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暴风骤雨（7）

巨大的残影破风来，不是理应挺身守护的莉莎能够反应的速度，却仍旧被石怀挡下。

「只有这种程度吗……嗯，应该算了不起吧。」

传来的话语是从容不迫，貌似在评价实力的口吻，游刃有余的姿态令劳伦斯大惊。

不仅仅是姿态上的游刃有余，还有那快得看不清的动作，就算强如王国最强剑骑士和王国最强枪骑士的两人，也无法在速度上达到这种境界。

于是劳伦斯判断是某种戏法，毕竟魔导士向来擅长这一套鬼把戏，于是振声问：

「你这混蛋！刚才到底怎么回事？！」

面对质问，石怀如实回答。

「技能《反制魔导》……用你们的话来说，应该就是所谓“生物磁气”神秘力量使然吧？」

就算如实回答，在劳伦斯听来也是一派胡言。

不仅内容是没有听说过的东西，就算是事实，也不会有人在战场上蠢到暴露自身的秘密。

当然除非是这人确信一定能取胜，但面前的只是耍鬼把戏的小小少女，而他是磁强2100的地动级战士，所以对方更可能是在故弄玄虚，劳伦斯便是判断如此的。

但未等他进一步行动，石怀身后的莉莎就反应过来了，尽管秀眉皱得有些愁苦。

看样子似因没能及时出手而有些自责，但动作没因此变慢。

「不许伤害主人的孩子！——《风魔导》·《岚障》」

强风，强烈的气流汇聚成无色屏障，将已经接近了小小红发少女的劳伦斯猛烈吹开。

遭到击飞的魁梧身躯一路后飞，虽然控制了半空的姿势，但身体撞到了墙壁。

「唔！……可恶啊……」

几近嵌入墙身的劳伦斯，苦闷着声音吐出几滴混血唾。

同时强烈的震响吸引了镇民一众的注意，令他们从仿佛杀红了眼的单方面追杀中回过神来。

既然堡军已经彻底没了战斗意志，那就没有必要进一步追击了。

于是有人大喊：

「别管杂兵了，敌首在这边，快保护石怀大人！」

察觉异常的镇民数百人，徐徐分出百人将墙角的劳伦斯团团包围，战场也因此遭到分割。

成为了通道一侧的劳伦斯遭包围，以及大堂一侧少女俩遭天鹰包围的两方战场。

这并不是说两方不可以相互干涉，而是一旦有哪一侧的任一方打算偷袭，那么这一侧的另一方就会趁机攻击。因此是一种战术上的钳制状态，成为两方战场。

而两方战场的出现，一般只是在那些混战激烈的军团战中才会出现。

因此就现况来说，若不看是哪方优势更大的话，无疑是让本就混乱不堪的局面，令其混乱进一步激化。

眼看老大遭镇民包围，暂时过不来，这令天鹰数十名部下有些失措。

但战术早已定好，数十人对两人，利用人数优势倾轧，何况部下实力皆为悍匪强贼，磁强均值300，故先下手为强。

「小的们，给我冲！」

不似号令那般简单的莽冲，而是数十人分为剑士、弓箭手、暗器使、魔导士，数秒时间一边向前一边分成各司其职的四个小队，一齐向莉莎、石怀两人发起的波状攻势。

「看招！」

弓箭手一行率先发起攻击，弦弛之下，是数十利芒向前飞去。

这是可以把人插成刺猬的凶狠攻击，莉莎·维德不可能坐以待毙。

「休想！——《磁化》·《避矢》」

魔导士拥有阻止飞行道具的方法。

莉莎·维德以生物磁气作成扭曲磁力场的《避矢》，轻而易举地，就令数十利芒急转直下，落到地上失去作用。

但弓箭只是最初的攻击，之后是剑士一众的冲锋。

「这边！」

差不多十人左右的剑士小队，一字排开，已趁刚才的弓箭，到了离少女俩相当近的位置了。

冰冷而厚重的剑刃，一旦接近就是魔导士的最大威胁。而莉莎早已准备好的连续魔导咏唱，正是为此而作的对策。

「风魔导！！——《千风》」

千风是与地动级魔导士水准相符的震暴型魔法，莉莎杖尖空气压缩，锐化而成的气弹连续射出。

所谓震暴型魔法，是不以击杀为目的，而是镇压，可见莉莎没有下杀手打算。

虽不强烈但连续不断的攻击，

因此在没能马上打倒地上的状况下，能做到只是将剑士一众逐一打退。

这或许是值得称赞的仁慈。

但对于正在进行攻击的魔导士来说，若不是攻防双方，那么这个魔导士就是绝佳的攻击目标。

