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之中,三道人影在一片野林里疾驰着。
钱凰敬在最后,一路小心的清除前边两人留下的痕迹,偶尔驻足,布置下一个个障眼幻术。
高媚儿居中,神色清冷,脸色略显苍白,显然伤势仍未痊愈。木甲乘黄犹如活物一般,跟随着她,树上地下翻腾纵跃。
张奴儿为首,只凭一双肉足一路狂跑,毫无行功运气之法。也因此留下不少痕迹,让钱凰敬忙的不亦乐乎。
月色惨淡,林间不时吹来阵阵冷风,不知不觉间,将张奴儿的思绪吹回至前夜……
据洪三陆推测,张奴儿极有可能是先帝张景焕之子。因此让他从张姓,至于奴儿二字,实在是老头子的恶趣味,暗喻“皇族之子,为我奴仆”之意。
先皇张景焕与当今甄武国皇帝张景煜本是一奶同胞,景焕为兄,景煜为弟。二人年少时,曾有一兄长,乃是太子张景炎。后因病去世,于是景焕继太子位。
张景炎生有一女,名为张梦珂。张景焕继皇位后,在北都晏靖城册封其为靖安公主,寓意皇都安,甄武安,天下安。
靖安公主自幼便与二叔张景焕近亲,不喜阴冷诡谲的三叔张景煜。张景焕对靖安公主也是视为己出,疼爱有加。
当年晏靖之变时,皇宫内血流成河,鲜有生还。自皇帝张景焕,至后宫嫔妃、众皇子,乃至宫女太监等等,皆被杀害,却唯独不见靖安公主张梦珂的踪影。当然,还有被洪三陆监守自盗,悄悄带走的张奴儿。因此,洪三陆推测,靖安公主极有可能尚存于世。
皇族?血仇?自己真的是皇族血脉吗?张奴儿有些期待,更有些不太敢相信。然而,即便这都是真的,张奴儿也觉得,这些都离自己太遥远了。
而当下要做的,是找到那靖安公主,确认这一切,找到自己的过去,找到自己的归属,找到自己与这个世界的联系……
至于洪三陆告诉自己的那个惊天秘密,张奴儿根本没往心里去。自己算什么?不过偶然得到了元阳丹,却根本无法驾驭它的力量。
茫茫天地之间,自己只是个小虫子,有什么能力去管天下苍生的事情。
洪三陆告诉自己这个秘密,当然不可能有什么善意,但是想让自己能搅得这甄武国风起云涌,天下大乱,那可是痴心妄想了。
想起洪三陆那张老脸,张奴儿心中一阵厌恶。原本张奴儿心中对洪三陆还有那么一丝的感恩,毕竟是他将自己一手养大。然而这十几年的养育,竟然一场险恶的阴谋。
起初,张奴儿恨不得将洪三陆碎尸万段。然而当陈年往事被一一揭开后,张奴儿却又变得心灰意冷,再也提不起杀了他的劲头。
杀了洪三陆又能怎样,他不过是老天爷手中的刀而已。只要命运想要蹂躏自己,没有洪三陆,还会有王三陆、李三陆。于是,张奴儿放了他,由他自生自灭吧。
就在张奴儿脑中思绪万千的时候,忽听身后衣袂飘响,钱凰敬和高媚儿一左一右跟了上来。
钱凰敬回头看了看身后密林,低声说道:“看来督察院的援军到了,最多半日,他们定会追上我们。”
张奴儿心中焦灼,问道:“怎么办?要不跟他们拼了!”
钱凰敬瞪了他一眼:“胡闹!我已经布下迷阵,敌人应该不知道咱们是三个人。且先不说咱们是不是对手,仅是媚儿姑娘的身份,便是不能露面!我又受了伤,元气受损,搏命无异于以卵击石。”
张奴儿面露尴尬神色,偷偷看了一眼高媚儿,只见她一脸凝重,眉头紧锁,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这样吧!我去将他们引开!你们二人继续向东,这里已经距东海不远了,到了海边就好办了,任何踪迹经由海水冲刷都留不下。到时你们二人造一艘竹筏,海上随便飘个几天,定然无事。”钱凰敬轻轻抚摸脖颈裂痕,低声说道。
“不可!”张奴儿断然拒绝:“你既已受伤,怎么能再去冒险?我去将追兵引开,你带着高姑娘走!”
高媚儿精致的大眼睛扫了他一眼,只见他一身衣服破烂不堪,脚下大步流星,双臂前后猛摆,跑的挺快,但着实不好看;脸上更脏的不成样子,根本看不出,那本是一张俊俏面孔;又想起他每次看见自己时,那副紧张的模样,好像自己能生吃了他一样,又好气又好笑:“白痴!没有你,人家溜的更快!”
张奴儿闻言一怔,恍然大悟,朝着高媚儿傻傻一笑,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呵呵,倒也并非如此。”钱凰敬看了一眼张奴儿,又看了一眼高媚儿,“呵呵”一笑,眼神中大有深意,说道:“不是谁拖累谁,只是我的幻术要想隐藏我一人,倒是绰绰有余,掩盖三人的踪迹,怕是不保准。况且,事情发生了七八天了,想必已经惊动那督察院院长了……”
钱凰敬略略一顿,瞥了一眼神色古怪的高媚儿,暗中一笑,续道:“要是那人追了上来,大家就都跑不了了!而且,有高姑娘带着你,督察员的人定然追不上。”
高媚儿忽地转头,略带怒意地看向钱凰敬,随后轻叹一声,不再言语,继续赶路。
张奴儿微感奇怪,眨巴眨巴眼睛,看了看两人:“为什么他们追不上?”
“行啦,张小兄弟,无须多问,就这么定了!拿着这个!” 张高二人随他一齐停下脚步,钱凰敬双掌胸前重叠,左掌上,右掌下,掌心黄芒一闪而逝。紧接着右掌一翻,两枚精致的八卦铜镜出现在钱凰敬掌心之内。
“这两枚铜镜是我自身本源灵气所化,你们二人只需将少许气注入其中,我便能感应得到,到时候,纵然是远隔万里,我也必定赶到二位面前。”
“本源灵气?”高媚儿心中一动,隐约觉得这个称呼似乎什么时候听说过,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正在思索之际,忽听钱凰敬向她说道:“媚儿姑娘,钱某人再次向你致谢,感谢你的大仁大义。他日若有所需,在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老钱?”张奴儿看着钱凰敬,神色复杂,吞吞吐吐的问道:“为什么,你这么帮我?”
高媚儿目光灼灼,盯着这个神秘男子,也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钱凰敬哈哈一笑:“你们到底还是怀疑我?”
高媚儿沉默不语。张奴儿嫩脸微红,好在夜色之下,没人看得清楚。
钱凰敬双手抱拳,正色道:“此事说来话长,现在时间紧迫,逃命要紧。我们机缘未尽,他日定会重聚。到那时,在下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张小兄弟,你的疑虑乃是人之常情,不必尴尬。你只需记得,钱某人绝不是你的敌人,从前不是,现在不是,未来,也不是!”
说完,钱凰敬洒然一笑,转身向来路奔去,眨眼间消失在密林深处。
张高二人看着离去的钱凰敬,一时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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