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楼》22-毒发

酒过三巡，方多病这比鱼缸还小的酒量实在顶不住桃花醉的酒劲儿，如今他舌头都大了，含含糊糊道：“这酒可真好喝啊！比我爹在宫里带回来的酒还好。”

李莲花时隔多年再次喝到桃花醉，熟悉的味道好像将时间拉回了他和明舒在皇宫屋顶畅饮的那个夜晚。

方多病也开始絮叨自己儿时和李相夷的那段往事，他抱怨外面人都不信李相夷是他师父，还摇着明舒的胳膊拜托她一定要给自己作证。

明舒含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视线定格了在李莲花身上，答应了方多病的请求，“好。”

得了承诺的方多病欣喜若狂，就开始缠着明舒问东问西，“姐姐姐姐，你是怎么做到十几年容貌不改分毫的？你如今看着比我还显小哎。”

旁边的李莲花闻言摸了摸自己的脸，现在还是挺嫩的，可该不会再过十年，自己和明舒站在一起会被别人认成父女吧？

明舒随口搪塞道：“只是练功比较勤。” 见他还要再问，明舒挥手施了一个昏睡咒，闹腾好半天的方小宝总算安静下来。

李莲花在后面眼疾手快地扶住他，不让他倒在明舒身上。

看着李莲花只将人安置在树下，明舒问道：“你就打算把他丢在这？”

“对啊。” 李莲花双手叉腰，有什么问题吗？难道还真带着这个臭小子赶路？

明舒被这人理直气壮的模样噎的说不出话。算了，反正这师徒俩一时半会也分不开，就委屈方小宝在这对付一晚吧，毕竟莲花楼里也暂时没他住的地方。

明舒纠结了一秒，还是默认李莲花的举动，挥手在他身边下了一个结界，确保他不会有什么危险，抱起裙边睡得正香的狐狸精，两人一楼一狗就再次上路了。

“你从辛雷那里发现什么线索了？”

李莲花掏出他从辛雷手上取下的扳指，对着阳光仔细打量上面的暗纹，他对着明舒说：“是金鸳盟的标志，这是块暖玉倒是稀罕的很，或许可以去昆仑玉城找找答案。”

明舒没什么所谓，反正待在这莲花楼里，就算长途跋涉也不觉得枯燥，“行，那就去吧。”

到了晚上，明舒看这荒郊野外也没什么人烟，还一路都是直道，所以直接用灵力驱赶马车，加快速度的同时，也让李莲花也能好好歇息。

夜凉如水，一轮冷月孤悬夜空，清冷的银辉遍洒苍茫大地。举目远眺，但见远方的山峦连绵不断，四下里野草离离，夜风阵阵吹过，长草随风摇曳，飒然有声。

明舒正静坐着放空思绪，猝然间楼下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她身形一闪，立时出现在李莲花身边。

原来今夜是李莲花碧茶毒发的日子，他怕明舒担心，方才已经不声不响地用扬州慢压制住了即将入脑的毒素。

而每每毒发时李莲花都会身上发冷，他本想喝杯热茶温暖仿佛置身于极地冰川中的自己，可碧茶发作时，如毒虫蚀骨，让人心神俱碎。他手上实在无力，这才不小心摔了杯子。

明舒挥手点亮一旁的烛火，“李莲花，你怎么样？”

李莲花气若游丝道：“吵着你了吧？” 此刻他只觉得身上的每个关节都被冻得僵硬，眼睛也几乎无法睁开，上下牙齿不停磕碰着，手中却依然紧紧地握住那块玉魂。

明舒见他面色煞白如雪，嘴唇无色，身体极力蜷缩着寻找热源。她不由得攥紧拳头，眼神中闪过一抹坚定，将人扶起来，在他耳边叮嘱，“坐稳了，千万别反抗。”

然后自己坐到李莲花身后，手心灵力运转，皓腕翻转贴上他的后心。顿时，赤金色的光芒笼罩在他身上，一点一点往里渗入。

而李莲花模糊中感觉有一股炽热温度的力量游走在自己的经脉，一寸一寸驱散着寒冷。

一盏茶之后，待李莲花周身的光晕消失时，明舒缓缓撤回灵力，脸色相比之前苍白了些许。

李莲花因为刚刚那一番动静虚耗太过昏睡了过去，明舒将他靠在自己肩上，喂了他一颗回元丹，扶着人重新躺好，又掖了掖被角，自己回了二楼。

明舒主修冰灵，她的神力对身中寒毒的李莲花毫无助益，所以她方才强行施展火系术法，缓解他的冷意。而冰火相撞，惹得她现在她气血震荡，正是灵力反噬的表现。

回到二楼明舒先服了一枚百花丹，打算盘腿入定开始给自己疗伤。

鸿蒙珠这时在她识海里说道：，“主人你这是何苦？此方世界灵气稀薄，您现在又不回九昭宫闭关，这伤一时半会根本好不了。”

