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楼》66-文礼

石水手中的剑一点点握紧，这些人摆明了是故意寻衅滋事，奈何现在正在风口浪尖上，为着门主的名誉她不也好轻举妄动。

“我看谁在这胡言乱语，敢往我师父身上泼脏水？” 方多病大步走到石水身边，他看着吵嚷最凶的几人，毫不客气地点出那几人的名字，“你们各自身上都背着近千两的赌债， 不想着怎么躲债，反而在此聚众生事，怕不是被人故意收买了吧？”

“你！你胡说什么？你是什么人？”

“在下百川院刑探方多病，也是李相夷的徒弟。”方多病目光锐利地看着一众江湖人士，朗声道：“方才石院主已经说了，百川院并未设宴款待诸位，诸位还是速速离去吧，不要被人当枪使了还蒙在鼓里。”

此话一出，不少人突然想起前段时间四顾门叛徒肖紫衿的下场，顿时脸上露出心虚的神色匆匆离开了百川院。一个李相夷也就罢了，但瑾王爷可是皇亲贵胄，他们还真是被猪油蒙了心，刑部大牢那种地方可不是闹着玩的。

看着离去的众人，方多病暂时松了一口气，赶紧追上石水想问问传言究竟是这么回事。

议事厅里，一个黑衣男子和刘如京分别坐在两侧，刘如京脸上带着怒意，显然气得不轻，纪汉佛和白江鹑坐在上首皆是一言不发。

“刘前辈，您也在这里？这位是？” 方多病上下打量着这位陌生男子。

只听此人自报家门，“老夫正是当年四虎银枪之首何璋。”

方多病眼中闪过寒意，“原来是你！就是你说我师父杀了单孤刀？你可知污蔑瑾王爷可是重罪？”

何璋丝毫不惧，“老夫所言句句属实，何来污蔑之说？我有铁证在手，就算是到了刑部我也是一样的说辞。”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展开在方多病面前晃晃，“这是李相夷当年亲手所写的密令，心中命单孤刀孤身前往扬沙谷，而那扬沙谷正是金源梦到的秘密圣坛，所以单孤刀才会被三王围攻而死。方才听方少侠说你是李相夷的徒弟，不知你师父的字迹你可认得？”

方多病眉头微皱，只随意扫了眼信纸，便反驳道：“既然是秘密据点，我师父又怎么会知道？江湖上也不缺仿冒字迹之人，如何就能当做证据？”

何璋背着手姿态闲适，“这个消息当年是我亲自探查得知的，只告诉了李相夷一人，他若不是有意加害，又怎么能让单孤刀去送死？”

“我师父根本没有杀单孤刀的动机，单凭这一点就想诬陷李相夷，何堂主当真是信口胡说了。” 方多病摆明了态度不信他的话。

“刘如京，当年两位门主吵得最激烈的一次你我可都在场，单孤刀是师兄，对李相夷颇多约束，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奈何李相夷为人极其自负，见不得别人说教他，所以怀恨单孤刀已久，这便是他杀人的动机。再者，李相夷早就想单方面撕毁与金鸳盟的条约一统江湖，但他是正派门主，如何能主动引战？所以他便想了一个一石二鸟的计策，以单孤刀为饵，寻一个明正言顺铲灭金鸳盟的机会，实现他一统江湖的大业。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呐……”

何璋将这些事一一道来，期间方多病还看了一眼刘如京略有动摇的神色，这些往事早就无从查证，何璋就算是恶人先告状他也一时拿不出什么反驳的证据。

“条约？什么条约？” 上首的佛白石三位院主一脸茫然，显然也是不知道此事。

“你从何处得知李门主想要单方面撕毁与金鸳盟的条约？” 这时门口走来一个偏偏少年，看着十二三岁的模样，一身白衣如雪，腰间挂着一块水头极好的玉佩，头发高高束起，装扮简单却难掩贵气。

“你是什么人？一个臭小子有什么资格在这说话？”

方多病上前一步打断何璋的话，他抱了抱拳道：“这位小兄弟，方才你的话是什么意思？莫非你知道四顾门与金鸳盟条约的事情？”

这位小公子有样学样回了一礼，“方少侠，这条约之事呢我确实有所耳闻。据我所知，当年是李门主主动与笛飞声签订了停战协议，为得就是让江湖上的小门派有休养生息，壮大的机会，他有何理由撕毁自己费劲心思制定的条约呢？不过何堂主有句话说的确实不假，四顾门乃是正道之首，为避免有心人误会，所以李门主选择私下签订了条约，此事只有极少人知道，倒是给了何堂主大做文章的话柄。”

何璋眼底闪过一抹紧张，他定了定神冷嘲道：“你才多大年岁，这些都是十年前的旧事，那时候你还在尿床呢？竟然也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方多病打量着他的神色，“何堂主是在欲盖弥彰吗？莫不是这位小兄弟说的是事实？”

“诸位，自我介绍一下，吾名文礼，京城人士，曾做过一段时间太子伴读。太子殿下很是崇敬瑾王爷时常与我说起这些事情，这条约便是其中一件。另外，方才何堂主说李门主因不满单孤刀的说教所以杀人泄愤，诸位不要忘了，李门主乃皇族，尊卑有别，若何堂主所言属实，那陛下就应该先给单孤刀治一个以下犯上之罪了。”

