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9 天一重水

胡浩亮默默叹息，果然不可能瞒住汪老爹这样的老手，几句话的功夫，他对于水系异能的控制便被汪老爹摸了个大概。

当然，除过关键节点，他也没打算真的瞒汪老爹什么，毕竟老爹是真的对他好，且对他没有任何杀意。

“但就算范围有限，你这样的能力也非常可怖，几乎可以算是杀人不见血了。过来，坐下说吧，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可不比你们年轻人。”

进门开始，两个人便针锋相对，你来我往的斗了好几遍。

精力有些不足的汪老爹感觉真的有点累了，他走到客厅，放下拐杖，在沙发上坐下来：“刚才在小广场上你也算聪明，没有过多展示你的异能，就算那些人类监视着，估计一时半会也看不出什么端倪。但以后注意，不要这么干，很危险。”

胡浩亮笑笑，走到汪老爹身侧的沙发上坐下来，在这监狱一样的环境中，他不可能不小心谨慎，如果不是穆慕想要动手杀死小月亮，他甚至想隐藏的更久一些。

“不过这里又有一个问题，进入收容所的时候，你没有注射异能抑制剂吗？”汪老爹奇怪的问。

“啊？”胡浩亮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原来刚刚进来时注射的那些针剂是异能抑制剂啊。”

“既然你也打了异能抑制剂，为什么你还能使用异能，控制水元素？”汪老爹更奇怪了。

胡浩亮比汪老爹还要奇怪：“我也不知道啊，身体恢复之后，就可以控制水元素了。”

“嗯……”汪老爹沉默良久：“元素控制一般两个方向，一种入微，达到精细控制的极致，一种论量，达到非常宏大的量级控制，你是哪个方向？”

额，胡浩亮有点儿佩服汪老爹，这种情况，还不忘继续套取他的情报。

看胡浩亮以奇怪的眼神看着他，汪老爹第一次抡起手中的拐杖在胡浩亮的大腿上愤怒的敲了一下，恶狠狠道：“混小子，我要杀你，早杀了，用得着跟你废话这么多。”

胡浩亮被敲的生疼，但却莫名觉得神经不再紧绷，揉揉大腿之后，呐呐道：“我不太懂，两个方向都有吧。”

汪老爹瞪了他一眼，眼神凶恶：“什么叫你不太懂，你自己的异能，你心里没点数吗？”

这老头好凶，胡浩亮稍微有点儿委屈：“可能是入微多一些吧。”

汪老爹沉吟点头：“那就对了，入微极其稀有，你能很轻松的抽干生物体内水分也是这个原因，人类把这样精细到原子，还是分子层面的元素控制叫做什么微观？微观，微观……？”

本来侃侃而谈的汪老爹突然卡壳了，而且还卡了半天都没想起来。

“阿龙，你过来，你以前说的那个什么，微观什么来着？”汪老爹略微烦躁的抬起头，冲站在门口的阿龙喊了一声。

阿龙赶紧的跑过来，解释道：“微观世界量子力学，研究原子、分子、凝聚态物质，以及原子核和基本粒子的结构和性质。”

胡浩亮愣愣的看着这两位，what，元素控制和量子力学还能扯上关系？

汪老爹挥挥手，示意阿龙躲开：“哦，对，就是量子力学，不过咱们老祖宗研究这个更早，他们把这种入微称之为须弥芥子，须弥芥子听说过吧，一花一叶一世界，一砂一尘一刹那，这样的力量控制到极致，就已经超脱了普通异能的认知范围，所以异能抑制剂对你的作用可能相对小一些。”

“一花一叶一世界，一砂一尘一刹那？”胡浩亮皱着眉头，忍不住把这一句话重复了一遍，感觉脑壳很疼，微观世界量子力学还稍微好理解一点，毕竟意外发生之前，学校的物理课程也刚好讲到微观粒子的相关知识点，两相比照一下，也不是特别难以理解。

