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入城

“敌人登陆的数量不会太多。让城门里的部队只派前锋就可以了。后方部队必须把城门守死，务必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卫国人。”狼堡之内，观星对着前来的传令兵提前吩咐着。

而此刻，哪怕只是出来的前锋部队，便已经数倍多于抢滩登陆上来的卫国士兵了。

看着眼前的士兵，内心几乎是同一时刻，便升起了必死的决心。那名胡子都有些泛白了的指挥将手里的直刀直直地指向了面前的诃国士兵。从胸膛爆发出响亮的音节：

“杀——！”

可是，人多面对人少。战局顷刻之间变成了一场惨烈的屠杀。

只不一会，指挥便已经被数十个人围攻了。

奋力砍下了其中一个人的头颅，指挥也开始有些脱力了。他的全身都被鲜血染得殷红。举目望向四处，却再也没有一个熟悉的面孔了。

还是没有把他们送上岸吗？指挥不由得一阵走神，察觉到不对的时候，腹部却已经一阵剧痛了。一把直刀直直地洞穿了他的腹部。错愕之中，他低头看着攻击他的诃国士兵。

士兵的脸上写满了惊恐与不安，看起来似乎还很年轻。

如果我的孩子没有死的话，应该也是这么大了吧？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复杂的念头，指挥只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似乎都快速流失了。艰难收敛了心神，将少年士兵的头颅砍下。周围的士兵再度涌上前来。指挥举目四望着，却突然发现了两个极其熟悉的面孔！

在抢滩登陆的时候，启明和巨虎并没有跟着四散的目标上岸。他们只是熄灭了灯火，摸在了一个黑黢黢的角落。

“季兄？我们就这样藏着，真的没有问题吗？”趴在小船上，巨虎有些苦恼地对着启明疑惑道。

“完全没问题。”启明却叉着腿坐在船上，看着河岸上的一切：“你看那些暴露在火力之下的，没有一个活下来的。”

“可是就这样藏着也不是办法啊？”巨虎看着胸有成竹的启明，内心不由得也有些疑惑。

终于，看着大部队里，一组船队飞速驶过，启明这才调整了姿势。对着巨虎到：“出发吧。”紧接着，他脱掉了全身的铠甲，只在身上挂住了被白布包裹好的原山刃。深吸一口气，他直直跃进了水中。

巨虎还在疑惑启明在做什么，却只看见启明的小船兀自动了起来，仔细一看，才发现启明正在船底推着小船缓缓前进。巨虎瞬间心领神会，他也卸下了战甲，一跃进入了水中。

两条无人的小船从阴影里缓缓驶出，滑向了战场。

“老大？那边有两艘奇怪的小船。我们打不打？”城墙上，一个稍显稚嫩的新兵对着一旁的男人试探道。

“你打个p！没看见是条空船吗？上面的人早就被打死了！先把船上的人打掉再说！”男人却破口大声道。

如果是平常，这两艘小船绝对会引起怀疑。可是现在是夜晚，又是战争，无数的船只和尸体极大地冲击着在场所有人的感官。这样的潜伏方式反而为他们提供了便利。

小船飘到了岸边。却没有人注意。从船底，启明鬼鬼祟祟地探出了头，他仔细地观察着河岸上的战事。

这个时候，诃国的先锋部队已经冲了上来。第一轮冲击下来，诃国也留下了不少尸体。看到了与自己体态相称的尸体，启明悄**地伸出了手，便把士兵的尸体拖了过来。巨虎也有学有样，扒下了一套铠甲。

等到他们俩再度出水的时候，他们俩已经换上了诃国士兵的衣服了。

“季兄，我们就这样混进去吗？”巨虎还在疑惑，可是启明却只是对着他机敏地一笑：“一会你跟我学吧。”

只见启明对准了战场的中心，飞速地飞奔了过去。

然后马上趴倒在了地上，顺手用士兵的尸体，把自己盖了起来。

装死啊？！

巨虎几乎是直接要喊了出来，可是却也只好摸了过去，和启明躺在一起装死。身边是惨烈的喊杀声，而巨虎和启明却纹丝不动地躺在了地上。似乎是不忍心听到周围同胞的惨叫，巨虎艰难地偏过了头，下意识地睁了睁眼睛。

与他四目相对的，便是指挥。

看着巨虎熟悉的面孔，指挥不知怎么的，却突然松了一口气。他的牺牲，看样子是没有白费的。

周围的诃国士兵纷纷举起了刀。巨虎想要暴起救人，却被启明死死拦下了。而看着巨虎的动作，指挥也难得笑了起来，对着巨虎的方向摇了摇头。

至此，冲上河岸的百十人，全部阵亡。

战斗持续了一晚上，在这波激烈的交火过后，双方明显都有所疲倦了。勉强再次集合起了几波攻势，直到天亮之前，卫国的军队终于缓缓撤退了。

这一次进攻的队伍，至少损失了半数。一千多人的队伍，再回来之后，只剩下了四百余人。在之后，就是获取情报的阶段了。

而狼堡里，听着士兵“卫国已经退兵”的汇报，一旁的护卫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他扭头看着已经一夜没有合眼的观星，带着些关切地问道：“将军，已经可以休息了吧？”