方多病眼睛微眯，“说的不错，若我师父看不惯单孤刀大可以以权压人，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四顾门是我师父一手创立，单孤刀不过副门主，古往今来还没听说过大当家处置二当家还要暗中做局的呢！何堂主你所谓的铁证也不过如此啊！”

“你们！” 何璋原本以为今日定能坐实李相夷的罪名，不想半路杀出这两个人，将他的计划全部打乱。如今他骑虎难下，只能暂时偃旗息鼓。他气势汹汹地扔下一句，“你们等着！我一定会找到其他证据的！” 转身大步离开了百川院。

文礼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不远处一棵大树，一阵风吹过，树梢微微晃动，没人注意原本隐藏在那里的人已经没了踪影。

看着何璋远去的背影方多病长舒了一口气，看着身侧的文礼再次抱拳，“文小兄弟可是出自皇后娘娘母家？”

文礼笑得高深，“正是，早就听说方尚书独子在江湖上闯出了多愁公子的名号，不想才刚出来就遇上了。不过你真的是李门主的徒弟吗？”

方多病一昂首，“当然是啦！要不要给你露两手扬州慢？”

文礼摆摆手，“我自然是相信方少侠你的。” 他边说边引着方多病往外走，“不瞒你说我自幼就崇拜李门主，不知方少侠有没有见他本人呀？”

方多病对着这个和他一样推崇李相夷的小兄弟很有好感，两人出身相仿，可谓是一见如故，“别这么客气，文礼你叫我名字就行，说来惭愧我也只在年少时见过他一次。”

直到跨出百川院的大门，文礼也丝毫没有搭理佛白石三人的意思，只自顾自问着方多病有关李相夷的事情。

最后的最后，方多病热情地邀请文礼去莲花楼做客，文礼自无不应，这位江湖上声名鹊起的神医他也有所耳闻。

“李莲花！我带着新朋友来做客啦！” 还不到莲花楼门口，方多病就放开喉咙喊道。

文礼心中暗自发笑，这方多病倒是难得一见的直率，怪不得太上皇早早就把他选做女婿。

苏小慵最先跑出来看热闹，阿飞在房顶上擦着他的刀眼神都懒得分一个出来，李莲花随后扣着耳朵从屋子里走出来，身边还跟着一只摇尾巴的狐狸精，“方小宝你回来的挺快啊？我还以为你要耽误个几日呢。这位…”

李莲花的声音戛然而止，方多病疑惑地看着他，只见这人眼睛直勾勾盯着文礼身上的玉佩。

方多病赶紧上前挡住他的视线，走近掐了一把李莲花的胳膊，咬着牙含糊道：“往日也不见你这么贪财，你要喜欢回头我送你一块，别这么丢人。”

说完他重新露出八颗牙齿，“来来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文礼，我今天新认识的朋友，今日在百川院多亏了文小兄弟出言替我师父洗清冤屈。这位呢就是莲花楼楼主李莲花，也是我的搭档。”

文礼歪头看了眼李莲花，而后认认真真行了一礼，“李神医。”

“还有我呢！你怎么不介绍我？” 苏小慵凑到文礼前面，主动说道：“你好啊文弟弟，我叫苏小慵。你好厉害啊，这么小就出来闯江湖了？”

文礼虽然才十二岁，但看着比方多病还要稳重，“苏姐姐好，我只是出来游历见见世面，算不上闯荡江湖。” 毕竟他身后跟着一大帮人呢，说什么闯荡呢。

李莲花已经收拾好了情绪，眼神里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慈爱，“正好我刚做了饭，文小公子一起来吃点吧。”

阿飞还是一样只端了碗米饭就重新上了屋顶，餐桌上方多病看着丰盛的晚餐不禁乐道：“你莫不是知道有客人来？所以特地做了这么多菜？”

李莲花给文礼倒了杯新泡的茶，“我又不是神算子，碰巧罢了。”

苏小慵晃了晃筷子，“才不是碰巧呢！好多都是我特意去镇上买的，我本想着你这个大饭桶不在，好好给李大哥补一补，不过现在看来我买的还挺及时的呢。”

文礼放下茶杯朝苏小慵笑了笑，然后惊叹道：“李神医这里的茶好香啊，我还没喝过这么好喝的茶叶呢。”

方多病也赶紧给自个倒了一杯，“这是姐姐留下来的瓜片，往日你都不舍得拿出来，今日我还是沾了文礼的光呢。”

李莲花笑得无奈，招呼着他们，“吃菜吃菜。”

方多病塞了两块牛肉先垫垫肚子，然后把百川院发生的事情转述给他们，越说他很还越生气，一拍桌子道：“纪院主和白院主无事的时候门主长门主短的，今日倒是一句话不说了，坐在上面跟木头桩子似的，那模样倒像是被何璋说服了一样，真的让人火大。”

文礼吃相极好，听完方多病的吐槽他搁下筷子淡淡说了一句：“大家都愿意盲从，好像天下最安全的事情就是让自己隐藏在“多数”之中。”

气氛安静了一瞬，方多病揣摩了两遍方才这话，“说得好啊！文礼你年纪不大看问题倒是通透，这说话也很有水平啊。”

李莲花含笑看着文礼，显然是赞同方多病的话。

文礼似乎是有些害羞，他垂下脑袋看着桌面。突然面前的碗中出现了一块排骨，他抬头一看，是李莲花特意换了一双干净筷子为他夹的。

文礼朝他咧嘴一笑，重新拿起筷子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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