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篇02】雪的平安夜（上）

“你叫什么名字？”

“啊？抱、抱歉，您、您、您是在对、对我说话吗？”

对于我开小差的行为，他显然是很无奈，“我是想问一下，你的名字。”

“我、我、我是没有名字的，久、久米村大人。”我挽起袖子，向他展示着自己手腕上那个手环的编号，“还没被正式驯养的饕、饕餮只有编号，是没有名、名字的。”

他瞥了眼我手环上的编号，“B578……”他坐在我的对面，捧着那杯应该早就凉透了的茶，从进门见到我开始他只说了不到三句话，也难怪我刚才会忍不住开小差。

又是沉默了好久，他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正眼都没有看我一眼，直接走出了房间。

又失败了啊……

我看着自己用指甲在那个金属手环上刻下的印痕，算上刚才这位大人，这已经是我第四次被拒绝了。

再有两次，我应该就会直接被降级为D级，然后被人道毁灭吧。

虽然直到今天都不知道人道毁灭是什么意思，但总感到莫名的可怕。

“B578。”

就在我开小差的时候，房间里的音响喊出了我的名字，我慌慌张张地按照在育饕院里学到的规矩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喊了一声“到”。

那个音响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用干净利落的语句向我传递被录用的消息。语速太快，以至于让我怀疑那只是我的错觉。直到一直在驯饕院里负责照顾我的大姐姐进来恭喜我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竟然真的被录用了。

“那、那位大人看起来好像，好像年纪也很、很、很小的样子。”站在花洒下洗漱着的我忍不住开口问道，那位大姐姐听完我的话后忍不住笑了出来，“你是说小直路吗？他和你一样大哦，今年也才十岁而已。”

“十、十、十岁？好、好小啊！”

“他可是久米村少校的亲弟弟哦！想必将来肯定也会成为一个像他姐姐一样出色的驯饕师呢！所以你要努力啊！”

那位大姐姐朝我笑了笑，将浴巾递给了我，在我擦干身上的水珠后，又将一套雪白的衣裙递给了我示意我穿好。

“你要努力啊！成为一只优秀的饕餮！”

我看着那位大姐姐，将她那句“成为优秀的饕餮”在心头默念了一遍，朝她点了点头。

……

久米村家族的庄园豪华而壮观，久米村大人领着我在庄园里绕来绕去，让我完全没了方向感。在一扇大门外，久米村大人停了下来。

“你在这儿等着我。”

“好、好的。”

门口的侍从微微屈身打开移门，久米村大人走进屋去。那位侍从重新关好门，有些好奇地看着我。我被他们看的有点儿不自在，怯怯地往后退了两步，低下头去。也就在那一刻，屋里传出一阵敲打桌子的声音，惊得我重新抬起头来。

“为什么要去做驯饕师！”

“因为不能输给那女人。”

屋里重新变得安静下来，我紧张地盯着那扇紧闭的门，直到那扇门毫无征兆地被“哗”的一声拉开。

“我们走。”

久米村大人面无表情地走出屋来，睁眼都没看我一眼直接走开。移门没有被立刻拉回，坐在屋里的那几位大人同样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我慌慌张张地鞠躬行礼，头都不敢抬，逃似的转身跑开了。

也就在那天晚上，我和久米村大人接到了上面委派下来的第一个任务：负责市北第三商业街的巡逻任务。

“你见过枭吗？”

“不、不好意思，您、您是在跟我说话吗？”

久米村大人抿了抿嘴，“是的。”他有些不满地看着我，“我问你有没有见过枭。”

“吃、吃过但，但没、没见过。”

久米村大人看了看我，脸上竟然露出一丝隐约的笑意。

我们俩就这么肩并肩地在人群中走着，他身上的军装总是会引来好多高中生模样的大姐姐来拍照。

“好可爱好可爱！是在玩cosplay吗小弟弟？”

所有的大姐姐都一边拍照一边这么询问着，于我而言完全不知道他们所说的cosplay是什么意思。

“真讨厌。”

等那群大姐姐走远后，久米村大人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您、您是在说我吗久、久米村大人？”

他摇了摇头，“没有，我就随口这么一说，并没有说任何人。”