观星却依旧眉头紧锁，随后对着身前的传令兵道：“统计士兵们的伤亡情况。凡是出城作战的士兵，分成小组相互检查。发现有混进来的可疑人员，直接杀掉。”良久，她却有些迟疑地补充道：“那些死亡的将士，就带到城里，等验明了身份。统一安葬了吧。”

“季兄，躺了一晚上。可以起来了吧？”伏在尸体堆里，巨虎尽量轻声细语地向着启明疑惑道。而启明却只是示意巨虎噤声，随后小声说道：“装死，越死的那种越好。”

不远处，诃国的士兵一对对走了出来，他们时不时抓出来一两个身着同样服饰的士兵出来，几个人却把这些人押解出来，乱刀砍死。

仔细一看，巨虎却发现那些人都是熟悉的面孔。他们都是想要随队混入诃国的卫国奸细。而远远地看着又有一对人马朝着战场走来。他不由得闭上了眼睛，尽量把自己的呼吸调到最低。远处，几个诃国士兵走了进来，将他们两个抬了起来。

同时，其中一个士兵发话了：

“这两具尸体还挺完整的啊？”

“还行，走得还算安详。”

“可是我看他们有点面生？”

“这么血刺呼啦的你能看到点啥？人都走了，稍微尊重一下这些人吧。”

一边密切听着他们的话语。巨虎和启明和一堆诃国士兵的尸体被大队人马拥簇着，缓步进入了原河城。后方的军队为搬运尸体的队伍让出了一条宽阔的队伍。他们纷纷为这些士兵们哀悼着。

进了城门，脚步在城门里面的回声顿时消散了。感受着脚步的起起落落，巨虎不由得一阵心悸。一路走了许久，穿越了城门，穿越了闹市，又走进了荒野。终于到了正午的时候。他们终于停下了脚步。

耳畔响起了一位老者的声音：

“这些孩子们，是今天走的吗？”

为首的士兵只是回应道：“这些人也先放在你这里了，一会人们来认领的时候。老伯您记得做好统计。”

“没问题，没问题。我会让这些孩子们回家的。”老者只是慈祥地笑了笑。

尸体被一一抬上了布架子，一人高的架子上堆满了五六具尸体。而启明和巨虎被分在临近的架子上，听着远处百姓们的脚步声和恸哭声，身边的尸体被一一领走。原河城在当天，瞬间变得静默起来。四处升起了祭奠的烟火，只剩下了丧夫的女人的恸哭和丧子的老人的哀叹。

天色再度放暗，大约有六成的尸体都被认领回家了。看着眼前无人认领的尸体，老者只是叹了口气，脸上依然是慈祥的脸色。他费力地在每一排尸体前点燃了火把。然后用着沾了水的湿布擦拭着所有死者的脸庞。

远处不时传来凄厉的鸟鸣，老者只是伏着身子，一人一人的认真擦拭着。似乎有些用力过度，冰冷的井水把老者的手指刺的生痛，浑身的肌肉开始酸疼起来。老人强撑了一口气，擦干净了面前士兵的脸庞。他也有些支撑不住了，索性坐在了地上，看着面前一个个清秀的面庞。良久，老人开始絮叨起来：

“这么好的小伙子，就这样没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的眼角闪过了一丝泪花：“我的儿子要是没死的话，应该也和你们差不多大了吧？”

“一天到晚打仗打仗，你们这死了倒是轻松。可是留着你们的父母，留着你们的妻儿，他们怎么办呢？现在连认领你们的家人都没有。”

“不过还好，碰上了老汉我，给你们送个终。到了那里，遇上了那些卫国的人，也不要再打打杀杀的了。前世的恩怨，就这样解决了吧。”

一口气絮叨完，老人沉默了良久，却突然自顾自笑了起来：

“你说我这年纪大了，和死人聊什么天啊。”

休息够了，老人站了起来。看了看那些还没有擦干净的脸，有些爽朗地笑道：“老汉我还是不行了啊，休息一会再帮你们慢慢擦吧。”

一旁茅草屋的木门嘎吱一声响，老人缓缓踱步进了茅草屋。

不多久似乎感觉到身边有一阵淅淅索索，巨虎睁开了一条眼缝。却发现启明已经卸下了战甲，只留下了还有些湿漉漉的内衬，他已经用水桶里的井水擦干净了脸，现在正招呼着巨虎也准备收拾。

顾不上身体的僵硬，匆忙把自己收拾干净了，两个人向着出口蹑手蹑脚跑去。

可是身后，木门却又嘎吱响了起来，身后，老者大声道：“站住！你们是干什么的！”

不敢有丝毫顾虑，巨虎飞速拔出了身后的小刀藏在背后，他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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