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就像龙朝的经脉,将龙朝所有县城串联起来,而漫长交错的官道途中通常设有一座座驿站,驿站是官差外出沿途休息换马的场所,由地方县令兼理驿事,而平常是由驿卒中的驿长来直接管理驿站事物。
在长平县北上的官道途中,也设有这么一座驿站,但由于地处偏僻远离战区,并且疏于看管,这座偏远的驿站形同虚设,整座驿站就只有一名驿长和两名驿卒看管,平日里除了喂马以外便整日混在一起喝酒打牌,浑噩度日。
然而在今天,他们三人都兢兢业业的干活,一丝不苟的给马换鞍喂粮,这座驿站真的很难得来一次人。
驿站四周都是茂密的森林,幽暗阴森的可怕,简陋的囚车停在驿站外,押送犯人的狱卒就像喂狗般将不多的粮食丢进囚车里。
戴着刑具的犯人们立即疯狂争抢,像极了一条条抢食的饿狗。
李成捡起一块黑硬的馒头,慢慢咀嚼咽下去,其他犯人听说过子夜凶徒的恶名,所以没人敢和他抢。
而管邢依然无动于衷,从上车后他就一直仿若无事的闭着眼,对一切都视若无睹。
对此李成心中百般复杂滋味,这个自己无比憎恨的人,原以为他会歇斯底里的愤怒,以他桀骜的性格不可能会接受这样的结果。结果他一直都显得很平静,反而是自己扰乱了心境。
吃着形同嚼蜡的黑馒头,李成想起响午那对悲伤的母女。
在这个原本活着就不易的乱世中,她们以后的生活会变得更加艰难。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是我自己。
不知道在何时,自己也变成她最讨厌的人了。
李成苦笑一声。
此时先去吃饭的狱卒们从驿站里出来,有一名狱卒径直走到囚车前,拿出钥匙打开车门。
“管少爷,下来吃饭吧。”狱卒恭敬的说道。
管邢这时才微微睁开眼,瞥了一眼李成,随后走出车门跃下去。
李成看在眼里,拳头握紧发出吱吱响。
即使到这个地步你还是让人厌恶啊。
“你也下来。”狱卒冷冷的望着李成。
其余四名犯人见状纷纷靠墙,急忙把最里面的李成让出来,生怕被波及。
李成冷着脸回望,他不知道这名狱卒叫他下去想做什么,但他知道肯定没好事。
“叫你下来听到没有!”狱卒怒吼出声,其余几名狱卒纷纷拔出佩刀靠近。
管邢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又漠然的走进驿站中。
望着一把把明晃晃的尖刀逼近,李成选择下车。不是怂,只是因为李成明白如果要动手,在外面比在这狭小的囚车里要好施展。
就算戴着刑具,李成也不想乖乖束手就擒。
李成从囚车上跳下来,脚上的镣铐发出咣当当的响声。
狱卒砰的一声将囚车重新关上,几名不怀好意的狱卒慢慢包围李成,其余的人也握着刀戒备,毕竟子夜凶徒的名号在长平县这块地方还是凶名显赫的。
李成落地环顾眼前,他身后的狱卒乘机拿出一根麻绳套住李成的脑袋。
瞬间,绑好绳结的麻绳猛的收紧,狱卒就这样勒住李成脖子往后拉,粗大的麻绳越拉越紧,李成的脸色因为突然的窒息憋的红色,但是他没有被拉倒在地,他双腿上粗壮的青筋疯狂暴跳,戴着手铐的手指拼命想要抠进麻绳下。
几名狱卒趁机迅速接近李成,他们没有拔刀,而是拿着一根根红黑相间的水火棍敲向李成。
水火棍红色那头呼啸着朝李成脑袋打去。
眼看棍子就要落在自己头上时,李成脚下一松,他身后的狱卒一时力怠,瞬间拉着李成一起倒在地上,李成立马抠进麻绳下扒开套住自己脖子的麻绳。
狱卒们看见,立马又举起棍子打来,李成顿时一个翻身后跳重新站起。
戒备的几名狱卒见状,瞬间握着刀冲过来,拿着水火棍的狱卒也怒吼着继续进攻。
李成愤怒的还击,脚下的镣铐铛铛作响限制了李成的动作。玄铁制成的手铐是一体的,李成只能两手并齐,用坚硬的手铐去抵挡尖刀,挡住致命的刀锋。
虽然李成有着造极境的身手,而这群狱卒最高也不过脱颖境,但是在无法施展功法并且手脚都被桎梏的情况下,面对人多势众的攻势李成很快就露出疲态。
嘣!
