谦让如果不爽，就别装大方

抽签结束，放学铃声也响了。

有个女生举手：“班主任，能换座位吗？程潇愿意跟我换！”

　　杨超越正闷不吭声地收拾东西，听见这话手一顿，抬头看向自己的前同桌徐易，徐易白净斯文的脸冲她一笑

“同桌变成前后座，还是很近啊。”

说完，抬手推推鼻梁上的眼镜，继续收拾东西。杨超越那句“我可以跟你换座位吗？”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李志斌把教案夹到腋下，气定神闲地说：“不能，想换座位，下次数学测试考第一。”

杨超越：“……”

数学考第一就无敌了是吧？

　　杨超越无比庆幸刚才没有说出那句话。

　　刚走到边上的孟美岐撇撇嘴，看向蒋辛子，嘀咕道

孟美岐：“我刚还想跟你说能不能换座位呢。”

蒋辛子是杨超越的新同桌。

　　蒋辛子笑了笑，“班主任说不行。”

　　李志斌夹着教案，把班上两个早恋的班对叫去办公室聊人生理想，孟美岐瞪着他们的背影，吐槽

孟美岐：“是不是早恋也只有数学考第一名才可以做啊！”

她声音不小，大家基本都听见了，齐哄哄地笑起来。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向最后排看去，数学第一啊，那是陈立农的龙椅，那可不是简单的班级第一，是年纪第一，谁也撼动不了。

　　陈立农站起来，一米八五的大高个藐视众人，不冷不热地开口

陈立农：“这么想知道答案，考个第一再早个恋试试看。”

孟美岐：……

杨超越突然笑出了声，孟美岐懒得跟陈立农计较，抬手捏她的脸

孟美岐：“我的小超越，你可算笑了。”

杨超越抱起一摞书，收起笑，走向后排

杨超越：“换座位了，你快去收拾。”

大家忙着搬书换座位，除了陈立农。

　　换好座位的同学陆续离开教室，杨超越还在整理，孟美岐转过头来，看看杨超越，又越过杨超越的脑袋，看向帅气逼人的陈立农。得了，没做成同桌，做前后桌也可以了，她跟杨超越也是前后桌。

　　徐易跟陈立农打了声招呼：“咳，以后就是同桌了，互相关照啊。”虽然他也不懂陈立农为什么要选他做同桌，因为他话少？可能吧。

　　陈立农瞥他一眼，淡淡嗯了声。

　　杨超越奇怪了，同桌不是他自己挑的么？怎么这么冷淡。

　　不过她才不管呢，她转身对比两张课桌的距离。

　　前后桌了呢，距离很近很近，一个转身的距离。

　　她很满意。

　　陈立农的目光跟她撞上，杨超越立即对他笑了一个，笑得陈立农一愣，班会前还恨不得踩他几脚的小姑娘，这会儿又笑得这样甜，女生真是善变。

　　不过也好，不用哄了。

　　黄明昊站在后门喊

黄明昊：“阿农，打球去了。”

　　陈立农把书合起来，扔进课桌里，又从课桌里摸出一盒费罗列，扔到前桌。

杨超越愣住，连忙回头，

杨超越：你买的么？

陈立农：“不知道谁塞我课桌里，我不吃，你跟孟美岐分了吧。”

他拎起水瓶，潇洒地走了。

　　还能是谁？喜欢他的女生呗。

　　杨超越捧着巧克力，傻兮兮地笑了。

　　孟美岐笑眯眯地抢过去，

孟美岐：“拆了啊。”

两人把巧克力分了，从厕所回来的蒋辛子一看，

“哪来的巧克力啊。”

　　孟美岐给她分一颗，

孟美岐：“陈立农哄我们小越的。”

杨超越脸立刻红了，急急地往她嘴里塞一颗巧克力

杨超越：“你别乱说啊！他说他不吃，给我和你的。”

孟美岐把巧克力吐出来，

孟美岐：“杨小越！纸都没剥你就往我嘴里塞，想噎死我啊！”

杨超越：对不起啊……

暗恋这件事总是难以启齿的，这种压心底的秘密杨超越只跟孟美岐分享过，多一个人知道她都不愿意，第一个知道她喜欢陈立农的人是孟美岐。

　　陈立农就必须排第二，不能靠后了。

　　蒋辛子看看杨超越，笑了一下，

“我准备去吃饭，你们一起吗？”

孟美岐：“杨超越还没整理好呢。”

蒋辛子：“那我先走了。”

　　教室空了。

　　慢吞吞的孟美岐也整理好了，笑着把最后一颗巧克力塞嘴里

杨超越：“我们去吃饭吧。”

孟美岐盯着她

孟美岐：“瞧把你高兴的，巧克力甜不甜？之前还气鼓鼓的呢……”

杨超越翘起嘴角，得意得不行

杨超越：“我就是想啊，如果真的只有数学考第一的能早恋，那就只有陈立农可以……”

想想，是不是特别骄傲。我喜欢的人，就是这么厉害，对不对？　　少女的心啊，总是这么容易被波动。　　孟美岐提醒她

孟美岐：“如果只有陈立农可以，那他跟鬼谈啊？”

杨超越呆了一下，反应过来，立刻在她手上拍了一巴掌，

杨超越：“啊，你真讨厌！”

两人一路打闹，经过操场，杨超越下意识停下脚步，初冬了，天黑得快，照明灯早早亮起。杨超越一眼就看见球场中心的陈立农，暖黄的灯光像是在他身上镀了一层光，球场上明明那么多人，她却只看见他。

