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吃人的怪物（四）

“别用那么吓人的眼神看我，我没干违法的事，跟人家换的，我用那只怪鸟的羽毛换的。”说着，凉月指着此时正躺在凉亭下的石桌上，呼呼大睡的金毛怪鸟。

金毛怪鸟现在的肚皮比上午大了一圈，鼓鼓的肚子呼吸起伏都没那么明显了。

凉界没看石桌上的金毛怪鸟，而是继续狐疑地看着凉月，从他的眼神里，凉月读出了他的不相信。

“哎哟，老哥，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凉月走进凉亭来到金毛怪鸟面前坐下无奈说道。

“大叔，他说的都是真话，我能感觉得到。”艾希跟着凉月走进凉亭，在另一张石凳上坐下。

原本还在酣睡的怪鸟，好似能感知到艾希的靠近似的。艾希一坐下来，它就如同练武的人类般，在石桌上来个鲤鱼打挺。只可惜吃得太饱，圆鼓鼓的肚子显得红色鸟腿很短下，没站住，圆润地向前翻滚了几圈撞倒艾希的怀里。

“你信他的话？”凉界也坐了下来，问艾希。

艾希抱住金毛怪鸟，帮他顺了顺毛，说道：“怎么说我也是辅助型的灵子，像人类这种低级生物我还是能感知到说话的真假的。”

“这都行？不过嫂子，能不能不要加上‘低级生物’四个字，我很受伤啊。”凉月苦笑道。

“抱歉，一不小心就说出来了，”艾希咬了下舌头，一副俏皮模样以表歉意，“其实道理很简单，你们人类的灵力波动完全逃不开我的观察，说谎的人灵力波动是不稳定的。当然，如果你是个比我还厉害的御灵者或者是伪装高手的话，那我的感知就会错了。可是你是吗？”

“这有点类似测谎仪的原理。”

“如果我是御灵者的话，早就利用那颗灵晶神树修炼，怕不是早就天下无敌了。”凉月呵呵笑道。

“你看？”艾希看向凉界说道。

凉界还是有些不相信，半信半疑地看着艾希怀里的怪鸟，说道：“这只怪鸟虽然长得奇异，但鸟毛又不是金子，有个锤子用？值那么多钱？”

“哥哥你这就外行了吧。你对建筑材料非常了解，但在生物学这块可是个门外汉。”

“这怪鸟是变异的物种，有点像已经灭绝了的漱金鸟，而且还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一只，对于物种研究方面很久价值，那些生物学家把它看得可比这些玉石金贵多了。”

“一开始他们打算直接买了它，虽然价格很诱人，但是我没卖，毕竟它不是养的，卖了它总觉得不好意思。后来经过协商，我答应他们随时可以过来观察，但要交一定的费用。”

“那些生物学者们也许是不认识玉石还是对这些东西不在乎，第一次去他们那谈判的时候，发现他们竟拿这些玉石来给动物们堆积巢穴，真是暴殄天物。”

“于是我提出用一根怪鸟的羽毛跟他们换，最后讨价还价两根羽毛成交了。”

“啧！啧！啧！”艾希鄙夷地看了看凉月，又看了看凉界，嫌弃地说道：“不愧是亲兄弟，满身透着铜钱的臭味，算计起别人都是这么地利索。”

“多谢嫂子夸奖！”

艾希对于凉月脸皮之厚无言以对，只能撇嘴斜目视之。

此时，凉界对金毛怪鸟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没在意两人的举动，伸手过去想要摸一摸金毛怪鸟的时候，它突然从艾希的怀里跳出来。凉界被吓一跳，手没收住，直接就按在艾希的胸脯上。

艾希深呼吸，粉嫩的小手握拳，骨节处咔咔作响，咬着牙愤愤说道：“大叔，我虽然早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可没想到你竟然这么色胆包天，这光天化日地就收不住你那淫念。”

“不是，你听......”

一阵强劲的拳风呼啸而至，凉界还没把话说完人已经飞出凉亭，在石子小道上翻滚了好几圈。

显然，艾希担心凉界翻滚出去会压倒彼岸花，所以对准了力道的方向。

凉月被拳风吹得眯上了眼，等风势过去，睁眼一看，发现凉界五体投地地趴在地上，有些担心地想要起身跑过去查看情况。

刚刚有起身的动作，又想起凉界已经不是普通的人类，不可能因为这样而受伤。再者，通过之前与艾希的对话了解，凉界对艾希十分的重要，她也不可能下重手。于是，他又安心的坐下，幸灾乐祸地看着凉界。

“艾希，你听我解释。”