见剑士没有被马上打倒，暗处的暗器使和敌魔导士就此瞄准莉莎，一齐放出攻击。

「这妞傻到家了，小的们趁现在！」

暗器使使用淬毒的暗器，而敌魔导士则使用虽不强但足以一击毙命的各色低阶魔法。

若不是石怀及时出手，莉莎怕是要不好受。

与此同时。

实际不好受的，则是被分割到另一侧战场，陷入四面受敌状态的劳伦斯。

虽然想回到现场，把那两颗漂亮却看着不爽的头立即砍下。但奈何堡军废物至极，而本该是贱民的对手却出乎意料的顽强，让劳伦斯叫苦。

百名镇民战斗不能者已近半数，数人更是头颅消失不见，即便是如此状况，仍有人向劳伦斯扑来。

「你们这群该死的混蛋！」「定要向你们讨回！！」

劳伦斯不知道他们口中的“你们”到底是指谁，但却因此，这些人不要命地发动一波又一波的攻击。

感知身后有气息，劳伦斯反手一斧，将企图偷袭的镇民头颅劈裂。

「啧！…真难缠。」

与百人缠斗却几乎没受什么伤，只是打出一击就能打倒一人，挥出一击更是能吹开一大片，由此可见实力货真价实。

显然。

磁强2100的地动级实力，何况是劳伦斯这种以身体能力见长的类型，对于平均磁强不过70左右的镇民来说，不是人数可以超越的程度。

何况镇民没有接受过士兵的训练，战斗方法的生疏更是加大了彼此间的沟壑，胜算是不可能的。

所以劳伦斯才好奇，这些没有胜算可能性的贱民，到底是凭什么站到他面前的。

……

出身“贱民”的他就是知道“贱民”何为贱民，丑陋而又无力，所以才在军阀混战而领主压迫下，所有的一切都摇摇欲坠。

得到现在这份力量并不容易，为的就是摆脱弱者之列，但也不痛恨那些军阀和领主，因为世道如此，身为强者，只要逍遥快活就好。

所以才对眼前镇民，对他们不向自己屈服的样子感到屈辱，身为绝对强者，没人敢对他这样，绝对不行。

……

不允许到时间再拖下去，劳伦斯决定让他们见识厉害。

「想死就送你们一程，来吧！！——《修罗法》·《磁气激化》」

地动级的战士大都习得了暂时将身体能力提升到下个阶段的招式，就像是姬骑士露比娅的《剑斗法》，悍匪劳伦斯的《修罗法》也是其中一种。

因激发了身体潜能而获得巨力的劳伦斯，全身磁气迸发，气势阵阵，如沐浴烈火重生。

即刻踏前，挥斧二度！

斧刃之上，如两度烈火的空压向前横扫。

镇民百人面对第一轮，强抵……面对第二轮，竟是被吹飞！

但镇民们面对绝对暴力，没有人放弃。而是起身面对这绝不对等的缠斗，仍旧前仆后继，直至再起不能。

另一方面。

虽然不远处的老大总算愿意拿出实力，令天鹰的部下感到些许安心。

但以现场战况判断，则绝非如此。

莉莎·维德持续使用单发贫弱，但连绵不断的魔法攻击。

「水魔导！！——《千冰》」

这也是魔导士的一种作战方式，尤其是室内，不能破坏建筑也不能误伤同伴，这种不断扩大敌方创伤的攻击方式——如果没人阻碍，也就成了某种意义上的最佳选择。

而从不断遭到削弱的天鹰一众来看，确实如此。

「该死！…这家伙冻没气了，可恶啊！」

因为那些打算接近粉发魔导士少女的攻击，都被小小指挥官少女以神秘手段防下了。

争取到咏唱时间的魔导士，自然也就可以在安全的位置，肆意使用魔法攻击，使用那些藉由“生物磁气能量”变换而来的招式，缓缓却轻而易举地，一点点夺去他们的性命。

在天鹰一众看来，这是没有道理的事情。

只是就他们自身存在而言，本身也没有太多的道理。

……

没有因时局下收入减少而出走的的这些人，都是老大收留的孤儿。

他们的父母多是被士兵乱战屠村，或是领主强征时所杀。或是因身为女支女的孩子而直接遭到抛弃，直至被老大收留。

老大不是个好人，杀人不眨眼，喜欢用尸首装潢门面，几乎无恶不作。

但也称想让他们这样的注定只能悲惨一生的人，也能这个乱世逍遥快活。

……

部下们以近乎直觉的方式，察觉到这场战斗可能决定着他们今后是飞黄腾达，还是死无葬身之处。

所以他们现在拼尽全力，打算以这种方式进行报恩，决定拼上性命，把这些苟活着安稳的人全都杀掉。

