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一天

第2章 DIAK UM·西姆沙

作者:Forever圣迷 字数:9343 时间:2019-11-13 12:10

  

我寻声望去,和芙芙一起大叫起来。

那是,堆在一块的人、人、人。

就像魔神柱的表皮一样,许多人的身体纠结在一块,形成了两米多高的圆球。

我扭头看着无知,他面露不快,啧了一声。看样子,他是知道这个怪物的来历——

“喂!我费了那么大劲儿结果被你当妖怪,很伤的啊!”

支撑圆球的两条腿,愤怒地敲击地板。

“说说说话了?!”

无知叹了一口气:“能不能别每次登场都搞怪?”

“避开异星神的眼睛在一个师团的包围下把他们一个一个拎出来还得徒步赶上你这儿的坐标,你自己倒是试试看啊!”

“我的话,一定会用更高效的方法。”无知凛然说道,“把他们放下来,不然立香得冲过去误伤友军了。”

“好好好~”

圆球猛地散开。惊讶之余,我看到他们全都穿着昨天才见过的迦勒底员工制服。那些人影一个个垂着头,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要不要给几个枕头?算了,反正快醒了。”

我朝散落一地的人群走去。他们的胸脯轻微地起伏着。

“怎么回事……”

西班牙式下巴的男人支起上半身,环视着四周躺倒的人群。接着我们四目相对。

“Señor 藤丸?”

眼中闪过刚刚经历过的画面,我叫道:

“罗德里格斯先生?”

“居然记得我一个小小程序员的名字,不胜荣幸。”

在我的搀扶下他有点费力地站起。

“听到警报后我拐过一个弯,就被戴着面具的黑衣人给——”

罗德里格斯抚摸着被划破的制服下的伤口,那里已然愈合。我明白了。

他们,都是和玛修一样,没能逃出生天的职员们。

心底的丧失感,像被温暖的阳光一扫而空。

“感动完了吗?”

浑厚的声音在我的耳边问道。我一扭头,看到一张胡子拉碴的脸,不禁往旁边一闪。

那男子叉着腰,撅起嘴对无知说:“你看看,人理存续保障机构的代表居然如此不懂礼貌。九牛二虎之力救了他的同僚,不给跑腿费也就算了,连一声thank you都没有!”

我的大脑一时间没能理清状况,但是有一件事是肯定的。

他和无知,救下了迦勒底的同伴们。

我深深地鞠了个躬:“谢谢你们在危急时刻援助了迦勒底,感激不尽。”

他再次望向无知,笑容洋溢地说:“你看看,人理存续保障机构的代表是如此通情达理。”

罗德里格斯不动声色地用手敲了敲我,目光锐利地打量着他们两人。躺在我们身后的职员也三三两两醒来,疑惑的问候和交谈声此起彼伏。

声音洪亮的男人走向前。我这才看清他的面貌,黝黑的脸说明他经常在阳光下从事繁重的工作。不经修饰的络腮胡须如峭壁上的松柏那样坚硬。眼睛下面和面颊两侧涂着类似宗教仪式的纹印。撇去这几项,他的脸和站在不远处观察着职员状况的无知的脸,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但要说什么决定性的不同,是他那双眼。

瞳孔里的无数颜色,就像曾在迦勒底见过的星云模型,不断运动着。

不知怎么想起了Cosmos(小宇宙)这个词。

男人频频点头,似乎对我心里的评价很满意。他笑着说:“可通情达理不等于毫无防备啊。”

“好比说,”他指指自己,“你面前这家伙是袭击迦勒底的近卫军的同伙,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吧?”

我的心脏仿佛被捏住,结结巴巴地说,“可,可是你救了罗德里格斯先生他们啊。”

“那是因为我要把你们献给亚特兰蒂斯的克利修塔利亚表示忠诚啊。”男人的笑意更浓了,“他现在正向全世界发表胜利宣言呢。”

这个名字立刻在职员中引起骚动。

“原A组的那一位?”“初代所长的高徒,天体科首席?”“为什么会攻击迦勒底?”

男人的脸朝我贴近,露出满口白牙。

“如果是这样的话,立香君,你要怎么办?”

