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何等丑陋的怪物,在马特谬娜身后的房间隐藏着。
佝偻着身躯,脊椎骨化作了骨刺,刺破了脊背;嘴巴两边裂开,一直延伸到了下颚,腥臭的黏液汩汩地流出,里面并不是猩红的齿根和牙龈,而是狰狞的昆虫口器,口器尖端还炸裂出了海葵状的触须来,在空气中不断互相研磨蠕动着,发出了咕咕叽叽的声响。
这怪物的眼睛越睁越大,眼球几乎要从眼眶里掉出来,内里的瞳孔在不断地进行着有丝分裂,一份二,二分四,四分……无穷无尽。
这些新分裂出来的黑点紧挨着它的瞳孔,很快便扩张变大,化作了圆溜溜的新的瞳孔,挤满了眼眶直至不留下任何缝隙,化作了一颗黑色石榴的内囊。
“哗啦——”
它的脊背上,一堆鞘翅刺破了血肉伸出,扬起了薄而透明的羽翼,上面时不时泛起恶心诡异的颜色,就好像有人搅动了粪坑里的混水。
马特谬娜侧身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了一种发自真心的怜爱的笑容。
这种表情,就好像看到了自己刚出生的,尚在襁褓里的胞弟,那种在最纯粹血脉的感召下,才能产生的本能性的亲切感。
然后她看向了罗夏,脸上的爱怜却瞬间褪色,虽然笑意犹存,但是整张脸变成了那种黏在脸上的硬邦邦的面具,给人带来一种强烈的恐怖谷效应,从尾椎骨升起一种寒意。
当然,这里的人,并不包括罗夏。
他微微一笑,望向了马特谬娜,然后俯身施行了一个绅士礼,说道:“那么,马特谬娜小姐,请问有何贵干?”
“……我应该能自恋的认为,您不顾危险的出现在这烈火深处,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吧?”
罗夏话语刚落,周围的火焰就像被灌输了纯氧进来一般,“噌”的一声,燃烧得更旺盛了。
在罗夏与马特谬娜的头顶,那根支撑着建筑结构的房梁,被这些炽热的橘色火焰不断舔舐着,已经化作了腐朽的焦黑,现如今正发出濒临崩溃的尖叫,并不断扑簌簌地往下坠落下燃烧的木块和炭。
“啪唧——”,一根足有成年人一根腿那么长的燃烧的焦炭,坠落在对峙着的罗夏与马特谬娜面前,然后干脆地断成无数截。
火光下,映衬得马特谬娜的脸,更加僵硬了,她眯缝起眼睛的微笑,就好像用砍刀在木头上砸出来的呆板痕迹。
她说:“请跟我来吧,母亲想要见见你。”
“哦?母亲,难不成是那种身材臃肿,终日产卵的的母虫子?”
罗夏讥笑道,他的手指抽搐,几抹锋利已经从袖口滑落到了手指之间。
“请跟我来吧。”
马特谬娜没有正面回答,反倒是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然后转身,进入了那个藏有虫怪的房间之中。
罗夏挑了挑眉头,收回了手里的刀刃,顺手整理了一下衣襟,更上了马特谬娜的身影。
就在罗夏踏进门的一瞬间,不论是火焰,还是焦炭化的建筑,一瞬间全都像浸入了咖啡的方糖,转眼间渺无踪迹。
他背后那长方形的门框,就好像一道境界线。
门的另一边,烈火熊熊,建材未充分燃烧产生的毒气,好像一张粗目砂纸,不断地研磨着人的咽喉器官,一点一点的将肺叶碾碎成浆糊装的肉蓉。
而门内,却是一派平和的旧校舍走廊。木质的地板,木质的窗台,木质的天花板,灰尘在日光下不断地飞舞,闪烁出宛若金屑的光芒;看起来此时时值仲夏,万物至此皆盛,蝉发了疯一般的嘶鸣,与火场里被炙烤的热度不同,这里的热,更是带着一种生命的活性。
“咔嚓——”
罗夏很有礼貌的随手把房门关上,内侧门的把手传来了一阵金属的凉意,没有丝毫热度。
先前那种丑陋的虫怪,在这房间里有不少。不如说,整条木质走廊的两侧,全都佝偻着这猥琐的身型;它们的前肢全都捧着点什么,要不是是一根大腿,或者是捧着一根手臂,它们发出了恶心的“嘶嘶”声,正在研磨着口器大快朵颐。
地上散落的肉屑上,密密麻麻地停上了一层细腰红翅的小虫,看起来也是吃得肚皮**。
残落一地的残肢里,还有不少的头颅,有男有女,但年轻的女性占了大多数;罗夏留意到了,这些头颅非但没有露出痛苦或是惊的深情,甚至还带着一种满足虔诚的笑意。
就好像……此生究极的夙愿得到了满足一般。那种宗教故事中自愿献身于饥饿狼群的虔诚信徒。
马特谬娜脚步没有因为这些沿途风景停下,而是沿着走廊一路前行;罗夏也没有多问什么,只是从怀中摸出一根烟,点上。
蝉声越来越急促,已经不是那种惹人烦躁的低吟了,而是几近于用铁凿一下下锤击脑仁的巨大噪音,然后再这躁热的空气中,一点点地扭曲成了无数姬蜂的振翅声,以及劣质马尾毛搭在没调准音琴弦上拉扯出的咯吱声。
整个地板,天空,以及视线,都开始在这鸣声之中扭曲,就好像被风吹拂过的海平面;气温越来越躁热,明明是室内,却好像有一轮烈日直接在你脑门顶端炙烤着一样。
罗夏怔了怔,取下了薄唇之间的香烟,发现它变化作了一根藤蔓,上面细幼如青绿铁线虫的触须,在自己的手间不断地蠕动着。
食指与拇指微微用力,罗夏碾碎了这根不安分的藤蔓,手指间立刻立刻传来了一阵草木的清香;他皱了皱眉头,因为在此刻,碾碎的藤蔓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他的手掌心中长出了青翠的草。
蓬勃,旺盛,在仲夏微微躁热的微风中,慢慢地摇曳着,但是只要你转开视线一瞬,它们就会消失不见。
罗夏只闻到了自己指尖传来的、烟草的苦涩味。
不仅仅如此,不知何时开始,地面上四散的残肢碎片上,铺上了一层颜色璀璨绚丽的花朵,木质的墙壁好像某种拥有生命的生物,你能感觉血液在其中流淌。
马特谬娜越是前进,木质地板上便开始长出黄的红的小花,它们微微摇曳着,野蜂围绕着其飞舞。
“嘻……”
突然间,似乎有什么人在嬉笑,这细微的声音篡夺走罗夏的心神短短一瞬,等到他回过神来。
自己已经置身于一片辽阔的草原中。
准确点来说,应该是站在位于一片无际翠绿中央的白色长桌面前。
长桌的尽头,位于主座的金发少女樱唇微启。
她说:“要开始了,诞生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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