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离心，猜疑

黑夜被白昼吞噬，没有留下丝毫蛛丝马迹。人们总在惋惜昨日丢失的记忆，翻阅着陈旧的古籍，希望能从中得到宽慰。

“大人！你快走吧！王上带着士兵快包围整个大殿了！”一宫人跪在地上，求墨离开。

“大人！”墨离也一直不说话，那宫人喊到，虽不知为何，但王上看上去很生气，似乎毁了向煦台都有可能。

门外精锐铁甲的声音，迅速蔓延到各个角落。

“臣慕容黎，参见王上！”墨离恭敬行礼，语气平淡寡味。

现在才肯承认自己是慕容离，已经晚了，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了他身边仅剩的一人……为什么……，

“报复，你的目的达到了，此时的本王是真的很难过呢？”执明坐到椅子上，翘足而视。

“阿离……！你就没什么要说的吗？”

眸底蕴藏着杀戮，嗜血的毒在一点点侵蚀那双明亮的双眼 。你说啊！说人不是你杀的，或者说自己是无意的，本王会听的。阿离……

“臣……无话可说！”那双眼睛终究还是被自己弄丢了。

“你为何要杀他！”他指的是小胖。

“他拦我去路，自是该死！”墨离平淡回道，眼里如深潭波澜不惊。

“那……”

“太傅和子煜的死，皆是我一手谋策的，就连那女将军受伤，也是我与仲堃仪设计的，半年前就开始谋划了。”墨离不悲不喜的站起，指尖化过靠椅的扶手，现在还不动手杀了他，是准备步慕容离的后尘？

“我会屠了整个瑶光，为他们陪葬！”执明起身，背对墨离，冷冷的吐出几个字，余光里的墨离没有丝毫慌乱，仿佛这件事与他无关。

“撤！”

当王，不应该有情！以前的慕容离不懂便死了，那么现在的自己应不应该懂呢？

士兵整齐地站在殿外，将向煦台围得密不透风。

“你不开心！”子巽坐在窗台，横眉说道。

“是！”

“这样的灵魂，天子剑不喜欢！”子巽跳下窗台，给自己倒了杯冷茶。

“所以我不介意再多加几个灵魂，比如铸剑师的！”墨离笑道，将散落的棋子捡起。

“我不明白——你好像很喜欢和世界作对。”

“不！是世界和我作对”

“有区别吗？”

当然有，一个是自由的，一个是被逼的。

“你们中垣好像一直争战不断，几乎每天都在打仗”见墨离不说话，子巽跳开刚才的话题。

“我会让它很快结束！”

墨离望着窗外的天，那清澈的蓝，像极了一个人的眼睛，可是现在那双眼睛不在了。

“清颜公子……”

“我名慕容黎，墨清颜已亡！”

墨离眸底浮现出令人莫测的意味，如同鲜血倒入浓墨之中，一点一点的铺在生宣上。

“那么，现在你还打算辅佐执明？”子巽开始有些不安，这天下……究竟会落入谁的手中。

“你觉得呢？”墨离偏头看着子巽，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认真的看子巽。

子巽感觉自己被看穿了一样，墨离那双眼睛，仿佛能看透一切。说不出话来，久久地，墨离笑着说道：

“踩到我的底线很危险！你最好不要耍任何花招，特别……是在天权……”

墨离能清楚感受到子巽的底气，不像之前那般小心翼翼，这说明，他很可能有一张威胁自己的底牌，所以他有必要提醒他。

“你确实很危险……”子巽走到墨离身后，凑到他耳畔，“不过，你值得我冒险！”

仲堃仪说执明是慕容离的软肋，看来有些道理，虽然他忘了以前的事，不过还真是……死性不改呢？唯一的致命因子却没忘……

“我会先给你一个小小教训……”

与仲堃仪勾结，助他复辟天枢，虽说把天下越搅越乱，不过……越乱，他这“离主天下”，才会走得更加顺其自然，作乱即平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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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红楼，舞殿冷袖，笙歌肆起，恍惚迷离间竟让人觉得是盛世太平。门外风雪不相关……

“你可知，你要灭的，是你的故国！”墨兮站在窗前，闷头说道。他特地把这间房内摆满了羽琼花，希望墨离能忆起来自己的家国。

“那又与你何干，这是我自己的事！”墨离接受自己是慕容离这个身份，但不代表他会像慕容离一样活着。他孑然一身，自是无所畏惧。

现在不是羽琼花期，看来是墨兮亲自培植的，医者，当真能给人带来很多意外……

“难道你不想回瑶光吗？”墨兮感觉眼前的人自己已经琢磨不透了，这是被自己逼的吗？明明给了他一个家，到后来却是一场闹剧。自己一直保留着清颜的灵位，锁在暗格中，肯定是被他发现了，所以才会如此，不被接纳的痛苦。