我咽了一口吐沫,表达了内心所想:

“我相信无知先生,也相信你。”

他的表情僵硬了一下。

“Give me a reason,please?(给我个理由,好吗)”

“我见被传说和大众印象奉为邪恶的存在,也遇到为一己之私给他人造成巨大灾难的人。但是,我不觉得你属于任何一种。就是说,我不觉得你是坏人。”

片刻的沉默,男人后退一步,哈哈大笑。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连无知都会关照你的理由我算懂了。你呀,真是——”

“西姆沙。”

无知的语气比跟我说话时严肃得多。

“这回你给立香的担子实在太重,所以我特地请他们过来分担一点。”

被同伴(兄弟?)叫做西姆沙的人依然微笑,语气里却没有开玩笑的样子。

“所以!”西姆沙一拍手,我,罗德里格斯,还有所有迦勒底职员面前都浮现出一个晶莹剔透的杯子。

“做大事之前,我们先尝尝无知秘藏的巧克力。Cheers(干杯)!”

他自顾自地举起杯子一饮而尽,敏锐地扫视着面面相觑的职员。

“露易丝,我也很喜欢《卡萨布兰卡》,尤其是关于豆子的比喻。而这次是比WWII更大的危机,你们倒下的话,要让立香一个孤胆英雄去冲锋吗?”

“那边的哈利也是,说的就是你,安德森。我知道你依然对用立香换新车的事有所愧疚,但这玩意凉透就不好喝了。托玛琳你也劝劝嘛。”

“你——”

站在最前面的罗德里格斯一脸警惕。

西姆沙泰然自若地说:“就是这样,西泽。把你们救出来纯粹是我私人的决定,但我用得着骗你们吗?用无知的话讲,若想利用你们,我有一百种更高明的法子。”

他朝我眨了眨眼。我喝了一半,味道如西姆沙所言棒极了。正想把剩下的一半递给芙芙的时候,脚边出现了一个盘子。

无知斜靠在办公桌前双手抱臂,像是在说,“给它喝这个更好。”

我猛然想起真正该做的事。但是,如何开口呢。

告诉他们因为我愚蠢地判断失误,导致玛修陷入致死的重伤吗?

我转向大家,支支吾吾地想说什么的时候,西姆沙的大手使劲拍了拍我的背。

“干嘛哭丧着脸?这是好事啊立香,天大的好事!”

然后他高举双手喊道:

“Seal Chaldea,Decision Start(迦勒底拘束解除,圆桌决议开始)!”

声音如此嘹亮,以至于在空间中回荡了数次。

“怎么样,有股圣剑使的味道吧?”西姆沙小声对我说,然后扭头朝被吸引注意力的员工们说:“这次请大家来,是想决定一件事。

——你们希望玛修继续躺在那里,还是用mi hermano(我的兄弟)的黑科技获得永远的生命?”

永生

这是对我们人类而言过于梦幻的词汇。

自称魔术王的兽,正因对必灭的生者感到不忿,执行了以创造不死的人类为目标的人理烧却。

在我们的历史上,尚有以药物寻求长生的皇帝,也有将自身化为非人之物寻求永恒的魔物。

然而,他们真的触及目标了吗?达芬奇曾这样回答我:

“用魔术调整自己的身体并不罕见哦。不过,往往是以永生作为手段而非目的人,才能获得他们所期翼的时间。因为你看,人的灵魂说到底很难承受住上百年的磨耗。”

想起了贝狄威尔。为了归还圣剑彷徨了一千数百年,对王的忠诚战胜了对死亡的恐惧。

想起了规模超越英灵的神灵从者。在她们的眼中,一代又一代人的兴衰更替,究竟是什么样的景象呢?

想起了带着和煦微笑的他。作为魔术之祖,以他的智慧也许,不,一定可以将永生之法紧紧攥在手中。然而他,却两度将戒指归还给上天。

那么

——为了弥补自己的罪,我可以毫不犹豫地说yes吗?

人群再度嘈杂了起来,比得知A组是主谋时还要响亮。有人拉住我的手臂。

“立香,玛修究竟?”黑人女性压低声音朝我询问,“他们俩是什么人?这里又是哪里?”

“别逼他啊,玛德琳。你们这些人里头,肉体和精神受伤第二重的就是他。”

西姆沙悠闲地捋着胡须。

“你……究竟如何弄到我们的人员名单的?”

他闭上一只眼:“不不,那样太麻烦了。你胸口没戴名牌,但看见凯瑟琳二姨给你起名的那一刻实在不是难事。你恐怕还不知道她最近患上了肺炎吧。”

玛德琳身旁的红发青年死盯着西姆沙的眼睛:“……你是过去视?”

极少部分人生来就拥有的,能看穿目标过去之魔眼。

“有点类似,是经过相当无聊的修炼获——”

“西姆沙。废话等干完正事再说。”

无知语中带着怒意,对此西姆沙笑脸相迎。

“他这么说了。那我依次回答玛德琳的三个问题吧。Question 3:这里是哪儿?

