奇是爱慕罗丽瑶。他曾在酒后作诗一首，其中隐了罗丽瑶的闺名，也曾被传为佳话。

罗家对此却总是澄清，说只是陈奇一厢情愿，罗家虽非贵族，却也是清流官邸人家，又怎会将女儿嫁给一介狂妄白衣呢？

于是罗丽瑶同陈奇之事，便是不了了之了。

谁成想，今儿竟又被何文拿出来说事。

罗羽宁微皱了眉，语气不卑不亢：“何家哥哥还请慎言。我家姐姐虽非名门之后，却也是清白之身，方才被天京城里头看重，下了旨意。何佳哥哥空口白牙地如此污蔑，怕是要坏了姐姐名节，也给何家惹来麻烦呢！”

何文瞧着罗羽宁声音不大，软软糯糯的，可语气却硬，只是冷哼：“小小丫头到是能言善辩！可小爷我今儿就非要见着你姐姐不可，否则便不放你，你又能奈我和？！还不如快快让你家丫头回去请了你姐姐过来给你解围，我自当不再为难与你。”

罗羽宁低着头，看着脚下的蹴鞠，分明晓得她不可能叫罗丽瑶过来的。

却是忽而心生一计，复又抬眸看向了何文：“何家哥哥，不若这样吧？咱们比一场，若是我赢了，你便不再为难我。若是你赢了，我就让我加丫鬟去叫我姐姐来见你，可好？”

“哈哈哈？你说什么？！”

何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得：“你说你要和我比一场？比蹴鞠？哈哈哈——这定州城怕是无人不知我何文的功夫吧？你一个半大的黄毛丫头，拿什么和我比？！倒不如快快叫你姐姐来，方才是上策。”

罗羽宁弯了腰，将那染了灰的蹴鞠捡拾起来：“比一比吧。”

她这语气里，都带了几分请求，让何文不知该如何拒绝。

便干脆将那蹴鞠夺了拿在自己手里，而后大步朝着蹴鞠场而去，甚至还不怕丢脸般地大喊大叫：“大家伙快来听听啊！这罗家的小庶女说要和我何文比蹴鞠呢！”

一路喊到了球场上，所有人都朝着他们这里看了过来。

“这丫头疯了吗？！”

罗晓妍看着跟着何文身后远远的罗羽宁，惊呼出声：“便是咱们阖府都上，也未必比得过这何文吧？她却是要和人家比试？便是出风头，也不是这般自打脸面的方法吧？”

连罗府自个儿的人都不信罗羽宁，何况旁人？

一时之间，这蹴鞠场上便是言语细碎，有人惊诧也有人幸灾乐祸，却少有看好罗羽宁的。

何文却也不管和自己比试的不过是个十二岁的丫头，很快便召了府中三人，抱着蹴鞠站在场中对罗羽宁扬了扬下巴：“你的人呢？”

罗羽宁换了衣裳，看向了罗府同来之人，却并无一人与她眼神对视。

正当罗羽宁思忖着还有谁的时候，却瞧着卓言陵突然站了出来——

他已然换好了衣裳，额上几分汗珠似是早就打过一场了。

从席上信步而下，他挑眉挑衅一般地笑着瞧着何文：“我帮罗府的丫头！”

“嘶——”

罗羽宁便听得场下有人倒吸一口凉气：“莫说是咱们定州城了，便是天京城里头，卓家公子也是数得上的蹴鞠好手！他和这罗家小庶女什么关系？”

何文的脸色亦是变了变：“这……这不公平！人人都知道你卓言陵是蹴鞠高手，你何苦来欺负我们？”

“哈哈哈——”

罗羽宁并不愿在众人眼下与卓言陵扯上什么关系，却听得卓言陵大笑开口：“你们何家欺负一个十二岁的丫头，我着实是看不过去。”

一句话，便解了罗羽宁的尴尬，也让何文臊得脸面通红。

“我也来！”

随着卓言陵出场，席中还有一明亮张扬的少年也跳将出来。

他一身月白劲装，头上绑着同色绑带，黑发高高束起，从台上跳下来仿佛春日里的阳光都打在了他一人之身一般耀眼。

这便是东南大将军的嫡次子沈跃山，人称“小沈将军”。他父亲的职位尚且比定州都督还要大两级，也是这定州城中最耀眼的少年郎。

罗羽宁与他倒是旧相识了，瞧着他下场，也是感激一笑。

他同样对罗羽宁报以微笑，而后站在了卓言陵的身侧瞧着脸色难看的何文：“虽不知你为何要如此为难罗家五妹妹，不过我倒是愿意和你比一场，瞧瞧你有什么本事。”

四人组队，三人已齐。

方才还嘲笑罗羽宁的罗晓妍，此刻却是不甘示弱地也下了场来，对着卓言陵和沈跃山娇羞一礼：“小女不才，也不能瞧着旁人欺负我五妹妹，愿意同卓大世子和沈小将军同战！”

她是极尽讨好，可不管卓言陵还是沈跃山，眼神却都没有在她的身上多做停留。

齐了四人，这场蹴鞠赛，于旁人眼中也算有了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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