“凡吾所至，皆会成为我瑶光国土！”墨离冷笑一声，面若冰霜。

“可你却在帮天权王，你是瑶光王！你能否清醒点！”墨兮焦急的说道，看来执明还是怕了，没有把解药给他吃了。

“王？”墨离幽幽的抬脚。

“我便要称帝，区区一小国之君，你觉得我慕容离会满足？”

墨清颜之灵位，墨氏宗祠，一暗格里方方正正的躺着一块灵牌，还泛着木漆的光泽，说明有人经常擦拭，当初看见，居然还以为是给自己的供的长生位呢？

一直做替身，原来至亲之人是陌生人，一时之间，如沧海一粟，这是谁也无法接受的吧！

“慕容……离！”墨兮显得有些彷徨无措，他终究还是弄丢……。

“当心！”

墨兮敏捷抓住飞向墨离的箭，拔出佩剑。警惕地环顾四周。

“兄长！”竟是出自本能喊出，虽说没有血浓于水的亲情，但如此长久的陪伴亦不是说淡就淡的。

“此地不宜久留，走！”墨兮拉着墨离，准备离去。可乱箭横飞，举步维艰。

墨离捡起一只箭羽，精钢所造，构造与常箭不同，是倒钩。独属天权禁军的标志——一个阳字。

是自己出宫，惹怒他了，还是一路都派人跟踪。

霎时，十几人如飓风而至，与墨兮厮打起来，溅出的鲜血洒落在羽琼花上。

又是死士，墨离随身携带毒粉，倒还能派上用场，扶着墨兮从窗外逃出。

“兄长，我们先休息一下，为你把伤口包扎好”

墨离将墨兮放在一矮石上，走过的路上，一路红雪相铺。自己却安然无恙，墨兮把他护得很周全。

“你知道我最喜欢有一味药，你猜是什么？”墨兮问道。

“是当归罢！”墨离撕下衣角，为墨兮包扎。

“不，是独活……”墨兮看着墨离“因为它又名长生草，是你最喜欢的一味药……”

“可现在我喜欢的是当归，独活太苦了，还有点麻舌！”墨离置气似的，令墨兮竟有些哭笑不得。

“走吧！他们应该快追上来了！”墨兮说着，慢慢站起，今日见墨离，一个护卫没带，居然遭人暗算。

“想走？既然来了，何不小坐一番，喝杯茶再走也不迟啊！”林间渐渐走出一个身影。

“冯安！”执明的亲将，难道，是想置于他死地才肯罢休。

“没想到，大人还记得我，末将真是受宠若惊啊！”冯安身后排列着几十个人，皆手持弓弩。他是仲堃仪安排在军中的心腹，只是执明一直未知呢。

“你最好是执明派来的，倘或不是！我必会将你和你身后的靠山千刀万剐！”墨离扶着重伤的墨兮，现在他们看似好像是穷途末路了。

“嗯！”冯安魂怔一般，难道墨离猜出来了。仲堃仪让他来，只是取墨兮的命，以此让墨离与王上反目。只是现在看来，墨离似乎也不能留了，此人城府极深，洞察人心又如此准确。留到日后，始终是个祸患。

墨离取出玉箫，箫声凄凄靡靡，低沉如尘。希望这箫奏的《逍遥客》，能引故人来。

“你……”

这箫声，竟让冯安听得心里有些发慌。可又不敢轻举妄动。

“清颜君……！”

闻声望去，青衫布衣，踏马而来，是兑若越和杜巡。

前户部右侍郎……与前大司乐……冯安握紧腰间宝剑，压出几分狠劲。看来一个都不能留了……

［我前月收到你的书信，便立刻赶往云梦泽将上古剑赎回了，幸好那酒庐的小贩不识货，原来他还是一把神剑呢！］

兑若越跳下马“我行经此地，闻马嘶鸣，又听见这箫声，觉得有些熟悉，便赶过来了！”

“将军，你也在啊！这是在冬猎吗？”兑若越还没弄清情况，一直巴拉巴拉说个不停。

“非也，我等奉王上旨意，捉拿叛逆墨离！”冯安朝空中拱手，撇了撇嘴上的胡毛。

“叛逆……”兑若越一改之前的意气风发，眸色黯淡。是了，清颜欲行之事与其相悖，王上肯定是不会容忍的。

杜巡笑了几声，“墨清颜，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笑煞我也！”

“说起来，上古剑很久没饮人血了，它应该会很期待！”墨离笑着兑若越，苍然一笑。“你觉得呢？”

“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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