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腰15

马车碾过青石板路的颠簸中，魏劭的睫毛突然颤动起来。半凝固的血痂随着动作裂开细小缝隙，暗红血珠顺着苍白的额角滑向鬓边。袁满原本攥着车帘的手指骤然收紧，绣着金线的帕子“啪嗒”掉在车厢里，她几乎是扑到魏劭身侧。

“魏劭？你还好吗？”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指尖悬在他缠着绷带的手臂上方，迟迟不敢触碰。马车内摇曳的烛光映在少年苍白的脸上，那些在悬崖边坠落时他拼力将自己护在怀中的画面，此刻如走马灯般在她脑海里循环播放，“我们马上就回家了，到家之后我们请洛阳最好的大夫来给你看伤。”

魏劭睫毛轻颤，深褐色的瞳孔逐渐聚焦。映入眼帘的是袁满泛红的眼眶，发间沾着的草屑随着她急促的呼吸微微晃动，还有那抹总在他梦里萦绕的温柔神色。他喉间发出一声模糊的呓语，干裂的嘴唇翕动，却因失血过多发不出完整的音节。

“哥哥，他不会是......”袁满回头看向兄长们，指尖不安地绞着裙摆，目光在魏劭凝滞的眼神与袁忱紧锁的眉心间来回游移。

袁慎已经凑到近前，桃花眼眯成狡黠的弧度：“喂，魏劭，我是谁？”他故意拖长尾音，还不忘伸手在少年眼前晃了晃。

魏劭偏过头去，喉间溢出一声轻嗤。他挣扎着想要起身，牵动伤口闷哼出声，却固执地用手肘撑起上半身，偏要与袁慎平视。少年人特有的傲气在眼底翻涌，哪怕脸色苍白如纸，那双深褐色的眸子依然锐利如鹰。

“不会脑子真的出事了叭？”袁慎突然拍手，故意压低声音做出惊恐状，“喂，魏劭，你不会是连你小时候尿床的事情都忘了叭？”他边说边偷偷观察魏劭的反应，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车厢内瞬间安静下来，只有车轮碾过石子的声音。魏劭的瞳孔猛地收缩，额角青筋微微跳动。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沙哑却字字清晰：“袁慎。”尾音像淬了冰的刀刃，警告意味十足。

袁慎淡定地微微颔首，“瞧瞧，这不是好了吗，哪像脑子有问题的样子？”

袁满终于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缓缓放松。她从袖中取出水囊，轻轻托起魏劭的后颈：“来，喝点水。”指尖擦过他发烫的皮肤，察觉到少年在触碰的瞬间明显僵住，耳尖泛起可疑的红晕。

马车外突然传来马蹄声，比彘的声音透过车帘传来：“还有半刻钟就到侯府。”袁满下意识转头看向车窗外，却没注意到魏劭的目光始终黏在她的侧脸上，仿佛要将分别这段时间错过的每一寸光影都刻进骨子里。

袁忱望着两人互动，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他伸手拉过袁满，低声道：“待会儿先让大夫仔细检查，你也去换身干净衣裳。”兄长掌心的温度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却在触及妹妹手臂上的绷带时，动作突然变得轻柔起来。

马车缓缓驶入侯府，铜铃撞响的声音惊飞檐下宿鸟。魏劭倚在软垫上，看着袁满被兄长们护着下车的背影，指腹无意识摩挲着胸前的玉佩——那是坠落悬崖时，他拼死从她身上扯下的护身符，此刻还带着她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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