此处是THE WORLD内置的无数小房间之一。THE WORLD是我们兄弟之中拥有最强大脑的无知迄今为止制造的最强兵器,应该叫飞船?还是战舰?”

无知一脸厌恶地打断他:“不要搞错,我是THE FOOL。”

西姆沙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说:“THE WORLD目前处于名为世界之壁的夹缝里。你们就当做这次侵略的幕后主使也无法轻易出手的位置就行。”

“Question 2:我们是谁?嘛~我恨不得立刻告诉你们,可不当着你们所有人的面讲根本不礼貌。”

“这是什么意思?”“等一下,你见到金格尔和西尔维娅了吗?”“达芬奇代理所长和福尔摩斯也不在。不会吧!”

像是要压下惊疑的气氛,西姆沙举起一只手:“他们不在这里,但我能确定他们很安全。但我指的不是这个!”

语气骤然一变,就像大声训斥犯错学员的教官。

“玛修。”我低声说。

“正是!”

跟我来,他迈开步子朝水晶体走去。我低着头紧随其后。

于是,大家都看到了。

有人倒退一步,有人屏住呼吸。之后,视线不约而同地集中在我身上。

喉咙发干。双眼本能地移开视线。我集中全部的毅力抗住羞耻与绝望感,凝视着玛修残破的身体说:

“是我的责任,是我判断失误——”

“在这里没有一个人这么想。”西姆沙环视人群,声音沉静而富有力量,“否则他就不配称为迦勒底的一员。诸位,是这样吧?”

罗德里格斯率先把手放在我肩上,玛德琳、露易丝都以各自的表情表示肯定。

“无知靠THE HANGED MAN(倒吊之人)观测到的时候已经是这种状态。他做了一点手脚,让敌方以为迦勒底尽最后的力量把玛修和立香转移走。目前的状况是迦勒底亚斯被冻结,走马上任没到一周的新所长戈尔道夫·穆吉克和不在这里的人漂浮在虚数之海。”

又有人“啊”了一声,西姆沙的声音和缓了一点:

“我们没有强求大家待在这里的意思。等无知计算好时空坐标,你们可以便在另一群人的登陆点与之会合;也可以现在就离开这里,走到外面,以我之见这是比阿喀琉斯不听忠言导致痛失好友更蠢的决定。”

“在那之前,我希望你们集体——如果你们觉得有这个权力的话——决定一下玛修的命运。无知,玛修的基因图谱搞定了吧?”

“早在你带这些人来之前就嵌入了。”

“那敢情好,再给我三分钟。”

“两分。”

西姆沙背对兄弟做了一个OK的手势。

“无知跟阿特拉斯院私交甚笃。他把所有成功作品的都赋予了TAROT代码。可惜这个小东西没获选——借一下哈。”

淡青色的球体飞到西姆沙手上。他缓缓走到人群中心,好让所有人都瞧见这个晶莹剔透的造物。看到我们露出想听下文的表情时,西姆沙才开口说:“它能和人体进行细胞级别的融合,并视现场的情况自动连接数百种武器和防具。全功率防御下,如果我这双倒霉的眼睛没有看错,就算被那条光带击中,她本人也不会少跟头发。”

寒意刮过我的脊椎。西姆沙得意地点点头:“毕竟这个系统原本就是对外星——”

“它是个失败作品!”无知大声盖过他兄弟,“由于融合深度过高,人体细胞的程序性死亡都会被覆盖过去——也就是说,玛修会变得不再是人类。”

“——也就是说,摆脱了寿命的限制。作为人类种的半从者而无法逾越的上限也能轻易打破。”

“这是偏离人道、决不会被英灵认可的行为!立香,过去和你羁绊深厚的从者们可能因此与你为敌!”

“矢志不渝地锻炼的话,不说灵基强度,面对物理、概念、甚至次元间攻击的防御能力都会飞跃性地提升。到时候别说英灵,她会成为主神见了都得慌忙离席的Ultra Shielder(究极盾兵)哦~”

西姆沙滔滔不绝,没看到旁边无知的脸已经被气变了形。他咆哮道:“你还开玩笑是不是?!拯救人理靠得是这种东西吗!”

“A组里除了玛修,就没有能拯救人理的?”

无知一怔,西姆沙顺势望向我们,无限之瞳中映照着我们每个人的身影。

“请诸位假设一下,如果雷夫·莱诺尔没有放那个炸弹,拯救人理的又会是谁?”

