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话 形而上死亡不是生命的终点

叶夜再次缺课了。

不过这次倒不是她耍脾气，而是学校主动请她回家休息一天，小佳出事后，校方认为相关的学生需要心理调节的时间，美其名曰“自主学习”。实际上，叶夜并不打算学习，她想做的是“自主调查”。

叶夜首先想到了钟塔，作为自杀事件的现场，一切连锁事件的开端，自然有调查的必要了。

“喂，大叔，跟我讲讲子霖自杀的事吧？”

叶夜一声招呼没打，直接闯进了钟塔一楼的管理室，顺手将门给反锁了起来。

坐在椅子上看报纸的管理员被她冒失的打扰吓了一跳，眼镜都差点摔倒地上，他从没见过如此泼辣大胆的学生，竟然能如此我行我素。

“你这家伙，哪个班的？”管理员老头操着一口沙哑的腔调，气急败坏：“我一定要告到你们班主任那去。”

管理员看见了叶夜胸章上的班级学号后，马上又得意了起来：“来我这胡闹啊？你走着瞧啊。”他说罢就拿起电话簿，找准了号码，要打给叶夜的班主任。

“我赶时间呢，大叔，你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叶夜丝毫不为所动。

“不知道。”管理员老头子根本不理会，摁着号码说道：“这么敏感的事件，学校已经不让说了，你还在这自讨没趣……”

管理员话没讲完，叶夜就率先一步上去拽住了管理员的衣领，将他猛地拖到自己跟前。

“机械室的钥匙少了一把，我没说错吧。”叶夜瞪圆了眼睛，死死盯着管理员：“那里没有监控，这里可是有的。钥匙到底去了哪，往下查的话，你以为自己会没事吗？”

电话铃响了两声。

管理员整张脸都失去了血色，嘴巴微张着，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我是E班的班主任，请问有什么事吗？”电话铃那头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没，没有事，刚刚打错了。”管理员的手颤抖着，将电话挂了。

叶夜这才松开了自己的手，管理员腿一软，直接倒向了靠椅。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他脸色苍白。

“楼上那个机械室，除了你之外还有人能打开吗？”叶夜没有理睬管理员的提问，反而向他抛出了另一个问题。

“现在的话，除了我没有人能打开。”管理员低着头说道。

“你说现在……”叶夜琢磨了一下，接着问道：“意思是之前还有其他学生有机械室的钥匙，对吧。”

管理员点点头。

“那个人是子霖对吧……”叶夜看了一眼背后的监控镜头，接着说道：“没有钥匙的话是不可能进到机械室里的，更别说爬上天台完成自杀了。”

管理员双手抓着脑袋，一副后悔莫及的样子叫了起来：“我只是想帮她！”

“你想帮她？”叶夜插着腰，面有愠色：“在我看来，你根本是间接杀死了她。”

“提供她一份临时工作难道有错吗？”管理员擦着眼泪说道：“你们学校虽然是贵族高中，也不代表所有学生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啊。”

“临时工作？什么意思？”叶夜不解地问道。

“我年纪大了，行动不便。子霖是个好孩子，她愿意替我上楼去检查机械钟的运转状况，所以我才借了她一把钥匙。”管理员指了指一旁挂着墙壁上的登记表，“作为回报，我抽出自己工资的一部分给她，虽然不多，也足够应付她一部分生活开销了。”

叶夜取下了墙上的登记表，向前翻阅了几页。半个月前的字迹明显对比最近明显清秀得多，的确像是女孩子所写。

“子霖同学的家里很穷吗？”叶夜问道。

“她的父母前几年死于一场事故，家里因此没了收入来源。由于子霖成绩优异，学校替她减免了学费。”管理员摇摇头，接着说道：“也正是这样，班上的女生总是合起伙来欺负她。”

“原来如此。”叶夜点点头，“这就是她想不开的原因啊。”

管理员捏紧了拳头，气愤地说道：“就是那些同学害死她的，那些恶毒的家伙，什么方法都想得出来，有一次甚至把她关在厕所里关到了天亮。被欺负到这种地步，她实在想不开才会草率结束自己生命的。”