但这一花一叶一世界，如果他没记错，应该出自佛家的《严华经》吧？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看胡浩亮求知求解的认真眼神，汪老爹顿了一下，老脸一红，似乎有点儿不好意思：“嗯，这个解释起来太麻烦，我们以后再细说，但不管那种解释，我这里有个武器大约很适合你。”

“武器？”胡浩亮来了兴致，还有适合水系异能的武器吗？

汪老爹捋捋花白的头发，提起精神气，神情肃穆道：“这个武器被称为天一重水，据传是从秦始皇陵的水银河中盗取出来的，但也有说是道家老祖收集天池水精融炼而成，总之是水，也不是水，天一重水一滴水的重量便是普通水的几百倍，所以你想想操纵天一重水的威力。”

天一重水？秦始皇陵？道家老祖？

胡浩亮有点儿方了，刚才佛教，这会儿又道教，虽然对于吸血鬼世界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是从汪老爹的口中听到这些玄之又玄的名字，一时间还是有些不太适应。

不，是非常不适应。这都什么跟什么嘛？

但汪老爹既然能说出来，那这东西肯定是存在的，胡浩亮捋捋思路，想了想后问了个关键问题：“天一重水是什么样的形态？也是水吗？”

“当然也是水的形态，这种超重水如果用你们能够理解的方式解释，就是普通水在超强压力下的极致形态，跟人类科学家研究出来的那个什么重核裂变，就是核导弹的原材料有点类似，最重的那个金属是什么来着，铀还是锇？”汪老爹刚说了一半，再一次的卡壳了，烦的不行。

“是锇，一立方厘米的密度是铁的3倍。”一旁坐着的阿龙赶紧接话：“铀虽然是核裂变的重要燃料，但密度只有18.95克，是铁的2.4倍。”

“另外老爹说的超重水据我们辛摩尔血族科学家的研究，应该是高维度水的一种异变，但无法推出是核裂变，还是核聚变。举个例子，超重水的密度应该已经和白矮星的物质密度差不多了。”

“新摩尔族科学家？白矮星？？”胡浩亮瞪着阿龙，一脸懵逼，整个人都处于崩溃的边缘了，汪老爹说的玄乎也就罢了，这个阿龙是准备给他上一堂吸血鬼的走近科学么？

“嗯嗯，我们都是辛摩尔一族的吸血鬼。“阿龙很骄傲的样子：”辛摩尔族是血族十三氏中的一支，老爹是族内大长老，这个等以后你熟悉了再慢慢讲给你听。“

”至于白矮星其实就是生命演化到末期的恒星，它体积小，亮度低，但密度高，质量大，也被称为死亡恒星的尸体。”

看胡浩亮的眼神有点儿发直，阿龙赶忙解释：“不理解吗？很简单的，太阳就是恒星，太阳如果变成红巨星，膨胀塌缩结束后就是白矮星，但体积只有地球大小，所以白矮星的密度极其大……”

“好了，好了，不说了，一说起这些，你们这些搞研究的就没完没了，这个以后再跟亮儿说吧，你看看把亮儿吓的。”汪老爹不耐烦的打断阿龙兴致勃勃的解释，把快要崩溃的胡浩亮从白矮星的恐怖中解救出来。

以后离这个阿龙得远点儿，胡浩亮同学简直心有余悸，看阿龙的眼神都有点儿畏惧了。

等胡浩亮缓缓神，汪老爹继续他的武器推销：“天一重水除过超重水之外，其实还有一点更妙。”

刚刚遭受白矮星洗礼的胡浩亮默默的不想说话，但汪老爹目光炯炯的看着他，只能捧场：“怎么个妙法？”

汪老爹收敛神色，肃穆庄严：“天一重水之所以称作天一，是因为重水之中还温养了一条真龙龙魂。”

