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树林中,一人凌空踏叶而来,身姿轻巧如飞狐跃猿。众人手中的宝剑竟然全部脱出剑鞘,哗啦啦地向他飞去,宛如百鸟朝凤。
只见来人把手一挥,宝剑围绕着他转动,随后尽数飞向莫如笑。
莫如笑见状大惊失色,双掌凝气左挡右架,双脚挪步左躲右闪,衣服被划破数道,狼狈不堪。
众人方在震惊之中,来人已落到文修远身前,拿起手中的酒葫芦,咕咚咚地灌了几口。文修远一看,不禁又惊又喜,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倚剑踏醉”叶超然。有诗号来:
滚滚红尘几度霜,酡颜醉踏又何妨。
超然身外无一事,倚剑邀天陪我狂。
文修远连忙上前问道:“叶前辈!你怎么来了?”
叶超然拍了拍叶超然的肩膀,大笑道:“哈哈哈,你还不知道吧,你的事在江湖上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我听说了之后,就赶过来了。”
“竟然是你,叶超然!”莫如笑咬着牙说道。
“莫老头,好久不见呐,哎呀,鹤霄门怎么又死人了。”叶超然看向陆独魁的尸体,故意重重地说了“又”字。
“你隐姓埋名这么多年,现在竟然敢再现身,真当我鹤霄门奈何不了你?”莫如笑指着叶超然,双眼放出凌厉的光芒。
“哎呀,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我怎么说也曾在鹤霄门下呆过一段日子,还是很念旧情的。虽然我不想寻你们麻烦,但文小侠是我的朋友,他杀陆独魁的罪算在我头上。莫老头,你要想报仇,尽管找我来!”叶超然拍着胸脯喝道。
文修远连忙说道:“这怎么可以!我与前辈素昧平生,怎么能让前辈替我抗罪,得罪鹤霄门。”
叶超然笑道:“没关系,你不知道我跟鹤霄门之间的仇,多这一份根本不算什么。”
“你!”莫如笑气得满脸通红。
叶超然把剑往地上一插,靠在剑上喝道:“你什么你,要动手就快点,新仇旧恨正好一并勾销,不动手就赶快走人!”
“很好,很好,反正你已经再现身了,我急什么,我们之间迟早会做个了断!”莫如笑冷笑着,拂袖离开。
楚君慎抱拳沉声问道:“原来这位便是传说中‘剑走超然,刀行自在’之一的剑神叶超然,幸会幸会。叶大侠这是要插手我天理宫的事了?”
“插手了又如何?你不服就来。”叶超然瞥了一眼楚君慎。
文修远道:“前辈,我与天理宫之间的恩怨,还是让我自己了结吧。”
“好,既然你这么说,我就只在旁边看着。”叶超然点了点头,又环视周围,“不过,要是谁敢徇私枉法,以公谋私,那我可就不得不管了。”
殷不害上前道:“楚殿主,陆独魁之事我看就此罢休吧,霍殿主你看如何?”
霍清商点了点头:“陆独魁恶行累累,罄竹难书,许多人都深受其害,也算是死有余辜。虽然文公子私自处刑不妥,然而也情有可原。”
“哼,那就谈谈卓正弘之事。”
其他两殿殿主发话,楚君慎见众人支持文修远,只得放弃。
梅若雪拿着玉佩上前问道:“文公子,你刚才说这玉佩是你的,怎么会被余公子捡到?”
文修远道:“这玉佩是我十岁时我的师尊送给我的,我将自己的一部分修为灌注到里面,放在身边可以加速伤病痊愈。给你疗伤之后,我就放在你的枕头边,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能捡到。”
梅若雪又看向余白书:“余公子,你说这玉佩是你在现场捡到的,你有何解释?”
眼看谎言即将被戳破,余白书捏了捏手,抬起头来,目光不闪不避,冷静地说道:“这玉佩确实是在下在那个药铺的后院捡到的,我没有撒谎。”
“你不是说在百机门捡到的吗?”梅若雪感到奇怪,他之前好像不是这么说的。
“对啊,那家药铺不是叫百机门吗?”余白书一脸的疑问,仿佛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百机门?”梅若雪疑虑地看着余白书。
“在下没怎么入过江湖,不清楚这些门派,只是听你们一直说百机门,我还以为那家药铺叫百机门。对不起,是我误解了,给文公子和大家添了麻烦。”余白书深深地鞠了一躬。
梅若雪看着余白书的眼睛,他的目光并没有闪避,这让梅若雪心中的一丝怀疑收了回去。
余白书或许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脸不红心不跳地把谎话说得那么真,他只知道一件事,绝对不能被发现自己撒谎,拼了命也不能。
“不是你的错,看来是我误解了,我一直以为你说的‘现场’是指百机门现场。”梅若雪摇了摇头。
“无妨,既然是误会一场,说明白就好了。”文修远也摆了摆手,并不介意。
梅若雪将玉佩递给了文修远,抱拳鞠躬道:“多谢文公子相救,先前冒犯之处,还望文公子见谅。”
“可惜在下没能救下卓少侠,实在有愧。”文修远摇了摇头。
梅若雪道:“此事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让卓师弟瞑目。”
“好了,既然真相大白,我也懒得呆在这儿了。文小侠,你可得多注意点鹤霄门呀。”叶超然拍了拍文修远的肩膀,潇洒地转身离去。
文修远看着叶超然离去的身影,拱手相拜。
梅若雪担忧地问道:“文公子,你身上的毒……”
“哦,这毒无妨,我还能压制得住。”文修远笑着摇了摇头。
“可是刚才陆独魁说这毒只有晚韶谷能解,现在你杀了他,怎么……”
“姑娘不必担心我,我吉人自有天相,”文修远笑了笑,自信地说道,“难道天下间真的只有他晚韶谷能解吗?我看未必呢。”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梅若雪一脸内疚。
“梅姑娘不必内疚,只要姑娘能扬善除恶,为武林尽责,我这毒就算没白换。各位,如果没有其他事,在下先行告辞了。”
真相既已大白,众人也没有异议,便放了文修远。梅若雪主动站了出来,要送文修远一程。
余白书看着文修远和梅若雪离去的身影,眼神中掠过一丝嫉妒。
他突然下跪拜道:“在下余白书,请求天理宫收留!”
