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骨笛

伊洛在小溪里清洗身上的血迹，他先洗干净衣服，然后找到一片深水处，站在没过锁骨的流水中，练习自己的平衡能力。水流的方向和力道都是固定的，他试着以不同的角度迎接冲击，每次都能迅速地调整好重心。

太阳快要落山了，周围的气温开始下降，很快就低于溪水的温度。

伊洛上岸，拿着衣服准备离开，这时他听到一些奇特的声音，就朝声源走去。

那声音每次都持续七八秒钟，安静两三秒钟之后就会再次响起。

转过一棵大树，伊洛看到了娜加，她正在吹一支很小的笛子。

“啊！你吓死我了。”娜加吓得跳了起来，笛子被她握在手里藏在身后。

“你吹的什么曲子？音调很怪啊。”伊洛问她。伊洛语言学得很快，而且他发现这里的人所说的话，跟小桑的很相似，所以学起来更加容易。

“你，听到了？”娜加惊讶地问。

“能听到一点，但听不懂是什么意思。”伊洛说。

“骨笛，是白纳查给我的。”娜加犹豫着把笛子递给伊洛。

名叫骨笛，实际上确实是一节洁白的骨头做成的，粗细均匀，质地坚硬，像是什么动物的腿骨。

伊洛伸出自己右手的食指，食指挨着大拇指的那一侧有一排黑色的点，总共有十一个，点很小，颜色也不深，不仔细看的话是看不到的。

“刚好十厘米，非常精准。”伊洛把骨笛的两端放在黑点上，刚好对应第一个和第十一个。

仔细看骨笛的内部，大概在中间位置安置了一些黄色的金属片。

“黄金吗？”伊洛自言自语，然后试着吹了吹，金属片震动起来。

“你听到声音了吗？”伊洛问娜加。

“什么也没有！”娜加说，“白纳查说过，这个笛子的声音只有鹿才能听得到。”

“白纳查是谁？”伊洛问。

“我不能告诉你她是谁，也不能告诉任何人，我保证过的。”娜加说完，伸出手要回了骨笛。

“回去吧，天黑了。”伊洛对这个问题并不关心。

两人一起往营地走。

“你真的能听到骨笛的声音？”娜加还是忍不住好奇。

“可以，我能听到各种各样的声音，好多是人类听不到的。”伊洛平静地说。

“那么，或许白纳查会见你。”娜加犹豫着说，生怕自己不小心泄露什么秘密。

“那怎么才能见到祂呢？”伊洛不禁好奇起来，他隐约觉得白纳查应该是先知之类的人物。

“你不能求见白纳查，只能是她来邀请你，啊！”娜加说完十分后悔，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巴，快步逃走了。

“奇怪的家伙！”伊洛望着娜加的背影嘟囔着。

阿嚏！

伊洛打了一个喷嚏，“不会又要发烧了吧？”

他郁闷了好一会，抬起头看到小桑拿着干衣服朝自己走来。

今天营地里的晚餐是烤野猪肉，一串串烤好的肉散发着一股强烈的气味，不太好闻，吃到嘴里味道也有点怪。女人们都不怎么爱吃，男人们却趋之若鹜，大快朵颐。

“野猪很彪悍，男人们相信自己吃了它的肉也会同样彪悍。”小桑给伊洛解释。

“这是男人们的歪理，驯鹿只吃苔藓，长得比任何一个男人都壮，松鸡只吃松叶，能飞到高大的松树上，比任何一个男人爬得都高，还有堪达罕，它们只吃树的嫩叶，却长得比任何男人都高，力气比十几个男人都大。”娜加坐在小桑旁边，不屑地说。

“但是你说的这些吃草的，都是我们的猎物，或者被人驱使，所以还是人比较厉害。”坐在篝火对面的佳达冷不丁地说了一句，引得所有人都哈哈大笑，把娜加气得直咬牙。

“堪达罕是什么？”伊洛问小桑。

“驼鹿，我也没有见过，据说非常大。”小桑注视着伊洛，心想这个家伙只吃野果，却能徒手杀死野猪，那他算哪一类呢？

“我先回去休息了。”伊洛说着站起身离开了篝火。

小桑看他气色不太好，准备跟他一起回去。

“你的小刀！”佳达叫住小桑，从怀里掏出她的小猎刀，准备递给她。

尼笃萨满无意间暼了一眼，对佳达说:“让我瞧瞧。”说着接过了小猎刀，仔细端详着，良久，缓缓说道:“我见过这把刀。”

“您见过？那您见过这把刀的主人吗？”小桑惊讶地问。

“当然了，一个高大的汉子，好像是从南边来的，说是要寻找陨石。”尼笃萨满不紧不慢地说，“不过那次见面之后，已经过了好几年了。”

“那是我父亲，他已经三年没有回家了。”小桑的心嘭嘭直跳，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得知父亲的踪迹让她心情激动，但是她心里明白，父亲不会回来了。

众人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娜加抓住小桑的肩膀，想要安慰她，但鼻子一酸，自己也跟着哭了起来。

“你是在哪里见到小桑的父亲的？”佳达问萨满，“为什么其他人不知道。”

“是在别的营地遇到的，我们两个一起喝过酒，我不会记错的。”尼笃萨满说道。

“哪个部落的营地？”索林也问。

尼笃萨满眯起眼睛，想了半天，最后说:“记不清了，好像是东边的部落，他们没有萨满，我去给他们的驯鹿祛病，这样的事我做过太多次了，又过了这么久，分不清哪个是哪个了。”

“小桑的父亲有什么打算，他跟你提起过吗？”索林问。

“好像说是要去北方，他说得很随意，看样子不是第一次去。”尼笃萨满说。

“北方？那里几乎没有营地，只有无边无际的森林。”索林有些泄气。

“说起这个，娜加以前不是在北方走丢过吗？当时咱们部落的人都以为她再也找不回来了。但后来她自己突然回来了。”佳达望着娜加说道。

“我，我记不清当时发生了什么事了。”娜加刚刚哭过，口齿不清地说道。

“你不是总说……”佳达没有说完，小桑突然打断他的逼问。

“佳达不要再说了。”小桑调整了一下情绪，对众人说道：“谢谢你们告诉我这些事，但说到底，这是我自己的事，大家不要再费心了。”

佳达憋着发言的冲动，把小猎刀还给小桑，终于还是忍不住说道：“你父亲的手艺是我见过的最好的。”

小桑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说：“那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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