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伤口包扎的艺术

少年躺在垫子上，从黑暗中醒来，浑浑噩噩地环视了附近。周围随意摆放着一些体育器材，地上散落着食物包装袋，包装袋有些发黄，看起来有些久远。少年抬起头，阳光从屋顶的破洞进入，微弱的光芒照亮了部分地方。少年一个激灵，他意识到这里是一块陌生的地方，没由来心里闪过一丝恐慌。他挣扎着坐起来，记忆从暗潮深处涌出，他缓慢摸向自己的腹部，却没有他想象中的疼痛。在那里只有一圈又一圈凌乱的绷带。

他被刺杀了，在黄昏的街道上，可现在他意识到有人在附近，他环视四周，从黑暗中走出一个人。一位少女。少女戴着连衫帽，看不清她的面庞和表情，长发从连衫帽的两旁露出，少女站在阳光照不到的边界，沉默不语。反倒是少年略显尴尬，他不知道如何去打招呼，少女也没有回应他，也没有做出任何的动作，仿佛一具人偶。

少年内心开始猜测，流浪汉的匕首从后背刺入，按照当时的出血量来说，自己已经死了，可事实并非如此。简直是奇迹。但更像一场闹剧的开始。并且就算有人救了自己，最大的可能性也是在医院，而不是废弃的仓库。少年在心中自嘲的说：“更像是一场闹剧开始。”

少年感觉到了少女的目光扫过自己，她缓缓走出阴影，朝少年走去，少年露出警惕的眼神，盯着她的步伐。阳光抛洒在少女修长的身上，长发在阳光下仿佛抹上了金色。不像少年所想的一般，少女的服饰与正常的休闲服没什么两样。少女走到少年面前，将背到身后手上的超市的塑料袋放在少年坐在的垫子上，她轻声说：“你的。”少年伸出手，视线却转向其他地方，再次环视了一遍仓库。当少年接过超市的塑料袋时，视线转向面前，礼貌性的回答：“谢……”

少年的声音戛然而止，视线所触之处皆为空白，仿佛在这个仓库从来没有人出现过。少女消失了。少年缄默，意识到了什么，却又无法理解，思索了一阵子之后，了无成果。少年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再度环视四周，发现没有什么异常。就像活见鬼了一样。他低头清查了一下塑料袋里的东西，发现没什么缺失的。

少年起身，走了两步，突然回头，皱了下眉，然后又向前走了两步，又回头。在多次一步三顾之后，少年走出了仓库，他大概看了下周围的环境，周围都是杂草，荒芜遍野。他仿佛记起了这个地方，小时候很好奇，对一切事物都有莫名其妙的探究感，有一次去看日出时，路过了这里，还很好奇这个房子里面是什么。如果没记错的话，附近应该有一条公路。结果却很让人失望，并没有什么神奇的宝藏，而是一个废弃的仓库，一个废弃的仓库，想想这个结果还真对不起以前好奇的自己。也许所有瑰丽的事物，表面都会覆盖一层朦胧的薄雾，可当薄雾散去后，所显现的即为现实，真实的那么残酷，真实的那么无奈。

少年沿着公路走向公交车站，在车上少年的思维有些宕机，努力回想一切的经过，却没有任何成果。少年无聊地透过车窗看外面的世界，人流在街上穿行。世界很正常，不正常的只有我而已。当少年注意到车上除了他没有其他乘客时，公交车已经开出去很远了。公交车经过人群稀少的郊区，经过人流熙熙攘攘的街道。这的确是回去的路。但这辆车直达终点，不在任何一站停留。

在窗户外的公交车站牌下，有一位少女。她面无表情，她看着过往的车辆，她摇了摇头，然后转身离开。

少年看着她的全套动作，一言不发。

公交车上的广播响起，前半部分少年没听清，但他知道该下车了。他家离公交车站不远，应该这么说，他家附近有一个公交车站。少年的家在三楼，他从来不怎么带着所有的钥匙出门，因为自己有点丢三落四，总是会留一把备份钥匙在门口的垫子下。例如现在这个情况。

少年在门前看着门把手愣了一下，稍微叹了口气，拿出垫子下的备用钥匙。今天还真是不幸。不幸的日子才刚开始吗。

少年所住的地方是一个老旧的公寓楼，前些年市长通过了一项老旧住房整改措施，说起来挺高级的，其实和搬迁没多大出入，导致这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住了。还留在这的，大多数是一些时日不多的人。