　　此时，陈立农正站在三分线外，一跃而起，她紧张地看向球篮，“哐啷”球进了。

　　一片欢呼，隐约听见女生的欢呼声。

　　陈立农抹了一把汗，跟跑过来的黄明昊击了个掌。

　　杨超越舌尖一卷，唇齿还残留着费罗列的余香。

　　唔，巧克力真甜。

换座位一周后，杨超越发觉他们后排两桌成了一个奇怪的“X”对角线。徐易跟陈立农并不熟，也是，刚分班半个多学徐易跟陈立农并不熟，

　　蒋辛子做数学卷子，总有问题请教陈立农，陈立农也并非像表面那样那么不好说话，同学问他问题，他还是会帮忙解一解的，除非那种太蠢的。

　　杨超越怕自己的问题问多了，会显得自己特蠢，所以总控制着次数。

　　偶尔，杨超越要问他问题了，蒋辛子却总先她一步。

　　久而久之，就变成陈立农跟蒋辛子讲题，杨超越跟徐易歪着脸说话的“X”对角线。

　　就在刚才，杨超越刚捧着试题转身，蒋辛子的试题已经放到后桌上了，两人面面相觑，她捧着试卷咬嘴

杨超越：“你先吧。”

蒋辛子笑笑：“好，我这题很快的。”

杨超越笑了下，抱着试题转身，沮丧地趴在桌上，眼睛骨碌碌地盯着踩在她桌椅上的脚。那是陈立农无处安放的长腿，无时无刻地把脚踩在她的桌腿上，心情好的时候，还给她晃两下。

　　身后是陈立农跟蒋辛子讲题的声音，语气透着一丝不耐。

　　杨超越不知道怎么地，脑子一抽，抬脚气汹汹地在那只黑色球鞋上踩了一脚，力道一点儿也不轻。

　　猝不及防被踩了一脚的陈立农“嘶”了一声，杨超越背脊一凉，瞬间后悔了。

　　蒋辛子见杨超越突然皱起眉头，整个人还僵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

　　陈立农抬眼，瞥向前面伏案的小身板，皱起眉头

陈立农：“杨超越，你有病啊。”

小身板趴着不动，哪敢回头，弱弱地

杨超越：“唔，我肚子疼……”

孟美岐：超越

孟美岐转过头来

孟美岐：你肚子疼啊

杨超越：……

能不能别关心我！我现在只想降低关注度！都别管我！

　　但孟美岐显然没有接收到她的脑电波，趴在她桌上，小声问

孟美岐：你那个来了

杨超越耳根红透，含糊不清地“嗯”了声。

孟美岐：那我给你倒杯热水

杨超越：嗯……

依旧不敢抬头。

　　孟美岐去打热水了。

　　陈立农没了讲题的心思，把试题往旁边一推，

陈立农：“问徐易，他数学不错。”

徐易和蒋辛子均是一愣，陈立农已经收起长腿，右脚抵着地面转动了几下脚踝，瞥了一眼越伏越低的小身板，起身走了。

　　直到身后那股凉意消失，杨超越才抬头。

　　孟美岐从保温杯倒出一杯热气腾腾的热水，

孟美岐：“给，快喝了吧。”

蒋辛子坐回座位，看向杨超越，“你刚才怎么了？”

　　杨超越当然不好意思承认自己刚刚打断了陈立农给她讲题，脸尴尬的红着，

杨超越：“没怎么……”

孟美岐：“还能怎么，来大姨妈了呗。”

蒋辛子抿紧嘴角，没再说什么。

　　晚自习下课，整个校园瞬间嘈杂起来，孟美岐转过来

孟美岐：“我爸妈来接我了，我先走了啊，你路上小心一点儿。”

杨超越点头

杨超越：好

孟美岐看向陈立农

孟美岐：“你今天也骑车的吧？”

陈立农把书包从课桌拽出来，

陈立农：“嗯。”

孟美岐：“那就好。”

就放心地走了。

　　杨超越跟陈立农顺路，杨超越家骑车要多花十分钟，孟美岐和陈立农家境都不错，孟美岐上下学一直有车接送。陈立农……嗯，他的家庭就是典型的暴发户，他爸爸在他十二岁的时候暴富，搬到了孟美岐家隔壁的那栋别墅，两人做起了邻居。

　　陈立农不喜欢车接车送，一直是骑车上下学，杨超越就跟着陈立农一起骑车。

　　教室陆续空了，蒋辛子磨叽了一会儿，因为有司机在外面等，也走了。

　　陈立农站起来，椅子“刺啦——”摩擦在地板上，发现那个自从下午踩了他一脚，就没敢正眼看过他的姑娘还在磨蹭，他伸手，在她脑袋上狠狠揉了一把。

　　她的头发又细又软，毛茸茸地，像只小动物。

陈立农：还走不走？

杨超越脑袋晃了一圈，有些懵，高瘦的少年已经走到后门，光影绰绰，好看的背影对着她，有些不耐地催促

陈立农：“快点儿。”

杨超越哦了声，连忙背上书包，跟上去。

　　杨超越踩着少年被拉长的影子，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想了很久，决定开口道歉。

　　快走到车棚，杨超越喊住他

杨超越：陈立农

杨超越走上前，跟他并肩，低着头小声道

杨超越：“下午……对不起……”

陈立农皮笑肉不笑

陈立农：“对不起什么？”

杨超越头皮发麻

杨超越：“……我不该踩你。”

陈立农：哦

这就完啦？

　　杨超越抬头，盯着少年好看的脸，不确定地问

杨超越：“你不生气了吧？”

陈立农目光清清淡淡地落在她身上，

陈立农：杨超越

杨超越点头

杨超越：嗯

陈立农看了她一会儿，杨超越忐忑不安地等着，眼睛瞪得很大，清澈又明亮。

陈立农：“谦让如果不爽，就别装大方。”

高大的身影一晃，少年手插进裤兜儿，大步走了，带起一阵风。

杨超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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