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铸造的太阳在圣殿山上释放光和热,那是日不落帝国最美的宝藏,因亚历山大港的希罗所做出的牺牲,光明将永世不朽。
圣殿骑士持流水驱散迷失云,第一缕阳光穿过厚如铁块的深黑色云层,伴随一阵晨雨宣告新的早晨到来。
光照下蜘蛛网状的大院铁门,又穿过种着荆棘的庭院,一点点爬上领主大宅,投入宅子外侧的窗户,当它到了最高处时陷进了大宅中的一圈黑暗,只有三条走廊上能任由这匹骏马奔跑,凭着努力的攀登,花了十分钟它终于跨过那黑暗的深渊,踩在大宅中央那栋几乎独立出来的别馆上,屋顶的彩绘玻璃被光点亮,投下五颜六色的阴影,每一道玻璃投下的影子都是深渊基督在圣约里有据可查的圣迹,粗略来算,足有三千件大事被列入其中。
这些影子中有一道如此记载:
深渊基督从海中而来,他的名是人不能念出来的,他的面孔是形似利维坦的,他的智慧与力量足以通天,而他的手足兄弟们中,哪怕是最为弱小的一个,都比当今不列卡斯帝国最大的舰船大上一周。深海基督一上岸,就伸了无数卷须的手,嗓音大过雷声,对所见的说:“你,信仰我!”那就是它的头一次显圣了。
这光荣的探手是影子里最特别的,因为它是唯一一块斜着嵌在别馆顶上的,恰好能照到别馆尽头的办公桌前,办公桌的上方是单独遮住的,不论何时只能迎来黑暗,左右两侧又设置了碘钨灯,当上午7点到8点间办公时,碘钨灯不断释放光亮,深渊基督的影子就会被模糊,只剩下卷须,而不剩下被它所指的凡人,看起来就像深渊基督向着办公桌伸出手。
此时此刻,在桌上正被卷须所指的是三份文件,结束了一夜的辛劳,刚刚把身上的焦味洗去,弗朗索瓦七世就坐在她远方亲戚的扶手椅上,棉花和蚕丝的触感一点不差,只是她的腰宽比起扶手椅要细不少,总觉得有些不合身,但也能帮她从疲惫中清醒。
“开拓者的选择、地质勘查和了解当地民俗。”弗朗索瓦七世眯着暗金色的双眼,又反复念了几遍,熬夜带来的不适让大脑昏昏沉沉,五条心血管都不禁在时快时慢的心跳中抖起来,少女的甜蜜鼻息在空气中消逝,带着一丝淡淡的硫磺味,让几扇闭着的窗户都结出暗黄色的冰霜。
老管家撇头向仆人示意,让他们去清理窗上的硫磺,伸手拿起厨子端来的托盘,用盖子把咖啡压紧,再用热毛巾围了个圈,防止硫磺渗进去让它变味。
老管家用手帕护住口鼻,踩碎地面长出的血管般的硫磺簇,走到弗朗索瓦七世的桌前,把托盘放在桌角又不出声响,轻轻推到她的手边,“小姐,喝一杯咖啡吧。”他打开了托盘上的盖子,灼烧呼吸道的香味让弗朗索瓦七世的呼吸变得清醒,她也睁开眼睛。
“开拓者随时能叫来,装备精良的小爵士或者想混出头的游民,最好的这两个选项都不着急。”弗朗索瓦七世单手提起咖啡,另一手微微遮住嘴,把燃烧般的液体喝下去一些,再把咖啡杯放到了手边,拿起中间的文件,“关于地质勘查这件事,炼金术师的通报是没有异常?昨夜我在附近看过一遍,土壤内的营养成分没有问题,生命力十分充沛,但外界带来的植物很难扎根。可能是器材有限,让人致电牛津大学,我在那里有几位熟人可以做土壤分析,谈好之后采集点土壤,随便在门口捡干的湿的各一份,再取植物附近的干湿土壤各一份,装在小塑料袋里用夹子封好,在玻璃罐里再封一遍,然后放进提箱,挑快马送到他手里。”
老管家扭头示意男佣去做,又回过头用山羊眼睛看着小姐,对她提到的证据感到不悦,“您昨晚趁着那阵烧杀出去了?”