钥匙打开门，没有发出一丝的声音，哪怕是钥匙在锁芯里转动的声音都没有。平时在门口还能听见石英钟“嘀嗒嘀嗒”的声音，而现在反而静的可怕。

少年打开门的一瞬间，只看见了家里熟悉的物品，然后倒地，他完全没看见人影，也没听见行凶者的感言。甚至没有脚步声和呼吸声。仿佛没有人来过。

人类是难以对突发的事件产生恐惧的，往往是在事情结束后才会感知到自己的恐惧，简而言之，对于突如其来的致死事件人类是不带有任何情绪的死去。在很多人眼中这或许是件幸福的事。但如果能品味到死前的恐惧，就显得有些痛苦了。

少年躺在冰凉的地板上，脸颊贴紧地面。可能是由于地板太冷了又或者是沙发上的少女根本就没有离开的意向，少年实在撑不住了，于是用双手撑着站了起来。沙发上少女很普通的坐着，仿佛在自己家一样，缓慢地咀嚼着苹果。当少年站起来时，少女只是静静地看着，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茶几上一个钢制物品在阳光下闪耀着。子弹，更加准确的说，手枪子弹。

少年坐在不知道从哪找来的椅子上，坐在少女的对面。他拿起茶几上的钢制物品，看了几眼，感觉腹部隐隐作痛，掀开自己的衬衫，发现自己腹部缠了一圈的绷带，绷带上却没有一丝血迹。只是装模作样而已。当他再次回过神来，少女又一次消失不见。少年却已经明白了什么。

绷带已经换过了，却依旧相当凌乱。

少年把钢制物品放下，拿起水果刀，却发现自己根本没买过水果，悻悻地放下了水果刀。无论如何，还是先吃……少年转过头，看了眼挂在墙上有蜘蛛网的很年久的石英钟。先吃午饭吧。

匕首刺杀，接着枪杀。即便有消音器也会有七十分贝的枪声，更何况还在室内。少年泡面的时候回想了这一系列的事情。

非死神所约定的死亡，皆为无效。看来今晚又要做噩梦了。

少年突然想起什么事情，迅速吃完泡面。没过多久，他提着黑色塑料垃圾袋来到门口。他换上运动鞋，反手关上门，把备用钥匙放在门口垫子下。垫子下面很明显没有打扫，全部铺满了灰尘，没有一丝干净的地方。

专业。真正的专业。

少年苦笑，便匆匆走下了楼梯。

某一所高中学校，穿着古朴的盔甲的武士慢慢地坐在了一个石墩上，附近没有什么人。这个时候学校还是假期，自然人很少，但也会有一些学生会借用学校的体育设施，所以学校在假期一般是属于开放的。武士戴着漆黑的面具，看不清他的脸。他稍微活动一下，也没有盔甲碰撞的声音。犹如鬼魅。也许就是鬼魅。他看着大门，在等某个人。过了好一会，少年才气喘吁吁地出现在视野内，手上提着一份外卖，少年也看见了武士，露出无奈的笑容，提高了手上的外卖，向武士示意。武士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过来。

少年思考过很多次了，像武士这样能的“人”为什么还要进食。幸运的是武士的进食并不频繁，少年勉强能支撑。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武士像一个虚幻的影像，在那里默默地进食。少年别过头，他知道武士的进食方式。那种把自己头部的头盔从脖子部掀开，作为“口”的进食方式，有点让人难受。

“我最近可能会少来。”少年看到武士停止了进食。应该是吃完了吧。武士轻轻颔首。他头部盔甲的面具部分上下晃动，但没有金属碰撞的声音，只有空灵的风声。

少年尴尬一笑。

下午，少年回家路上。他想起武士说的，我精神状态有问题？这不是变相骂我吗？几天不见，都会骂人了，这都是谁教的。少年越想越有趣。

他在路上寻找着以前那家咖啡馆，却发现它关门整修了。少年叹了口气，看来没暑假工打了。要想其他办法兼职了。

不过就我现在这个情况恐怕也很难兼职吧。

少年今天绕了下路。对于他来说，他并不是很喜欢吃苹果，却鬼使神差地站在一家水果店前，挑好了四个苹果。少年看着价格陷入了思考，要不然去超市当收银员？不然生活还是有点艰难。

这时老板刚好从后面走了回来，走到了少年面前。这个老板是一位老大爷，穿着拖鞋就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小伙子，又来买东西啊。”大爷殷勤地打招呼。“嗯。”少年回答了一声。

“挑好了？”

“挑好了。”少年把选好的四个装入塑料袋中，递给他。

“好嘞，一共是......”少年听着大爷报价，思维有点发散。

多少还是买点水果，不然放把水果刀在家里还真是浪费呢。

浪费？

少年意识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他心里一紧，但他并没有着急，麻麻利利地付了钱之后，少年稍微加快了脚步。

少年家里。

少女坐在沙发上用水果刀把削好皮的苹果切为四瓣，摆在盘子里。她把水果刀放在茶几上的一旁。水果刀的侧面映出她漠然的表情。

以及一丝丝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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