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一次相遇

这个惧怕的姿势在季南看来，却像是求欢，一种近似于奴性的求欢。因为这个姿势的撩拨，男人身体里的那团火瞬间燃烧起来，眸底染上欲望，眼神阴鸷，与白天的温文尔雅截然不同，此刻的季南是可怕的、阴暗的，恶魔的化身，摧毁完美世界的刽子手。

他把她拖进浴室，用冷水浇湿……

他把她抱到床上，展露片刻温柔……

他是两性关系中主导的一方，用近乎泄愤的方式肆虐，捆绑、鞭打，还有类似野兽般的撕咬，所有的这些暴行，通通淹没在她不敢发出声音的哭泣中。

赵十安只觉得疼，比从小挨的打加起来还疼，疼的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的劈开，一半在哭，另一半在忍。

夜从没有过那么长，仿佛不是几个小时的事情，它依着人的痛苦无限延伸，窗外五光十色的霓虹也渐渐消停下来，唯独这间房子里的野兽还在继续……

她很累……很想睡……再也不需要醒来的那种睡……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不能见光的东西，不是生活在阳光下就能代表很幸福，有的人表面上风光无限，实则是个连家人都不能信任的“猜疑者”，有的人为了钱卖掉身体和灵魂，最终也只是感受到“痛”而已。

前者是季南，后者是赵十安。

天亮的时候，是这一夜结束的时候，她没有力气动弹，也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什么模样，余光瞥到昨晚的施暴者正在穿裤子，他依旧是好看的，只不过她不敢再看了。

“你出血有点严重，在这等着，我叫人送你去医院。”男人声音冰冷，仿佛对一个陌生人说话。

女孩儿不敢回答，用妈妈教的“万能宝典”回应，尽力弯起嘴角，扯出一抹甜甜的微笑。下嘴唇的內缘咬破了皮，殷红如血的颜色晕染，倒像是很流行的咬唇妆。

“傻笑什么，回去跟梅姐说，好好休息一个月，下个月的今天我再点你。”男人掏出精致的皮夹，一摞银行卡整齐的排列着，手指在卡面上依次划过，最终翻开内袋抽了一沓钱出来。

粉色的百元大钞，拍在床头桌上的声音轻飘飘的，赵十安愣了，有些反应不过来这些钱的缘由，季南却以为她嫌少，又抽出一沓摞在上面，鼻子里嗤笑一声大步离开。

皮鞋踩在地毯上是没有什么声音的，可落在有心人的耳朵里，每一步都如同千斤重锤，她清楚得知道他走了，关门声响起，这一夜彻底落幕。

这一刻，十六岁的小女孩儿终于明白了所谓的“工作”是什么。

一个女人走进来，看了看凌乱的房间和凌乱的人，这一幕并不鲜见，甚至已经习惯，只是床上的女孩双目无神，如同破败的娃娃。她厌恶这样的女人，不觉得有什么可怜，粗鲁地掀开被子，入眼是床单上一片猩红，这才慌了手脚，难怪季总要她把这个女人送去医院。

医院急诊室……

赵十安任由几个医护人员抬着她移到病床上，到处都是白色，天是白的，墙是白的，所有人都是白色，唯独露出的眼睛能分辨一二。

“下体严重撕裂，需要手术缝合，去办理住院吧。”医生是个男人，或许是对这种情况司空见惯，语气无波无澜。

没有人答话，医生扫视一圈，发现送病人来的女人已经不见踪影，遂俯下身子问她：“姑娘，你得住院，给你家属打电话来陪护。”

“偶…疼…给你钱……”她手里攥着季南留下的钱，颤抖着递到医生胸口，想要用这些巨款换自己不疼。

医生和护士对视一眼，接过有些变形的纸币，刚想离开又转身回来：“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儿尽量吐清每一个字，像是在宣告什么：“偶…叫…赵、十、安！”

“你的名字真好听~”护士小姐姐安慰着她。

*

卢野站在医院门口，看到里面密密麻麻的人群有些烦躁，他没有来过这么正规的医院，不知道眼前长短不一的十几排队伍有什么区别，而他又该站在哪里。

巨大的被遗弃感凶猛袭来，仿佛这熙熙攘攘的人世间把他剔除在外，关上所有的门。

忽然几个护士推着移动病床跑出来，在他身边的车上扶下来一个女孩，几乎全身赤裸，只包着一条床单的女孩。

女孩儿的眼睛里没有东西，没有欲望没有生气，像是一潭死水，囚禁在略微红肿的眼眶里。

许是感到同病相怜，许是有些鬼使神差，他拖着毫无知觉的手臂跟上了那辆病床车，也躲在急诊室的遮帘外面听到了她的名字——赵十安。

名字真的很好听……

医生出来时撞到了那条骨折的手臂，一瞬间锥心刺骨的疼，卢野的脸色惨白，却哆嗦着嘴唇笑起来，终于……有了痛感……

医生看出不对劲，急忙去扶他，T恤下的手臂红肿异常，刚一触到就明显感到骨头移位，立刻询问起来：“你这是骨折了？”

“嗯。”

“怎么不挂号去骨科？”

“没排上队。”卢野撒了谎，他压根不知道来这里看病要挂号，以前打架受伤的时候，能扛就扛，再严重点就是去街边的小诊所包扎一下，没有排队一说，更谈不上挂号。

医生看他情况比较严重，把赵十安的钱交给护士去办理住院，扶着卢野去导诊台找了另一个护士，带他去了楼上骨科。

检查、拍X光片、诊断，跟赵十安一样，大夫要求手术住院，卢野想学她的一样，把兜里的钱递过去，说声“我疼，给你钱”，可这薄薄的一沓恐怕差得太远。

“大夫，手术和住院需要多少钱？”

“手术1300，住院费每天95，后期的各种吊针，估计也就三五百，你有医保的话，能报销一部分。”

卢野把这些数字加起来，心里盘算着如果一个星期内能出院，那口袋里的钱也够了，只是这三个月，肚子得受委屈。

“不住院行不行？我住的很近，可以每天按时过来。”

“小伙子，这是关乎你一辈子的大事，落下病根就很难办了，我作为医生，还是建议你住院。”

男人笑了笑，目光放在右腿膝盖上，看着曾经落下的“病根”。

“我知道，大夫，你安排手术吧，住院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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