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慕夕泽会给予她这样的回应,原本看起来还万分得意的太后,此刻的神情竟比慕夕泽先前还要惊慌,声音都不自觉地发抖起来,“你,你,不可能……”
叶凝香被这二人的对话听得一头雾水,一个字都没听懂,什么昭阳殿,什么关雎宫,什么乱七八糟的。现在她倒是觉得自己留在这确实没什么用,知道太后毒杀了先皇又缺乏告发人家的证据,而他二人的谈话,自己又真真一点都没听懂。
“没什么不可能的。”接着,慕夕泽笑了笑,说道:“这一局我们算是打平了!”
原本气势强硬的太后,说话的语气比之前柔和不少,“阿泽,你先在这里委屈两日,等着明日景沅的登基大典成功举办完成,我自会为你洗清罪责,放你出去。”
“好。”
不知怎的,叶凝香觉得自从慕夕泽提到自己知道太后的秘密后,太后整个人似乎都失落起来,原本还挂着笑的脸上双眉紧锁,凌厉的双眼也变得有些涣散,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太后慢慢转身,每一步都走得很缓慢,很沉重,在太后消失在叶凝香视野之时,叶凝香还清楚地听到太后长叹了一口气,声音里饱含了寂寞与无奈。
待太后一行人走后,叶凝香才鼓起勇气问道:“王爷,你们说的秘密是什么啊?”
谁料慕夕泽先是笑了笑,然后道:“嘻嘻,秘密,我不告诉你。”
然后,他便悠闲地躺在枯草上,“小叶子,我有些累了,想睡会儿,你要不要也来躺会儿?”
叶凝香摇了摇头,道:“不用,不用,我看着你睡就好。”心中却在嘀咕着:整整睡了三天,要是再睡下去,猪都自惭形秽了!
这黑暗的牢房中,除了慕夕泽极轻柔的呼吸声,再无其他声响。寂寞,无边无际的寂寞在叶凝香心间徘徊。此时她很庆幸,幸好关在这里的还有个慕夕泽,虽然他现在正睡着,可是毕竟还在自己身边。
如果这里只有她自己呢,只有她自己一个人被囚禁在这里,她是不是不能在这里坚持下去?这样无边无际的寂寞一定会让自己发狂的。
还好慕夕泽那七年有狱友相伴,日子苦了些,到底不会寂寞,这样看来先皇还是很照顾他的。
突然,慕夕泽的额间浸出一层冷汗,双眉紧锁,面目也有些狰狞,虽没说梦话,可是叶凝香觉得他正在做噩梦,于是尝试着将他从恶梦中叫醒。
“王爷,王爷,醒醒!”
慕夕泽大叫一声,猛地起身,却发现眼前是一片漆黑。原来之前的景象,是梦。
慕夕泽抬手擦了擦冷汗,定了定心神,终于说道:“小叶子,不好意思,刚刚做了噩梦,没吓到你吧!”
叶凝香摇了摇头,“没事,不过你刚刚是做了什么梦,竟能将你吓成这个样子?”要知道慕夕泽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了,连端王逼宫时,他也不曾露出这样的神色,如今却因为一个梦变成这个样子,叶凝香心中万分不解。
慕夕泽朝她笑了笑,装作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道:“醒的急了,做的什么梦,我不记得了。”
这谎扯得也太假了,叶凝香筋了筋鼻子,瞪了慕夕泽一眼,说道:“哦。”
这时,原本好好的慕夕泽突然紧捂胸口,好像很痛苦的样子,随即眼中透露出一丝疑惑,接着神色便突然变得万分悲伤。
“你怎么了?”叶凝香有些担心地说道。
“没事,逗你的,看你着急的样子,好开心!”慕夕泽一边笑,一边很不正经地说道。
“衣服给你。”叶凝香哼了一声说道,然后将大氅扔到慕夕泽的脸上,最后到了里慕夕泽最远的地方蹲下身,扭过头,不去看慕夕泽的脸。
“小叶子,我错了,下回不这样逗你玩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慕夕泽一边说,一边朝叶凝香走来,然后很温柔地将大氅又披到叶凝香的身上。
叶凝香觉得被人骗的怨气还没撒净,于是赌气道:“王爷,你这样不正经,真应该把你一个人关起来,好好教训教训你!”
“是是是,小叶子你要是觉得不解气,干脆打我两拳。”慕夕泽抓上叶凝香的手,朝他身上打过来。
叶凝香觉得奴婢打主子终归是不大好,于是使劲儿将手撤出来,说道:“好了,好了,我不气了。”
此时慕夕泽嘴角挂着笑,桃花眼也睁得很大,神情像极了他向前世的自己告白时的模样,叶凝香再一次心跳加快,心虚地转头避开了慕夕泽这张脸,再不敢多说一句话。
还好这时,一个狱卒打破了叶凝香的尴尬。
“宁王殿下,国师大人来看你了。”
叶凝香觉得有些奇怪,按道理慕夕泽如今深陷囚牢,根本不会有人来探望他,一是想要与他撇清关系,二是太后或是皇上不会允许。如今季北渊能够前来,一定是受到了太后或皇上的首肯。
果然,季北渊见到慕夕泽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向太后请示过了,太后准许我前来探望你,我给你带了些饭菜,还有酒。”
叶凝香觉得自从季北渊上次受伤,他就变得更加虚弱了,如今更是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似的,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很虚飘。
狱卒很礼貌地打开了牢房门,随后季北渊手持食盒,面带微笑,进了牢房。牢房正中有个很矮的小桌子,季北渊先将桌子转移到枯草旁,然后轻轻将食盒放到小桌子上。
“折腾这么久,你们应该还没吃饭,刚好我这饭菜还热着,不如我们就一起吃个饭吧!”季北渊一反常态地一直笑着说道,那是一种很从容,很大气的笑,让叶凝香从心底里觉得十分舒畅。
叶凝香觉得季北渊平日里总是板着个脸,就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一般,如今看他这样的神情,笑了笑答道:“国师大人早就应该像今天这样多笑笑,俗话说得好,笑一笑十年少嘛!”