凉界从地上爬了起来，来到艾希面前想要解释，但艾希却是气鼓鼓地将头扭向一边不理他。

“该！”凉月此时已经从石桌上下拿出一套茶具，一边泡茶一边说着。

凉界试着几次想要得到艾希的原谅，可是艾希就是对他不理不睬。

没谈过恋爱的他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哄女孩子开心，看向凉月想寻求帮助，可凉月却是一笑，表示他也没谈过恋爱，他也不知道。最后，他只能坐下来独自苦恼。

不一会儿，凉月泡开了茶，倒茶时，还特地给金毛怪鸟倒了一杯。

那金毛怪鸟也不客气，从艾希的怀里再度跳了出来，挺着圆鼓鼓的肚子大摇大摆地走到茶杯前喝起茶来。喝完一口，抬头闭目，仿佛是在享受一般的神情，看得艾希连连称奇！

“这金蚀鸟可真可爱。”

说着，她用她那纤嫩的手指在金毛怪鸟的脖颈处挠了挠。金毛怪鸟没有躲开，反而觉得很舒服，像只小猫咪般腻在她的手上蹭了蹭。

“嫂子认识这金毛鸟？”凉月一听，激动得倒茶的手抖了一下，茶水泼洒了出来。

“当然认识，再怎么说我也是灵界的第一书库，就没什么我不知道的。”艾希得意的说道。

“那这金蚀鸟又有什么来头？”凉月将桌面擦拭干净，喝下一口茶问道。

“哼！”就在此时，艾希的神情突然冷笑起来，端起茶杯，说道：“先不管这金蚀鸟什么来头，凉月，你这院子里可真是藏龙卧虎啊！”

“啊？”凉月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艾希在说什么。

这嫂子可真是够难相处的，情绪阴晴不定，说风就是雨，以后哥哥可就参透了。凉月在心里为自己的哥哥默哀。

“艾希，怎么了？”

毕竟不是与生俱来的御灵者，凉界见艾希神情突变，第一反应不是释放灵识，探查身边的情况，而是关切地问道。

艾希也不答话，端着的茶看都不看就往凉亭下的一个角落泼去，同时冷喝道：“何方妖孽，躲躲藏藏的，见到本大小姐还不速速现身？”

顺着艾希泼茶的方向，凉界和凉月看到一个身材矮小，头发花白，手持一根枯木拐杖，腰间还别着一个玉葫芦的小老头儿，渐渐从透明变成了实体。

老头儿肤色淡黄偏白，五官与黄种人相似，只是他的耳朵又尖又长，有点像传说中精灵的耳朵。

“仙姑饶命啊，仙姑饶命啊！”

那老头儿也顾不得脸上的茶水，来到艾希面前就是猛地跪地求饶，磕头如捣蒜。

“起来说话。”

艾希说话间，仿佛又变了一个人，不似方才的活泼俏皮，也不似早上的冷漠厌世。倒是真如这个矮小老头说的，有几分仙家威仪。语气中，自有那种上位者的气度，令人有种仰视的感觉。

“是！”老头儿应声站了起来。

“老夫.......额，小老儿原本是地精，吸收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修炼千年得以化为人形，以前掌管一方的土地，普通的人族供奉我为土地神。”

“土地神？”凉界和凉月异口同声的惊呼出来。

由于凉界没有主动释放气息的习惯，而且这位土地神的能力在他面前实在过于弱小，以他的能力根本看不出凉界的真实实力，还以为和凉月一样是个凡夫俗子。见两个凡人如此吃惊模样，土地神不屑的看了他们一眼。

“土地神？”

这一次，是艾希发出了疑问，她黛眉微蹙，茶杯轻轻地在她的嘴唇间转动，看似细细品茶，实则在思索着内心的疑惑。

“看你的样子并未说谎，但据我所知，自灵界与人界隔绝之后，人界几乎不可能还存在自我修炼成形的精怪，就算是已成形的精怪，也不能像那些神族的大能那样维持人形，会随着灵子的流失而退化，你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土地神连忙收起对凉界两兄弟不屑的神情，毕恭毕敬地作揖回答道：“禀仙姑问，自一千多年前，人族中诸葛先生违抗天命，布置八阵图强行逆天改命，触怒天威，上天将天界与人界完全隔绝以来。正如仙女所言，人界没了从天界流下来的灵子，可以修炼的灵气也越来越稀薄，精怪们几乎死绝！”

老头儿哀叹一声继续说道：“没了灵气，很多修炼者一开始只是争夺那些有着灵气的天灵地宝。毕竟我们这些修炼成形的精怪有了人形，基本上与人族无异，杀我们会让他们在道义上不安，会影响他们修炼的道心。”

