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面包和牛奶的惩罚

清晨的阳光透过狭小窗洞落入禁闭室中，寒意浸入薄薄的毛毯，令露娜不由得缩成一团。眼睫动了动，她渐渐睁开眼，望着这没有丝毫变化的房间，像个布偶似的怔愣了好一会儿。

恰在这时，禁闭室的门被敲响了，一道没听过的声音传了进来：“魅魔，醒了吗？”

这是一个人类女性的声音，相比起海伦要更加细嫩，但又比露娜温润一些。

“你是谁？”露娜问。

“我是贝拉，从今天起由我来给你送饭。”说着，禁闭室的门下方开了个方形的洞，一叠干面包和一杯牛奶被推了进来，“圣女大人吩咐我，必须监督你把食物吃完，不能浪费，否则她会来惩罚你！”

一听到“圣女”“惩罚”二字，露娜顿时清醒了，脑海里浮现出昨晚的梦，吓得她赶紧掀开自己的衣服看了看。还好，小腹上并没有被圣剑戳出一个洞，那道咒纹也还在。

只是一个噩梦而已。

因着毛毯被掀到一边，寒凉之意袭上了露娜的肚皮，在肌肤上显出细小而敏感的颗粒。露娜哆嗦了一下，赶忙把衣服穿好，而一旁的毛毯终于彰显了它的存在感。露娜记得，昨夜入睡前明明是没有这床毛毯的。

难道有人在她睡觉时进来过？

脑海里一些梦境逐渐变为模糊的记忆，脖子也适时传来酸麻感以将这记忆唤醒得更为清晰，但记忆愈是清晰，露娜就越发感到后怕。对于她这样弱小的魅魔来说，从梦中惊醒发现光明圣女在自己背后，无异于人类小孩半夜被鬼压床。

外面的贝拉没听见动静，似乎有些不耐烦：“魅魔，你在吃吗？”

露娜回过神来，望着面前这对她来说无比苦口的食物，可怜巴巴地说：“露娜是魅魔，不吃这些……”

“不行！”贝拉坚决地打断了她的诉苦，“你要是不吃，我就去叫圣女大人！”

露娜试图讨价还价：“那，那就吃一半……”

贝拉立刻大喊：“圣女大人……”

“我吃，我吃！”露娜吓得马上投降。

贝拉神气地“哼”了一声：“就是，乖乖听话多好！”

露娜爬到餐盘前，抓起一块粗面包，狠狠咬了一口，配合热牛奶，闭着眼将其咽进肚中。对魅魔来说，人类的食物根本没有任何味道，吃起来就如同吃纸。露娜甚至怀疑，这其实是人类的一种刑罚手段，为的是让她在被净化之前尝尽痛苦。

途中露娜几次反胃，差点将东西全吐出来，但一想到光明圣女以及她手中那把恐怖的圣剑，她又只好捂着嘴苦苦忍耐。对于混沌精灵来说，一旦被净化，就再也没有重新幻化成实体的可能了。露娜好不容易才从无意识的混沌精灵变为有意识的魅魔，才不希望那么容易就被净化。

她在幻想着，说不定有那么一丝可能，姐姐们会来救她。那圣女不是说距离行刑还有近一个月吗？这一个月她要好好活着，如果死了的话，就什么希望也没了。为此，她一定不能惹那位圣女生气！

好不容易将面包和牛奶全部吃掉，露娜提醒了一声等在外面的贝拉。门下的洞口再一次打开，一只白净的手伸进来，把餐盘和杯子取走。

“嗯，表现得还不错，我会转告圣女大人的。”

露娜一听，小脸顿时失去了血色：“你不是说只要吃完你就不会叫她吗？”

外面的小修女“噗嗤”笑出了声：“是表扬啦，表扬！圣女大人事物繁多，才不会浪费时间跟你一只小小的魅魔过不去！”

露娜稍微放下心来，重新蹲回角落里，将毛毯一角垫在屁股下，其余部分像披风一样裹着身子，双手抱着膝盖，像小狗般缩成一团。

门外的脚步声远去了，周围一片寂静。霜月将至，窗外偶有鸟鸣，也十分稀疏。露娜没有什么家的概念，但她却想那些总是吵吵嚷嚷的姐姐们了。

她们真的会来救她吗？露娜不知道。魅魔是一种无情的生命体，她们只会照顾自己的利益，连食物都不愿轻易分享。

“要是有谁能来救救露娜就好了……”

同一时间，教会里的晨祷结束了，修士修女们阖上经书，沉默有序地退场，脚步声填补了教堂里的寂静。

海伦阖上经书，抬起头时对上了神父托马士的目光，心领神会，跟着他来到了教堂后的种植园中。

“今天的晨祷，你有些走神。”托马士神父背着手，说。

“昨夜天寒，有些没睡好。”海伦答。

托马士神父转过身望着海伦的眼睛，摇了摇头。

“海伦，你自幼便是由我带大，信仰坚定，心地纯洁，我从未见过你像今天一样在晨祷上走神。是有什么心事吗？”

神父的声音温柔和蔼，同他向那些前来告解的人们对话时一样，充满着神圣的爱与宽容，仿佛什么罪过都可以无所顾忌地在他面前说出来，然后得到女神的宽恕。

而现在，这个将自己从小抚养到大、宛如亲人的中年人，也用同样的方式来询问她。

我……有心事吗？难道，我和那些前来告解的人们成了同类？

从未有过这般体验的海伦，感受到了一丝迷茫。

“神父，那些来教堂告解的人们，都是有心事的吗？”

托马士神父眼里含着一丝深意，望向种植园里的景象。在一丛枯萎的草木中，有一株霜月才会盛开的凝霜花已经鼓起花苞，想必再过不久天气冷下来时，就会吐蕊盛放了。

“世人为七情六欲所困，常常走入困境不可自拔，因而生出各种烦恼，无法超脱。我们的工作就是将女神的旨意传达给世人，洗涤他们的心灵，宽恕他们的罪过。”

七情六欲？

海伦眼眸闪烁，手指不由攥紧。

七情六欲，那是教义禁止的东西。信仰坚定的圣职者，不允许拥有凡人的情感和欲望。一旦在心里生出了这些不必要的东西，就是罪。但是……

“神父，您似乎非常了解世人？那些困扰他们的烦恼和心事，您总能为他们找到答案。”

托马士神父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弧度，脸上皱纹也一并变得明晰起来。

“因为，我也曾是万千凡人中的一个。海伦，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露娜酱今天也在为填饱肚子而努力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