霍清商道:“余公子这是何故?”
余白书悲伤地说道:“在下没有亲人,无依无靠,今日见天理宫乃正义之派,想投靠天理宫,为武林、为天下正义出一份绵薄之力,望天理宫能收留。”
接着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
殷不害问道:“我看你是个有点修为的人,怎么会无依无靠?你在哪儿学的武学?”
“在下原本是黄庐派的外门弟子,只是天资愚钝,选拔没过,只好离开,四处游荡。”
江湖门派中常分内门弟子和外门弟子,外门弟子只能习得一些基础武学,还得承担杂役。每隔一段时间进行考试选拔,通过者方可成为内门,未通过者有的留下继续修习,有的离开另投他门。
霍清商道:“原来如此,只是天理宫并没有……”
“在下如今已无处可去,如果不能入天理宫,那便与死也没两样,在下愿为天理正法粉身碎骨、万死不辞!”
余白书再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额头上已鲜血直流。
霍清商叹了一口气道:“唉,也罢,咱们就收留他吧。”
余白书惊喜地看着霍清商,如果能入明法殿,那就能跟梅若雪共事了。
此时,楚君慎偏偏开了口:“殷殿主,你那儿不是还想招人吗?不如就让他去正术殿吧。”
“也行,你就跟我来正术殿吧。”殷不害点了点头。
余白书惊喜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来,不过没关系,总算是进了天理宫,至少离梅若雪又进了一步。
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他就不信自己比不过文修远那个倒霉催的小白脸。
“啊啾,哎哟。”文修远重重点了一下头,打了一个喷嚏,连忙拿出手巾擦了擦鼻子,也不知道是谁在背后骂他。
“文公子怎么了?”梅若雪看着文修远,轻轻一笑。
他刚才打喷嚏的样子竟然有些可爱,这是她之前没发现的一面。
他还隐藏着哪些面没有被她发现呢?
“哦,没……没事。”文修远有些慌张。
两人来到了天理宫入口。
梅若雪浅浅一笑,说道:“到了,我就送你到这里。你放心,你体内的阴尸毒我也会想办法的,找到解药我就联系你。”
“我哪里再敢劳烦你呢,”文修远将玉佩递向梅若雪,“这玉佩还请姑娘收下,姑娘查案凶险非常,这玉佩说不定能在关键时刻起作用呢。”
“明法殿没有收礼的传统,文公子的心意在下心领了,后会有期。”梅若雪回绝道,转头要走。
此时身后传来文修远的声音:“姑娘既然收下,那在下也就安心了,姑娘请多保重,后会有期。”
梅若雪连忙转过身来,发现文修远人已不见,惊讶间低头一看,玉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挂在了她的腰间。
她看着空荡荡的大门,叹了一口气,却不知自己的嘴角正悄悄地翘起。
而在远处,一双充满仇恨的双眼正藏在树林的阴暗处,冷冷地看着文修远离去,然而心中复仇的火焰已熊熊燃起。
一阵风刮过,吹开树枝,露出了他的面容,竟是定势殿首席张凌霄!
好个文修远!当年敖山大会上,他废了兄长张青宵的修为,导致兄长没过多久就自杀了。无求山庄继承人之位空缺,家族中其他势力虎视眈眈,最终势单力薄的自己不得不躲到天理宫避祸,这笔仇自己从来都没有忘记过。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他再次现身了。
张凌霄冷笑一声,转身离去,消失在树林的阴影中。
且说文修远心知金贵担心自己安危,于是一路回到通达镇的金家客栈。
“小先生,你没事太好了!”金贵一见到文修远,兴奋地冲上前去,问东问西的,又唤了李小二去交代后厨准备了上好的酒菜给他接风洗尘。
三人一通酒足饭饱,聊得十分尽兴。
入夜时分,金贵将文修远送到一间客房的门口,微醺地说道:“今天这酒不算好,明天我到‘江南春’去,那里有上等好酒,再买来给小先生你尝尝。”随后各自回房去了。
通达镇上,众人沉入夜晚安宁的梦中。
隔日一早,文修远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开门一看,只见金九锡满脸着急地问道:“请问少侠看见我家那小子没?”
文修远道:“昨晚他送我来房间后就走了,不曾看见。掌柜遇到何事那么慌张?”
金九锡拿出一块玉牌,正是挂在金贵脖子上的那块,急道:“估计他昨晚喝得高兴,把这护身符落下了。”
“这玉牌有何讲究?”
“那小子三岁生日那天,有一位高僧路过,说他将遇劫数,只有带着这块玉牌才可保无虞。这些年来他一直都带着,从来没有离过身,怎么偏偏今天落下了。”金九锡急得满头大汗。
“我记得他昨晚提到今天要去‘江南春’买酒。”
“‘江南春’?那家店就在镇子东北方十里,沿着大道走就能到。”
“掌柜的别急,我脚步快,我去带给他。”
说完,文修远带着玉牌迅速向“江南春”方向赶去。
金九锡看着文修远离去的身影,心中不禁浮起强烈的不安感。正是:
十二年来心性巧,双金相遇运偏消。
平生玉质情花展,星转孤魂川梦遥。
九州梦华录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