“可是，天地隔绝之后，那些天灵地宝也是有限的，而且不会再生长，根本不足以支撑人族修炼者庞大的资源需求。于是有些不安分的人开始暗地里捕杀我们，出售我们的尸体也只会在暗中交易。”

“但，当一些人得到了好处，其他人便坐不住了，开始撕下道貌岸然的面皮，露出凶狠的獠牙对我们进行全面的追捕。”

“哪怕是已经与人体无异的尸体，他们咀嚼起来都感觉是在吃山珍海味，简直比魔鬼还要可怕！就连幼小的孩童都不放过。”

“我的两个女儿......”说到这里，老头儿伤心地哽咽了起来，说不下去了，以手掩面。

艾希最看不得这些，愤怒地用小拳头打了凉界一拳，起身过去扶着老头儿在石桌前坐下。凉界被打得身子一歪，一脸无辜的神情看向凉月。

凉月也不理他，假装没看见，忙着给艾希添茶。

老头儿见艾希扶着自己坐下，受宠若惊，原本想到伤心处悲痛万分，此刻被艾希的好意冲淡了些，向艾希连连道谢。

“仙姑，这可是不得，使不得呀！您乃金枝玉叶之躯，小老儿这等身份，简直是侮辱了您。”

老头儿惊慌失措地将要挣脱开艾希的手，然而他的力量又怎能与艾希抗衡？被艾希生拉硬揣着按压在石凳上。凉月也很识趣地为老头儿倒上一杯花茶。

“虽然有可能触及您的伤心事，但为了了解当前人界的情况，我还是得问问，您的那两个女儿怎么了？”

“哎！”老头儿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事情都过去以前多年了，没什么好伤心的了。”

老头儿话虽这么说着，但两只通红的眼里泪水却一直在打转。

“一开始，人族的那些修炼者只是将精怪们捉来炼丹补气，我两个女儿就是被抓去炼丹的，死的倒也干脆，生前也没受多大的折磨，算是好的了。”

他又喝了一口茶，定了定神，继续说道：“后来，也不知道是哪个天杀的妖道传出，无需炼丹，直接吃精怪的尸体效果更佳，于是各式各样奇奇怪怪的精怪菜谱就出来了。”

“到最后，又有人传言，发现生食精怪的身体能保证最纯正的灵力不流失，于是他们开始饮毛茹血，将捉来的精怪扒皮抽筋，剔骨取髓，活生生地折磨死。我记得当时最流行，也是最残忍的一道菜就叫猴头！”

老头儿捶胸顿足，痛苦的说道：“那哪里是什么猴头啊，明明就是精怪们化身人形的人头啊！”

“他们在一个方桌上开出一个能冒出人头大小的圆洞，然后用金箍紧紧地将人头固定，最后用小小的锤子敲开天灵盖，一边听着桌下的惨叫，一边用筷子夹食人脑。”

凉界听得一阵恶寒，艾希则是拉着脸，强忍着想要呕吐的冲动。而凉月就显得很淡定，也许是隐藏了自己的不适感。

“根据流传下来的菜谱记载，这道菜用的好像是猴子吧！”凉月一边给老头儿添茶一边说道。

“屁！你在放屁！那只是他们为了自己的形象，对凡人的谎称。然后那些不明真相闲得蛋疼的凡人就去效仿，捉猴子来吃。”

“那后来呢？”艾希问道，然后横目登了凉月一眼，责怪他插嘴打断了老头儿的话。

“后来？呵呵呵，”老头儿似乎是幸灾乐祸般地笑着说道：“俗话说得好，天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

“经过人族这么灭绝人性的捕食，纯正的精怪很快就绝迹了。他们找不到纯正的，就开始对有着一半人族一半精怪血脉的人下手，直到就连半血都找不到的时候，人族的修真时代也就彻底消亡了。除了早期那些极少数能修炼到大圆满境界的大能们，其余的都没能逃过生死的轮回。”

“到了完全没有修真者的时代，人族根据不完整的野史记载，居然相信吃人能治疗一些疑难杂症，各种偏方野史层出不穷，其中人血馒头最是可笑！”

“卧槽！”凉界惊叹道：“原来，我们人类吃人并不是近代才有的事，向来都是如此，从来都没有变过。”

老头儿问道：“不会吧，人族文明发展至今，灵智不是早就开化了吗？而且还是法治社会，怎么还会有吃人这等荒诞的事？”

根据艾希来到人界这几天的了解，土地神说的也正是她所想的，不是很明白凉界说的话，跟着看向凉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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