明舒语气平淡，丝毫看不出受了不轻的内伤，“到底是看着他长大的，不忍心罢了。我现在有些后悔没早些出来守着他。”

天渐破晓的时分，淡青色的天空几颗残星点缀，大地被银灰色的轻纱所笼绕，黎明的光芒透过缝隙洒向尘世万物。

李莲花再度醒来后，他看了眼天色，自己应该没睡几个时辰，然后很快发现自己身上并没有往日毒发后那种似被霜打了无力感，反而觉得有一股热流自背脊扩散向全身。明明清晨风里带着凉意，可他现在身上却微微发汗，这是当年内力强盛时才有的感觉。

可自己的内力并没有恢复，那就一定是明舒做了什么。

莲花楼前的四匹马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如今正在树下自顾自吃着草。

李莲花飞快起身奔向二楼，此时太阳还未从山后冒出头，在夜明珠的照应下，明舒的脸色微白，额上也有些许汗珠。

李莲花看到她这模样回想起早前她为自己疗伤时的场景，她究竟是用了什么方法缓解了他的毒发？

他心中焦急，却也不敢在此时打扰明舒，只能先回了楼下，寻了平和的药材，想着等会熬碗补药拿给她喝。

然而左等右等，直到太阳升的最高时，明舒也没有下来的意思，李莲花耐不住心中的担忧，端上一直温着的药，放轻脚步去了楼上。

明舒疗伤已经结束了，此时她正在闭眼合衣躺在二楼的小榻上忍受着两种灵力在她经脉中不断冲撞，而她的脑子里不停闪过李莲花毒发时那种极度痛苦的模样。

李莲花原以为她睡着了，眉头微锁， 嘟囔着：“怎么也不盖被子…”

他将药放在旁边的矮柜上，然后坐在她榻边，看着明舒依旧没有缓和脸色，想伸手摸摸她的额头。

闭目养神的明舒早就察觉他的到来，只是她实在不想动弹，直到他伸出手时，才抬手截住他的手腕，缓缓睁开双眼，对上他满含关切的眼神。

“醒了？” 李莲花感受到明舒手上的温度，“你手怎么这么冰啊？脸色也不好，是不是因为我…受伤了？” 说着另一只手去够她身侧的被子。

明舒松开他的手，任由他给自己盖好被子，“你别多想，我没什么事，休息一会就好了。倒是你，这些年毒发的时候不好过吧？”

李莲花低头笑了一下，“熬过就好了。” 提起这事，他赶忙从怀里掏出玉魂，放在明舒手里，“还要多亏了你的宝贝，不然我可能真的不太好过。”

明舒握了握手中还带着他体温的玉魂，垂下了眼。

李莲花见她不愿多说也不好再追问，复又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感觉微微有些热，他端过床头的药碗，轻声说道：“我熬了些温补的药，你喝了再睡吧。”

明舒皱了下鼻子，这药也还算对症，就是这味儿闻着就呛，她逃避似得把眼睛闭上，把头偏另一侧，快速说道：“不用了不用了，我现在挺好的，用不着喝药。”

李莲花好歹有神医的名号在外面，这些年不爱喝药的小孩他也见过不少，他搅动着勺子，带着些许笑意，“哦，原来你也不好好吃药，下次可不能只说我了。”

明舒蓦然坐起身，差点碰翻了李莲花手里的碗，“你慢点起…”

明舒一声不吭，一把抢过他手里药，小脸拧巴在一起，英勇就义般仰头灌了个干净。李莲花见状赶紧塞了颗糖给她，这药确实不大好喝。

明舒把碗递回去，怒瞪他一眼，“我可没让你喝这么难喝的药！” 呕…又酸又苦。

谁说的？当年在九昭宫那碗从药魔那里拿来的补药明明也很难喝。

“良药苦口，良药苦口。” 李莲花讪讪一笑，而后面色再次凝重起来，“明舒，这次我能这么快就熬过毒发，一定是你做了什么对不对？”

明舒避重就轻道：“之前我看你实在难熬，就想着给你渡了些灵力。但我怕力量太过霸道你承受不住，所以就多花了些心力。如今不过是有些虚耗，养养就好了。”

李莲花总觉得没有明舒说的这么轻巧，但于灵力、法术之事他又一窍不通，也只能暂时相信她所说的，“这么些年我都习惯了，熬过去就没什么事儿，下次不要再为我伤害自己了。”

明舒没接他的话，只看了眼天色，催促他，“行了我真没事，快赶路去吧。” 她现在不好再消耗更多的法力，赶车的事请还是交给李莲花吧。

“行，那你好好休息。” 李莲花帮她重新盖好被子，带着空碗转身下楼了。他也不强求，反正离他再次毒发还有些日子，下次他一定记得避开明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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