嗯……，胡浩亮一时无语，真龙龙魂，老爹你还敢吹的更神一点么？

“《淮南子·天文训》：“天神之贵者，莫贵于青龙，或曰天一，或曰太阴。太阴所居，不可背而可向，北斗所击，不可与敌，天地以设，分而为阴阳，阳生于阴，阴生于阳。阴阳相错，四维乃通。或死或生，万物乃成。””

汪老爹神色庄重的吟诵完毕，接着又郑重道：“这里的天一便是我们常说的青龙，是中国汉朝皇家祭祀的三一主神之一，同时也是唐、宋两朝祭祀的九宫贵神之一。”

“《晋书·天文志上》:“天一星在紫宫门右星南，天帝之神也，主战斗，知人吉凶者也。”至于三一主神，《史记·封禅书》:“其后人有上书，言‘古者天子三年壹用太牢祠神三一:天一、地一、太一’。””

胡浩亮看着庄重肃穆的汪老爹，久久无语，如果不是刚刚看了汪老爹怎么屠杀吸血鬼，他真的感觉自己好像看着一神棍，三一主神，还青龙，你咋不说白虎呢，我还觉得玄武更适合水系呢？

“怎么样，吓住了吧，老爹给你准备的武器厉害吧。”汪老爹的端正没有持续很久，看胡浩亮被他镇住，他开心的拍拍桌子，脸上满是骄傲。

看着小孩般神采飞扬的汪老爹，胡浩亮默默的点点头，龙魂加超重水何止厉害，简直开挂了好不好，他无法想象这是什么样的武器，不过听汪老爹的描述，好像确实是非常适合自己。

水系异能的控制也分范围和方式，刚刚意识到自己可以随意控制生物体内水分的时候，胡浩亮自己都吓了一跳，汪老爹说的简单随意，但他自己暂时没想过要用这样的方式对付谁。

因为太过残酷渗人，死都不让别人好死么。

两次世界大战，联合国为什么规定各种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禁止使用，仅仅只是出于人道主义吗？

胡浩亮没有想的太久远，对于自己的恐怖异能，有时候也是无奈，这样黑暗大魔王的邪恶设定，真的是他自己吗？

不说杀人，就说杀死吸血鬼，他唯二动手杀死的只有最初的那两只潜行者和舔食者。

可是那是无智的怪物，杀死这样的怪物和杀死同类的感觉怎么可能一样。

杀吸血鬼，乃至杀人？

-

“天一重水，我暂时还没办法给你，不过我这里还有一个问题。”汪老爹突然收起笑容，点点茶几上剩下的血袋：“为什么没有喝完？”

“啊？”汪老爹这话题切的太快，胡浩亮一时没接住。

“这些血袋为什么没有喝完？”汪老爹一字一句的问。

“喝饱了……”胡浩亮默默的回答。

“真的吗？”汪老爹眯起眼睛，眼神渐渐变得肃杀森寒：“你喝下的血最多只是让你的伤势恢复，你的能力等级依然停留在D级，虽然不影响你使用异能，但我不信你喝饱了。”

胡浩亮抬眼看着面色不虞的汪老爹，神色平静如水，他缓缓道：“老爹，虽然我眼瞎，但我没有耳聋，你们说的话，还有这里的环境，所以我一直在想，我喝掉的是谁的血袋，谁的份额。”

汪老爹沉默下来，这孩子比他想象的还要敏锐。

“我开始以为我喝掉了你们的份额，但我没有想到我还喝掉了你们刚刚杀死的那些人的份额。”胡浩亮凝视着桌上的血袋，眼神几乎不可察觉的黯淡了一下：“所以我不是在喝血，我是在喝命，对吧。”