就在李成挡住一把明晃晃的尖刀时,一根水火棍猛的砸在他的后脑勺上了。
脑袋顿时嗡嗡作响,李成红着眼咬牙坚持,手铐紧铐的手腕也被勒出鲜血。
因为这一棍,李成动作变得迟缓,终于被狱卒抓到机会疯狂打翻在地。
狱卒们没有用刀,而是用水火棍疯狂敲打李成,落在李成身上的每一棍都猛烈无比。
李成护着头蜷缩起身体,没有发出一声惨叫。
“竟然还敢还手?”
一名狱卒恶狠狠的朝李成脸上啐了一口唾沫。
“你以为杀了吴巡检的两个儿子还能安然无恙?”
“而且你别想死的痛快,这段路上爷们几个会好好照顾你的。”
狱卒说完又一棍朝李成的脑袋砸去。
李成再次用手护住脑袋,白色的囚服被染上泥土的黑色和鲜血的红色,露出囚服外的身体全是皮开肉绽。
李成死命咬牙忍受剧痛,他不敢反抗,反抗会激发狱卒们的危机感和暴戾,所以不能再反抗。而且现在的他也反抗不了,只能忍,既然他们不立马杀了自己那就必须要忍下去,找机会逃,要找机会逃走,不能死,自己绝对不能死。
无论如何都要活着回去。
我答应过她的。
答应她的一切我都要做到!
坐在驿站里的管邢漠然看着门外发生的一切。
驿长谄媚的端着一盘烧肉从门外走来,外面发生的事他早已见怪不怪。押送犯人的狱卒经常会收钱替人办事,哪次押送犯人不是还没到秋决刑场就有一两名犯人因为各种原因死亡的,这种事实在是多不胜数,毫不奇怪。
当然也有像眼前这种一路好吃好喝供着的。
驿长恭敬的将烧肉放在管邢桌前,然后退到一边。驿长离开前偷偷瞟了一眼管邢,看管邢那副从容不迫的神色,一点也不像是要被押赴秋决刑场的人。
驿长不动声色的离开,他知道被狱卒好吃好喝供着的人一般来说有两种,一种是家人出钱希望在最后的路上能稍微舒服点的人。还有一种就是一些阴沟里翻船的达官贵族,他们或许因为某些不得已的原因不得不走这个过程。废除死刑改上战场又如何,所有人都知道死刑犯上战场千不存一,但是这“一”往往就是这些人,没有背景的普通人活下来的几率是,零。
曾经在秋决刑场待过两年的驿长深谙其中的潜规则,而眼前这位,从气势上来看肯定不是第一种,那就是第二种了。
和外面那个倒霉蛋真是一个天一个地的两个极端呢。
……
忆锦镇的莲心湖上,柳如眉漫步在水廊上,穿过水廊来到湖心亭,平静的湖面倒映着美景如画。
柳如眉静静看着湖面,手中提着一盏明灯,灯光照萤中,柳如眉神色显得有些不安。
原本在房里看书的她突然觉得心神不宁,上一次这样时就是李休找到柳府,和自己说李成身受重伤的事。
这一次我为什么又会这么不安?
成,你怎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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