“不要在乎没必要的事,老猫头鹰。”弗朗索瓦七世换了个手势,一手拖着文件下方,一手拿起咖啡杯,再次喝了点下去,咖啡的气息在呼吸道里燃烧,“炼金术师在这里写‘设备不够’?这不是理所当然,我们才刚搬到这里,可不是多塞点钱就能让路面平整而安全。跟炼金术师说清楚,设备正在路上,就算临时去采购也绕不开运输,如果我们要运的是精密器材,而不是碎玻璃和混在一起的化学物质,他们要的东西一星期内就能到,这之外多想想自己能做什么。”
弗朗索瓦七世把这份文件放回去,看向有关了解民俗的,起初她想了把这份文件烧掉,但或许是时间带来的影响,深海基督的影子往前推进了一点,那其中一条卷须正好连着这份文件,既然是基督的旨意,便只能接受。
“皇家宗教局没有回电,这可不是好事,要不然他们正在试图从每一部卷宗里找出五女神这个词,要不然他们已经知道了什么。”弗朗索瓦七世用拇指和食指翻了一页,暗金色的双眼映照傲慢,“侍卫把镇民的藏书带回来了?全部锁到别馆二楼的图书室,之后我会亲自看看哪些值得留下。告诉炼金术师有活干了,把我褪下的皮给他们,我要一扇除了我谁也进不去的门,百叶窗上用我的血,我要除了我谁碰都会烧了他的窗。炼金术师做完一切就开着门出去,侍卫把书放在门口地毯上,然后把门关上,立刻通知我,告诉所有仆人,任何时候看到门开着,绝对不要进去也不要留在原地,让你我尽快知道。”
“最后到附近镇上问一遍,要是有具备冒险精神的年轻人,马上把他带来这里,我有一些私事要他帮我调查,报酬好商量。”
与弗朗索瓦七世的处理时间相符,当她吩咐完应该处理的大事之后,深渊基督的影子便远离了办公桌,而咖啡的作用也淡去了,五条心血管的速度变得不平衡,空气中逐渐多了淡淡的黄色,碘钨灯被低温冻得不断失灵,以至于仆人不得不把它关上,否则它就要爆炸了。
弗朗索瓦七世伸了个懒腰,无精打采的从座位上站起来,被两位戴口罩的女仆扶着回她在别馆二楼的卧室,老猫头鹰则趁着这时候让人把弗朗索瓦二世的画像挂在办公桌后的墙上,又把有弗朗索瓦家族盾徽的筝型盾挂在画像下,以两把骑士剑作为装饰,再小心的缠上紫色丝绸,只剩下办公大厅两侧的墙上还是空的,这要等其他画作和装饰品被运到这里再做布置。
一切暂时处理妥当,弗朗索瓦七世睡了九小时,她被炼金术师轻轻唤醒,空气中还留有她熬夜发出的少女清香,天花板已长出硫磺做的血管,地毯以床为中心爬满硫磺晶簇,室内温度也降到了8度,但她没有在乎这种许多贵族都有的问题——他们不擅长自己整理房间——而是立刻去看她要求加固的图书室。
原本的木门上现在覆盖着一层角质,凹凸不平且没有美感,但用手背轻轻拍下去,门板内也不会发出声响,触碰到门的皮肤只传来金属质感,为了证明这扇门的坚固,炼金术师拿来一根撬棍,把它**门缝里,又让侍卫替他撬门,最后在铁块的断裂声中,撬棍断开一部分,在空中飞了起来,人们无不避让,弗朗索瓦七世伸手接住它,很满意的把它握成铁水,让它流进仆人放在一旁的水桶里。
“我要怎么在不拆了它的前提下进去?”
弗朗索瓦七世对这扇门微笑,越发觉得它令人满意且独特,趴地上的炼金术师站起来,半鞠躬的告知这扇门将在同样的血液面前融化,又在不相似的血液面前坚硬如铁。
弗朗索瓦七世向门伸出手,门上就化开一条缝,她稍微用了点少女应有的力气,大门被缓缓退开,几乎要露出内部,她停下了继续扩大的动作,扭过头向炼金术师露出微笑,“很好,我非常满意。以后有工作外的请求和推测,我允许你写在书上。接下来你们所有人都不要打扰我,公务交给老猫头鹰分类处理,我需要一点属于淑女的私人时间。”
仆人们离去,弗朗索瓦七世走入门里,把大门合上,四周变得安静,暗金色的双眼在黑暗中仍有光亮,扫视着脚边被按照要求放好的那些书籍,没有出乎意料,这里最多有五十本书,从外皮与厚度粗略来看,应该大多都是日记和账本,但总会有用得上的,这需要时间来慢慢分类,她从书桌下拿起椅子放在这堆书旁,坐上椅子开始翻阅一本本未知的书籍,以寻求某些暗示、某种警告或是涉及到秘仪的短句。
正如深渊基督在埃及做的,把埃及人装进纸做成的船里,再把他们送去黑暗大陆,船到半途就沉了,它坐在埃及人的城里,与手足兄弟们一起继续它们高尚的事业。
“这下贱民就不会打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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