“这个假设毫无意义。”罗德里格斯斩钉截铁地说,“一路奋战至今的是立香,只有他才配得上修复人理的荣誉。”

一股暖流流过心中。然而西姆沙不为所动,迈步走到罗德里格斯先生跟前。

“那请你告诉我,让立香和克利修塔利亚进行一对一决斗,赢的会是谁?”

人群里发出不满的声音,西姆沙笑了笑,像是求和一般举起双手:“我可没有贬低你们功绩的意思,不如说都想竖起大拇指了。问题在于你们今后面对的全是远超想象的的强敌。他们可不会认为,以立香的方式拯救人理是件伟大的事。”

我想起神父的话——你们达成的奇迹,将被凡人践踏并毁于一旦啊。

“所以在说任何漂亮话之前,我更在意你们的性命。毕竟除了立香外你们都……去过鬼门关一回嘛。就像在泛人类史里没有钱是万万不能;在异闻带里头,没有‘力’才是万万不能。”

“当然,如果你们依旧觉得我的主张是对你们走过的路的侮辱,自然也有Plan B。”西姆沙盯着虚空兀自说道,“嗯,空想之根已经落下,彻底过了分歧点了啊。也罢。听好,去那七个世界的基点,找到七个圣杯,山人自有办法让睡美人毫发无损地醒来。”

圣杯,这个名词再度在人群中掀起波澜,多数人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不信我啊?那你们总得相信把玛修捞上来的无知吧。”西姆沙以一副要哭出来的委屈表情说,“立香,玛修他救的,你问问他能不能办到。”

我皱着眉头看向无知,指望他说些什么让西姆沙闭嘴。没想到——

“原来还有这个解。好,非常之好。作为异空间拱心石的空想树中的模拟圣杯,抹去异星的干涉力后作为‘实现愿望’向量的能源使用,再用一两个礼装集群令其固定的话……”

“无知先生?”

“好极了,立香。嗯,我是说,保险起见让THE TOWER演算一遍更好。不过结果应该大差不错,八成半,我会帮你提高到九成。西姆沙,你还真是个怪才!”

男人发出一阵大笑。接着,他的眼神变得锐利:

“那这样一来迦勒底就要在没有Shielder的情况下突入异闻带,你们觉得胜券在握吗?”

大伙鸦雀无声。

西姆沙咂了咂嘴:“自创世以来,没有一件事物是完美的。同样,也没有完美的选项。你们没有无限的时间。在这个当儿,幕后黑手正对地表大刀阔斧地改造哩。

——So make your choice.(那么,作出你们的选择吧。)”

西姆沙一挥手,身旁出现一个等身高的沙漏,乳白色的液体无视重力,从下罐流入上方。他席地而坐,托着腮子观望我们。无知则看了我一下,转身去检查安置玛修的水晶体。

谁也没有发言。

一两分钟后,红发青年像是无法忍受沉默般开了口:“我、我认为Plan A的可行性更高。Plan B的话,迦勒底被毁灭了,无法召唤从者,我们就没法组成战线。”

“那就任由他们改造玛修的身体吗?”玛德琳有些生气地说,“汤姆森,我们根本不知他们的底细啊。”

露易丝面露忧愁:“如果达芬奇代理所长或福尔摩斯在这里就好了。”

“不。”

一旁传来罗德里格斯坚定的声音:“Señor立香·藤丸,这件事情唯有你能决定。”

大家无声地对此表示赞同。他慢慢地说:“无论你选择哪边,我们都会支持。想必玛修也是。”

混着悔恨的重压压在心头。

但是,就算是为了她,也不能沉湎在“要是没有下错指令”这种假设里自我逃避。

咬了三次嘴唇之后,我道出了自己的心声:

“我想知道,玛修的意思,可……”

“Exactly(这就对了)。立香,exactly。”

西姆沙闭着眼睛站起,声中没有一丝装腔作势。

“手术协议上比任何家属签名都有效的,正是患者自己的签名。”

随着他手指的运动,紫水晶般的魔法阵编织着细小的纹理。西姆沙五指一张,魔法阵迅速变大,移到无知旁边、玛修正上方的位置

“怪不得我一直连不上玛修的意识。”

无知恨恨地望向西姆沙:“你真是个魔鬼!”西姆沙作出脱帽致敬的动作。

魔法阵的中心变得光滑,像魔镜一样,慢慢浮现出一个女孩的半身。

薄暮般的短发另一边,未被遮住的眼睛缓缓睁开。

芙芙的叫声和职员们的惊叹声交织在一起。

可我却像听着死刑判决的囚犯,连抬起自己的手指都都不到。

身体内部的声音盖过了外侧,心跳声随着呼吸从血管传到鼓膜。

玛修的幻影望着我,眼中满是悲伤。

“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大家,没能挡住入侵的从者。”

求求你

她露出了有些惭愧的笑容:“万幸的是,能为前辈争取到了一些时间。”

求求你,不要向这么无能的御主道歉。

湿润的东西在眼眶里打转,就要止不住的时候。

咚!咚!咚!咚!