“哦。”

我跟在久米村大人的边上，一并走到商业街的一端后我们稍作休息，然后重新转过身来，继续在商业街上巡查着，一遍又一遍，就这么连续巡视了有三四天。在此期间除了“开始巡逻”“巡逻结束”“吃饭去吧”这几句话来来去去地重复着，我和久米村大人间几乎再没别的话。

直到巡逻的第四天，久米村大人突然看了望着矗立在街道正中心的那一刻闪闪发光的人造松树，喃喃地说了句，“今天是平安夜啊。”

我望着他的侧脸，久米村大人清澈的瞳眸倒映着那棵松树上的点点光亮，好漂亮。

“久、久米村大人？”

他突然闭上了眼睛，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双瞳间那些亮晶晶的光点却再也寻不见了。

“继续巡逻吧。”他看了看我，轻声道。

我点了点头，跟在他的身边。

“久、久米村大人。”

“又怎么了？”他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请、请问您，您能给我起个名字吗？”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我，“我想一想再给你起吧。”久米村大人重新转过身去，继续沿着那条商业街向前面走着，却被一个身影挡住了去路。

“不错啊小直路，穿上这身衣服还真像模像样的！”

“金城亮？”

“是金城上尉！”那人用手指点了点自己肩上的军衔，有些不满地皱起眉头，“真是的，你姐姐没告诉过你待人接物要有礼貌吗？”

久米村大人向后一了一步，有意绕开，却又被另一个人挡住了去路。

“没想到你选了这孩子啊！”声音好熟悉，我这才注意到，是蓝姐姐。

“蓝姐姐！”

“好久不见！”她笑眯眯地朝挥了挥手，“小直路给你起名字了吗？”

“还、还没有。”

“是么？”蓝姐姐伸出手，捏住了久米村大人的脸颊，“小直路，对于饕餮来说，起名是件很重要的事情啊！”

久米村大人推开蓝姐姐的手，“真啰嗦。”他直接给绕了过去。

“你要好好照顾他啊！”金城上尉摸了摸我的头发，如同变魔术一般从身后拿出了一个苹果，递向我，“平安夜快乐！”

我看着那个红红的大苹果，又看了眼那位金城上尉和蓝姐姐。

“收下吧！”在蓝姐姐的催促下，我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了上尉手中的那个苹果，朝着他们俩鞠了一躬，朝着已经走远了的久米村大人跑了过去。

我像只小狗一般跟随在久米村大人的身边，完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地看着他。苹果被紧握在我的手里，由初开始的冰冷变得温热起来。

“久、久米村大、大人，苹、苹果……”

在陪着久米村大人又将整个商业街从头到尾的巡视了两遍，天色也完全黑下来以后，我终于鼓起勇气捧出了那个苹果。

“拿开，我不吃。”

并没有接受我的好意，久米村大人有些不开心地推开了我的手，幅度虽然不大，但因为我的手没抓稳，苹果从我的手上掉了下去，重重砸落在地后，滚向了道路的一边。

我跑到马路边，蹲下身躯，捡起了那个苹果。因为砸在地上的缘故，苹果的一侧出现了一块深色的凹印，红通通的外皮上也沾上了不少泥土。我看着那个苹果发着呆，直到一声尖叫声传来。

“枭！枭啊！”

周围的人群一下子混乱了起来，我还没来得及站起身来，就被朝同一个方向涌动的人群挤到在了路边。挣扎了好一会儿，我才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久米村大人！”

然而这一刻，我却找不到久米村大人的身影了。

人流如同浪潮一般涌动着，不断推搡着我朝另一个方向移去。我咬着牙，艰难地逆着人流，朝相反的方向挤去。也就是几分钟的时间，原本密集涌动的人流变得逐渐稀疏，而当我完全从人流中挤出的那一刻。我看到了一条空旷无比的街道。

还有那孤零零站在街道上的久米村大人。

眼见他平安无事，我不由松了口气，“久米村大人，我们……”

我这个时候才注意到，就在久米村大人上方的大楼上，栖息着一直巨大的不明生物，红色的翅膀如火焰般刺眼。

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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