“喝命又怎么样？！弱肉强食，那就是他们的命！”汪老爹这次是真的有点怒了，他蹭的一下站起来，气的几乎打颤。

胡浩亮默默的低着头，也不说话，道理他不是不懂，但是就这么心安理得的吃人血喝人命？

“你在想什么？你在想什么？昨天我还以为你都想明白了，你现在又在想什么，同情那些低级的吸血鬼吗？”汪老爹拿起拐杖，暴怒一般一棍抽在胡浩亮的肩膀上。

胡浩亮痛的瞬间皱眉，他抬起头看着汪老爹，表情似乎有点儿难过。

“看我，看我干什么，你是傻子吗！”汪老爹愤怒的咆哮，胡浩亮不同于穆慕，他知道他有多聪明又有多执拗，如果他过不了自己心里这一关，那他以后还怎么活下去。

第二拐杖如暴风般落在胡浩亮的后背上，一瞬间暴起鲜红的血痕。

远远看着胡浩亮突然挨打，穆慕幸灾乐祸的差点没跳起来，刚刚兴奋的跟蛇男嘀咕了一句，看吧看吧，傻子挨打了。

老爹第二拐杖便凶狠的落了下来，然后他就吓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也挨打，经常挨打，但是他也没被老爹这么打过。

看着双目血红的老爹，穆慕吓得有点打颤，他一把揪住同样眉头紧锁的蛇男，这么可怕凶狠的老爹，他真的没见过。

拐杖继续落下，胡浩亮没有躲闪，就这么直愣愣的扛着。

汪老爹的手劲比他想的还要大，仅仅只是三四棍，他的手臂和后背便麻的几乎失去知觉。

人常说，小杖受大杖走，可是他不知道是该受，还是该走。

最后是汪老爹自己先受不了了，这孩子简直倔的要让他发疯了，汪老爹感觉无比的失败：“滚，滚，你给我滚。”

胡浩亮忍着痛慢慢站起来，但是也没动。

汪老爹一把揪住胡浩亮的衣服，简直不像一个行动不太方便的老人，他拉着这个死倔的孩子，将他几步拉倒门口，一把推了出去。

“滚，你给我滚的越远越好！！”

汪老爹怒吼，已经气的不会说话了，直接一拐杖扔出去砸在胡浩亮的身上。

房间大门嘭的一声，狠狠关上。

缩在在门口的小月亮看到这一幕，简直惊悚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刚才不是还好好的，这怎么就被赶出来了？

胡浩亮摸摸被打的血棱暴起的胳膊，呆呆的看着房门，想了一会儿，上前敲门。

刚刚敲了两下，房门豁然打开。

汪老爹露出怒气冲冲，阴森可怖的脸：“怎么？！”

胡浩亮顿了一下，轻声说：“老爹，你别生气。”

汪老爹的神色缓和下来：“知道错了吗？”

胡浩亮不说话。

房门嘭的一声关上。

胡浩亮站在门口默默了半响，最后挠挠头，俯身捡起地上的拐杖，再一次敲门。

这一次敲了很久。

房门打开，汪老爹冷冰冰的看着他：“想通了？”

胡浩亮抬起手：“你的拐杖。”

汪老爹绝倒，气的简直想要把这混小子一脚踹死，劈手一把夺过拐杖，房门再一次恶狠狠的关上，砸的惊天动地的响。

看着紧闭的房门，胡浩亮心想，老爷子的脾气可真大。

“他们，他们不要你了吗？”哆哆嗦嗦，好像蚊子叫一样的声音。

胡浩亮转头一看，小月亮正面容惊恐的看着他，拉着呆呆傻傻的小星星简直都快贴进墙里了。

这个场景莫名的有几分熟悉，胡浩亮叹息一声：“没事，别怕。”

同样的话语，可是却没有给小月亮带来同样的安心。

她看着紧闭的房门，看着少年身上，脖子上，手臂上明显被抽打出来的血痕，害怕的简直快要哭了。

拽着小星星，她哆嗦着走过去，忍不住轻轻摸了摸少年手臂上的血痕：“疼吗？”

胡浩亮的眼神幽暗冰冷，没有回答小月亮的问题。

这不是疼或不疼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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