「苟活着的人们，纳命来！！」

如此一来，一直不忍心痛下杀手的莉莎·维德，为了自保，也就不得不使出全力的招式了。

「对不起！！……《磁气变换》·《爆弹》·《极千炎》」

从“风”→“水”再到“火”，虽然攻击的属性有所变化，但威力已截然不同。

强调热量变动的“火”搭配上爆弹的附魔，成为了每一发都能引发小规模爆炸的致命连射。

这是只有帝国魔导士达到了指挥官水准的魔导士，才与之相符的水准。

也是莉莎作为地动级魔导士的真正实力，以至于令人汗颜的热量，成了场上第二股激风！

面对众敌，一鼓作气！

火弹接二连三，被命中的天鹰成员不过片刻，就散发着阵阵焦臭味倒下不动了。

以至于场上天鹰的呐喊，随着人数的减少气势越来越小。

但即便仅剩最后一人，也豁出性命逼近了莉莎，亮剑将刺。

「我要你们血债血偿！！」

但莉莎的《极千炎》仍未结束，只是不停道歉。

「对不起……」

然后将面前这人烧成了炭。

世道如此，只剩粉发少女因耗竭体内磁气精华而气喘吁吁，只好倚着身前小小少女，以避免力不支倒下。

无法在战斗中将磁气收放自如，以及总是对杀敌一事犹豫不已，或许这就是姬骑士露比娅·艾德华尔迟迟不让随从娘莉莎上战场的原因吧。

当然，无论在哪个时代都会上演着各式各样的战场。

尽管其中形式或有不同，也就注定了像莉莎·维德这样，难定心地善良，却不想伤害他人的人，注定会在斗争中处于劣势。

见同伙遭全灭，才刚冲破镇民阻挠回归战场的劳伦斯，顿时大怒如狂风怒号。

「这个表子！！！」

气势之强烈，仿佛令空间大片开裂。

面对盛怒，不如姬骑士露比娅意志来得那般强韧的莉莎·维德，觉得是自己做错了事：

「不、不是我……」

当然这样无力的辩解是没有用的。

「看我把你们这群伪君子全剁了！！！——《修罗法》·《修罗斩》」

更是盛怒的劳伦斯，只是全身迸发惊人的生物磁气波动，顿时雄浑如烈火疾风。

随后，挥斧！

莉莎显然无法应对，于是由石怀替她上前。

「第五阶大魔法……《岚破》」

刹那发动的，是爆炸却是以气流进行发动的招式，并以咫尺之遥的距离，击中了缠绕着烈火灵气恍若鬼神再世的劳伦斯。

劳伦斯的杀手锏《修罗法》虽折减生命力，却能进一步引出力量，也因“精华护体”令对手磁强同等级别或是以下的攻击无效化。

因此承受了这道攻击的劳伦斯判断不会有事，并继续着向前的万钧之势将斧劈下——

但刚想继续发力，才发现不对劲。

「什…么？」

因为劳伦斯发现，他的手没有了。

大感不妙像抽身回退，再度发现不对劲。

「怎…么？」

空荡的下方，劳伦斯发现他的腿没有了。

“到底怎么回事？！”

惊恐得要大喊却喊不出来，发现是躯干没有了。

“为什…么？”

然后思考也开始渐渐停滞，也才发现场景已经变换——

刚才是在堡内，现在却在堡外，能看到已不再灼人的夕阳。

虽然对自身处境仍不清楚，但不是没有丝毫的头绪——

“一瞬间…原来如此…吗……”

得出结论的劳伦斯，觉得他的一生有些荒唐，现在这样结束有些遗憾，但也无可奈何。

于是这名双手沾满鲜血的男人，思考渐渐停止了……

现实正如已瞑目的劳伦斯，他弥留之际所想的那般——

刚才发生的是瞬间无比强烈如同令空间撕裂，强得足以令人失去意识的爆炸攻击。

以至于爆炸过后，余波仍旧强风呼啸。

而强风之下，是坚实古堡的一面遭到不可思议力量破坏而留下的窟窿，原因无疑是刚才的爆炸。

而爆炸之下，除了那个形状骇人的窟窿，还有爆炸冲击路径上的尸骸。

就算已经面目全非，也知晓其主人生前魁梧壮硕，但身份确认就困难了。

但那些对古堡内状况担心不已的商人们，本是好事者却无人敢上前。

因为尸骸血迹四溅，众人只见首级不见四肢断，不忍卒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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