叶夜沉思了片刻，没有说话。

“你也听说了吧，最近学校的怪谈。”管理员小声地说道：“她一定是想回来报复那些欺负她的家伙了。”

“不对。”叶夜突然开口：“假如子霖是想寻短见的话，不管是教学楼，实验楼，甚至是宿舍楼，无论从哪跳下去，都比特意跑到钟塔上要来得简单，何必要舍近求远。”

“这……”管理员觉得似乎有点道理。

“况且，你对她有恩，她怎么会特意挑选你管理的钟塔自杀呢，岂不是给你找麻烦吗？”叶夜来回渡着步子，思考着。

“你的意思是？”管理员不解地问道。

“那些霸陵她的女孩子，你还有印象吗？”叶夜突然提问道。

管理员回忆了一小会，回复道：“具体的不太清楚，但是听子霖说过，领头的那一个好像是校排球队的队长，名字叫小红吧。”

叶夜突然留意到了什么，继续发问道：“周五下午的户外教学，女排队在哪里训练？”

管理员想了一下说道：“就在钟塔的西北面。”

“西北边啊，行，就到这里吧。”叶夜点点头，准备离开了。

“你不打算报警吗？”管理员对着叶夜的背影问道。

“恐怕现在还没这个必要……”

走出了钟塔，叶夜一眼便望见西北面的那一块低调的塑胶硬地，它被放置于树荫之下。硬地上分布着红蓝两种颜色，再走近些，又能看见一张大网将硬地切成均等的两块，这是一块不算标准的排球场地。

叶夜来到硬地球场，回头向校园看，视野的一大半都被钟塔给挡住了。反过来思考，只有站在钟塔的高处才能清晰地看见这块并不大的排球场，其他的建筑物离都这里太远了，刚好是视野死角。

假如子霖的目的是为了观测到排球队训练的话，爬上钟楼的理由也就有了解释，再加上那个触发条件苛刻的「灵魂交换」，这一切便顺利地连成了线。

“bingo.”

叶夜微微一笑，她已经彻底理解了“校园自杀事件”的真相。

这根本不是自杀，而是一出设计精巧的超能力谋杀。

子霖之所以挑选钟塔的天台自杀，是想要寻找能够观测到小红的位置。而观测她的目的，则是希望通过自己特有的「灵魂交换」的能力，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死对方。

虽然不知道子霖是何时觉醒这个能力的，但多半是在匿名版上最初出现受害报告的时间点，也就是大概一个月前。至少，子霖曾经为此反复试验过，因此有许多学生时都曾经有过被害报告。

但总体而言，「灵魂交换」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大部分人只会失神几秒。比如，叶夜本人就被控制了5秒左右，早上的小佳也差不多是这个时间。

因此，子霖缺少足够的时间控制小红的身体去完成自杀。她所采用的方法应该是，先让自己站在天台的边缘，在纵身一跳的瞬间与小红进行灵魂互换，这样一来，小红的灵魂就与子霖的身体一同死于坠楼自杀中，而子霖则在这个过程中换得了小红的身体。

彻底交换身份，甚至是记忆，从而过上第二段人生吗？

叶夜在之后走访了小红的班级，得到的消息是小红今天没有出席，这点完全符合她的预期，那么早上偷袭小佳的家伙，正是占有了小红身体的子霖。

令她感到奇怪的是，在换走小红的身体之后，为何子霖还在频繁进行交换灵魂的试验？自杀事件后依然有受害者出现。

叶夜仔细回忆了一下，子霖控制小佳身体的时候，曾经对她说出“别再插手其事”这样的话，这里的“事件”指的又是什么？难不成她还有其他后续的计划？

一连串的问号令叶夜再次进入了另一个思维迷宫之中。

叶夜走进了排球队的更衣室，她来到小红的柜子前，在她的柜子上方发现了一盒四四方方的东西，取下来一看，盒子上标识着“CaCO3”的字样。

“不管怎么说……”叶夜将碳酸钙放回了原处。

想要知道真相，今晚就必须要去一趟天台，难怕知道那是一个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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