季北渊听到叶凝香的话,笑意更甚,“小丫头说得对,之前是我看不通透。”随后看向慕夕泽,继续道:“宁王殿下,这小丫头不错,以后可要好好待她。”
这季北渊前一刻还说他自己呢,这突然怎么像是给她做媒了,让叶凝香尴尬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傻笑一会儿后,叶凝香应答到:“呵呵,国师大人,应该是我这奴婢好好照顾王爷才对,哪有王爷好好照顾我的道理。”
岂料慕夕泽竟突然握住叶凝香的手臂,面容很严肃地说道:“北渊国师放心,我一定好好待她,绝不负她!”
季北渊的眼角突然闪过一丝忧伤,不过转瞬即逝,接着笑着取出酒杯,倒满了酒,“这酒也是女儿红,却是半点药都没加的,你们尝尝!”
听到季北渊提到酒下药的事,慕夕泽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只是笑容中却是满布悲伤,“那日的事,真是对不起。”说完,他便将一整盅酒一饮而尽。
那季北渊却像没事人似的,先是夹了口菜,然后喝了口酒,“没什么对不起的,要说对不起也该是我对不起你才是。”然后拍了拍慕夕泽的肩膀,道:“这些年,苦了你了。”
“小叶子,再给我倒一杯。”
叶凝香刚斟满酒,慕夕泽便一饮而尽。叶凝香心中疑惑,难道是酒太好喝了,才都顾不上吃只喝酒,话说这酒也算是烈性酒,他就不怕这几杯下去醉得不省人事?
“我虽爱酒,可是酒量向来一般,若是能像宁王这样喝酒像喝水一样就好了!”季北渊的眼中泛起羡慕之色。
“呵呵,若真是这样,皇上不会治你的罪,也会治我的罪的,怪我不学无术,把你这一本正经的国师都带偏了!”
不知为什么,明明二人始终在笑,可是叶凝香心中却燃起莫名的伤感,心中不觉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绪。短短半日,叶凝香就觉得慕夕泽似乎有好多事都瞒着自己,她以为已经知道了许多慕夕泽的秘密,实际上也可能只是冰山一角。
看来想要让慕夕泽完全信任自己还要很长一段时间啊!大概是心里想着事情,叶凝香酒盅倒满酒后,依旧将酒壶对着酒壶倒酒。
“小叶子!”
叶凝香被这猛然一叫,吓了一跳,啊了一声,发现桌子上被自己撒了一堆酒,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刚刚走神了!”
慕夕泽关切地摇了摇头,然后宠溺地对着叶凝香笑,好像很喜欢叶凝香现在的模样。
“唉,我要是能看见就好了,好好看看小叶子你现在是个什么表情,最好能看看你这小脑袋里想的是什么!”
“你们两个人在老夫面前一唱一和,是故意在此折煞老夫的吗?”季北渊一边捋着胡须,一边略带调侃意味地笑道。
慕夕泽做出个很得意的表情看向季北渊,然后还歪了歪脑袋,“气得就是你!”
季北渊的面色突然严肃起来,“殿下,如今信王登基,你今后的日子可要加倍小心才是啊!”
慕夕泽也止住了笑,没说什么多余的话,只是点了点头,眼中竟难以自恃地流露出悲伤。
“好了,这饭菜你们慢慢吃,贫道先行告退。”
说完,季北渊头也不回地快速离去了,接着狱卒便又将牢门紧锁起来。
叶凝香刚想叫慕夕泽继续吃饭,只见慕夕泽此时竟蜷着双腿坐在之前叶凝香赌气坐着的地方,眼神中尽是掩饰不住的哀伤。
“小叶子,今日是我最后一次听到季北渊的声音了。”尽管慕夕泽极力克制,可是他的话语依旧带着很浓重的哭腔。
认识慕夕泽这么久,叶凝香还头一次见到慕夕泽这样悲伤的神色,原来先前的笑竟全是伪装,他是这样,季北渊也是,只有自己还蒙在鼓里。
“没事的,国师不会有事的。”叶凝香一边安慰他,一边将他的头揽入自己怀中。
她看不到他的脸,可是她感觉得到他在哭泣,是那种极力克制也还是无法克制得了的哭泣。只一小会儿,叶凝香觉得自己的胸前已经湿了一大片。
原来慕夕泽这样一个善于伪装自己,冷血无情的人竟然也会因为一个人即将离去而动情,难以自恃地流泪。叶凝香不知所措,只是静静坐在慕夕泽身边,陪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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