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莉塔（二）

我抱着颤抖的身体缩在墙角，眼前发生的事让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第一次见到母亲这样的表情，她手上的木椅已经被砸的支离破碎，上面残留着的是倒在地上男人的血液，母亲救了我，就好像听到了我的求救般，在男人袭击我的时候，突然的出现。

“莉塔，你没事吧，对不起妈妈来晚了。”

“妈妈……”我扑到母亲怀中，肆意的哭泣，我是第一次感到这么害怕，不清楚外面的世界，不明白现实的残忍，也不清楚自己的弱小，除了给母亲带来负担，我什么都无法为她做。

“对不起，妈妈没有保护好你。”感受到我颤抖的身体，母亲将我抱的更紧，她自责，不安，因为她的疏忽差点将我推至深渊，我明白这不是母亲的错，我应该更坚强才对，但我做不到，除了哭泣还是哭泣，就算感受到了母亲同样颤抖的身体，我也只能自私的哭泣。

“妈妈，我们该怎么办啊。”

“没事的，妈妈会保护好你的。”

其实现在回想起来，母亲在那时也是一脸手足无措，当发现男人遗失在床上的十字架挂坠时，我们的命运就已经画上了句号，得罪了教会的人，无论逃到哪都不可能幸免，男人的失踪必然会引起教会的注意，再加上他的穿着打扮特殊，贫民区肯定有人发现了男人的身份，所以被发现是迟早的事。

“莉塔把眼睛遮住我们走。”

“走？”我们离开了贫民区能去哪？没有钱，没有地位，也没有可以投靠的亲人，在这样的乱世下不论逃到哪都只有死路一条，母亲是清楚的，但她还是说出了这样的话。

“妈妈……”眼睛被遮住后，母亲拉着我离开了房子，我不清楚母亲的目标是哪，只是任由她拉着跟在她身后。我们走了很久很久，直到我脚已发麻母亲还是没有停下，渐渐的耳边的声音变得嘈杂，我能感受到有人从我身边走过，海鸥的鸣叫声，还有时不时吹来的带有咸味的海风，我们是来到码头了吗？

“莉塔，你在这等我一下。”

“嗯。”我乖乖的点了点头，松开母亲的手站在原地，其实现在的我十分好奇周围是怎样的景色，大海的颜色，吹来的海风，还有飞翔的海鸥，我真想将其一收眼底，但现在的我必须忍耐。

母亲好像在不远处跟人聊了一会，我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他们声音很小，我只能依稀辨认发出声音的来源。

“这就是莉塔吗？”我察觉到了有人靠近，他停在了我的面前，是一个男人不过声音十分温柔，但是对于刚刚经历过那种事情的我来说，男人是一种可怕的存在，我的身子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

“莉塔。”母亲重新握住了我的手，黑暗中的我又有了依靠，这让我不安的心多少平静了些。

“妈妈，他是谁？”

“他……你就把他当成爸爸一样的存在吧，以后他会照顾你的。”

“以后？”我不明白母亲的话语，她是什么意思，要将我托付给这个男人吗？为什么？我才不要这样。

“等晚上他会把你藏在货船的仓库里，到时候你们一起离开这里。”

“那妈妈呢？妈妈不来吗？”

“我……我之后会来的。”

“骗子……你在骗我对不对？”

“莉塔……”握住我的双手加大了力度，母亲的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然而我却只能去感受，感受着母亲现在心情。

“是因为我的错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妈妈对不起，所以不要把我扔掉好不好，我以后少吃点东西，也不会偷偷跑出去，衣服的话也无所谓，怎样都好我想陪在妈妈身边。”

“莉塔……对不起。”对于我的乞求母亲只是向我道歉，她将我拥入怀中，一遍又一遍的说着对不起三个字。

“妈妈……”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感到绝望，那是比眼前的黑暗还要深刻的绝望。

“你一定要活下去，绝对！”

“可是我……”

“一个人也好，痛苦也好，活下去，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听妈妈的话好吗莉塔。”

“好过分啊，妈妈……我一个人怎么可能……”

“对不起。”

我应该变得坚强吗？也许吧，那天我也只是在母亲的怀里哭着撒娇而已，我知道母亲已经无法再保护我了，但是我不想松开她的手，也不想让她离开我身边，然而到了最后我依然是懦弱的没有将母亲挽留在我身边。

在母亲走后我想起了很久很久的一天从窗户边飞过去的鸟，它们展翅翱翔，随意的飞向自己的目标，我以为那样的生命才叫自由，可是我却忽略了，它们失去的是在地上生存的资格，这个世界上想要获得什么就必须付出代价。 我从那个囚禁着我的牢笼里出来了，却也失去了一直保护我的那双羽翼，结果我终究无法触摸到天空中飘浮的云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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