所有人都被吓一大跳。只见西姆沙手持大棒,身后是浮在空中,仍在震动的大铜锣。

“OH——MY——GOD!太令人感动了,连兄弟里头号邪道的我都泪流满面了!可现在是上演男女主生离死别的时候吗?!咱们费那么大劲儿不就是要避免这个end吗!!”

他粗鲁地把我推开。

“全体,就坐!”

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在一股强大的压力下身体弯成之字型,半强制地陷入柔软的皮制靠椅中。

“干、干什么?”

罗德里格斯挣扎起身,结果除了头以外的部位都被束缚住了。

“想站起来可以,等表决的时候——Miss玛修·基列莱特!”

他的声音大到能把死人唤醒。

“是,在!”

“刚才我们说的话,你是否听到?”

“是的,关于我能否投入战线的话题。”

“准确地说,”西姆沙的声音一下子柔和起来,“是将我兄弟的‘分子模型篡改暨平行选择投影装置·丁式’植入你的体内。如此一来,肉体面的伤势便能立刻恢复,因骑士·加拉哈德的退去而缺失的那部分力量也可以籍此补全。而且你是拥有实际肉体的半从者,一旦细胞被设定的上限被取消,身体便可获得远超过去的成长速度。”

“也包括维持人类的外形吗?”

西姆沙的脑袋缓缓转向玛德琳,一副使劲憋着笑的表情,最后还是没忍住。

“Miss杰梅卡认为我们要把玛修改造成奇美拉。虽说——这不是该笑的话题,呵呵,你这想法实在太——太可爱了点。”

他好不容易平复呼吸,和刚才严厉的样子天壤之别。

“可惜这和我们要做的事不是一个阶段、甚至不是一个次元的差距。我直说了吧,无知原本生活的世界里,人的平均寿命自古到今维持着圣经中‘原人亚当’的水平。”

玛德琳和汤姆森倒吸一口凉气。这男人好像说了不得了的事。

玛修说:“是指亚当活了九百岁的神话吧?”

“Bingo!”西姆沙竖起大拇指,“依靠药物或别的什么活个一两千年,在无知的世界里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他同情地看着嘴张得大大的我,俯下身来贴近我的脸:“要这都大惊小怪,进了那七个异闻带你不得吓掉下巴?”

“各位,世界的模型、生态导致其产生的文化从根本上就不同。无知的这个小玩意,”他指指仍在玛修的身边浮游着的球,“放在他的世界并不是什么稀罕货,但是一到你们这儿就会立刻变成诺贝尔奖的种子选手。他那么——”

“西姆沙,要再浪费时间休怪我把你扔出去。”

“兄弟、兄弟,正要说重点。”

万色之眼闭上一下,又睁开:

“无知之所以那么犹豫不是因为积财吝赏,而是因为一旦用上不存在于你们世界的技术,玛修便有可能成为你们的历史——泛人类史的排斥对象。这个意思你理解吗,立香?”

“不会啊?迦勒底也有过不少反英雄,他们——”

“你说的是那些被人们憎恶,可恶行在结果上却救了人们,所以其恶行便成为善行被人称颂的存在。可这项技术正好相反,明明对玛修这个个体而言是善行,对于你们的人类史却是不需要,甚至不得不排斥的‘恶’。”

我想起了无知先前的喃喃自语。

——你说,我把这个责任推给你,是否太残酷了?

如果西姆沙说的可能性真的发生的话,那,岂不是将玛修——

“你总算明白了。退一步讲,就算你们排除万难,用尽谋略和强运打倒了迦勒底的叛徒跟幕后黑手,夺回了你们的世界,并用上所有的手段让玛修不走上那个,叫啥,‘不让将军见太平’的下场,她也无法和你们共赏同样的景色。”

“看看他们,玛修。”西姆沙脸上笑容不再,“诞生你的故乡已被毁灭,而这些和你有着相同宏愿,一同踏上战场的同伴,你将会看着他们逐渐老去,化为墓碑上的一个个名字,最终连记忆也归于无形。等待着你的未来,是一个个陌生的面孔。他们光看到你的脸就惊疑不安、光见到你的样子就连连发出诅咒。最终你发现无人会记得你们创下的奇迹、你们造就的伟业,直到人类灭亡为止你都会孤独一人!

——你,要怎么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