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昨日与方多病喝酒喝到深夜,奈何李莲花记挂着师父一直不得安眠,幸而一两日不睡觉也没什么大碍,待天一亮他便飞奔到南峰之巅守着。
不想刚到院中李莲花就隐约听到漆木山说话的声音,一时激动失了分寸,急急冲进屋来后才看到执手交谈的师父师娘。他脚步一顿,深觉自己来得不是时候。
瞅着在原地踌躇的爱徒,漆木山眉毛一挑,“臭小子,在外面喊这么大声,进来之后反而没话了?”
听着熟悉的语气李莲花鼻子一酸,泪珠都来不及在眼眶里打转就“啪嗒啪嗒”往下掉,“师父…” 他直挺挺跪下,用膝盖一路蹭到漆木山跟前,“师父,徒儿不孝。害你练功出了岔子不说,还害您和师娘平白记挂这么多年,徒儿有罪请您责罚。”
漆木山看着已经到了而立之年却还哭得很孩子似的徒弟,喉咙有些发紧,摸摸他的脑袋,“都多大了还哭?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听罢李莲花哭的更厉害,“要是能活回去就好了,重来一次徒儿一定不去闯荡什么江湖,就安安心心守在师父师娘身边。”
漆木山笑骂道:“说什么浑话,守在我们身边那你还怎么娶妻?昨儿我可见到了,那神仙似得姑娘怎么就插你这坨牛粪上了?”
“……”
偏偏岑婆还一本正经地点点头,难得认同老伴儿的话,“谁说不是呢。”
李莲花的抽泣戛然而止,抬眼委屈地看着两人,“师父师娘,你们……” 就算是实话也不能说的这么难听吧~~
漆木山看着他红肿的眼睛叹了口气,将人扶起来,自然而然转移了话题,“你师兄呢?”
李莲花陡然一僵,嘴巴嚅动了几下,不知该如何将真相告诉师父。
“这是什么反应?当年你师兄没去救你?”
岑婆活着了大半辈子,就算昨日李莲花没同她说明白,端看几人的反应她也能猜出些东西,她长长叹了口气,“老头子,咱们俩可能教养出了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啊。不若先告诉我们你当年怎么会突然走火入魔?”
漆木山眉心深深皱起,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语气冷然,“当年山下传来相夷葬身东海的消息,我亦是悲痛欲绝,却不愿相信我好端端的徒弟会轻易身死。于是我决定闭关几日后亲自去下山去寻。不想单孤刀突然回了云隐山,迫切地闯进了我闭关的房间,告诉我相夷已经被他从海里捞了回来,奈何中了碧茶之毒,命不久矣。我一时急火攻心,已然有了走火入魔的征兆,危急之际我只能孤注一掷将毕生功力全部传给单孤刀,让他一定要救回相夷,之后的事情我就没有印象了。”
岑婆虽早有预料,但听完一切的事情还是气愤到身子发抖,“好一个欺师灭祖的畜生!我们给他吃给他喝,不计回报地抚养他长大到头来他竟然要杀自己师父!”
“师娘,你注意身子。” 李莲花干巴巴地劝道。
漆木山眼中黑得眼中可以滴墨,“相夷,为师要知道所有事情,你不许有任何隐瞒。”
李莲花知道师父说一不二的性格,况且这些事整个江湖都知道了,他瞒得住一时也瞒不住一世,只能细细说给漆木山和岑婆听,他亲自说起码不会像外人说的那么难听。
从单孤刀接触南胤创立邪教祸乱武林,到利用天机山庄二小姐的感情盗取追云车图纸后抛妻弃子,再到给自己下毒再摧毁四顾门,后又暗中培养能控制人的行为,残害了无数武林中人,而这一切只是因为他以为自己是南胤血脉,妄图复兴南胤。
除了给自己下毒,其他这一桩桩一件件李莲花都说得很详细,而漆木山夫妻也从开始的愤怒,可越听越心惊。再听到无数武林高手被痋虫吞噬大脑变成怪物时,漆木山被气得生生喷出一口血,双手止不住的颤抖。
李莲花惊慌不已,急忙掏出瓷瓶,将所剩不多的回元丹喂给师父,之后还不忘关注师娘的情况。好在岑婆除了因为腿软瘫坐下来,身体倒是没什么异样。
丹药起效很快,漆木山因怒火而翻涌的气血渐渐平息,闭着眼听李莲花说完剩下的事情,才缓缓睁开眼睛,避世养性多年的漆木山眼中久违的浮起浓厚的杀意,却是没有多说什么。
屋内寂静了足足一刻钟,漆木山才转头看向身边坐着的李莲花,“是师父没教育那个逆徒,才连累了相夷。” 所谓教不严,师之惰,如今他真是又恨又悔。
李莲花泪意再次袭来,“师父咱们是家人,说什么连累呢?”
漆木山扣住李莲花的脉搏,认真地说:“万幸,你碰上了白姑娘,师父师娘也要感谢她。”
李莲花垂下眼没有否认,突然间想起了什么,复又说道:“还有两件事徒儿要告诉你们,昨天你们见到的方多病其实就是师兄和天机山庄二小姐的儿子,当年何二小姐难产早逝,那小子就被何堂主和方尚书认为亲子教养长大,是天机山庄的少庄主,也是我那皇妹昭翎的未婚夫。”
漆木山夫妻俩同时默了默,就在李莲花以为他们因为单孤刀的事情连带着不喜方多病时,岑婆突然出声,“还真是歹竹出好笋呢。”
漆木山显然也是这个意思,他们活了这么大岁数,识人的本事还是有几分的,何况是方多病那种一眼就能看穿心思的少年。
若论起来漆木山最初也是一眼就看出了不到十岁的单孤刀敏感深沉,本以为趁着年纪不大性子可以掰正,不想竟然是他一叶障目了。
漆木山闭眼回忆了一会,“说起来,为师年轻时也曾与天机山庄的老庄主有过交集,那时候何老庄主也就方多病这么大年纪,爷孙俩的性格倒是像得很。”
此言一出就意味着漆木山只把方多病当成天机山庄的人,跟单孤刀毫无瓜葛,毕竟是那个小人遗弃孩子在先不是吗。
李莲花明白了师父的态度便不再多言,又说起了另一件事,“那个…师父师娘,明舒的身份我还没告诉你们,昨日不说主要是怕你们相处起来别扭。”
说起这事老两口总算能换换心情,徒弟要成家了终归是件好事,他们没有孩子,说是徒弟其实和儿子也没什么两样。
当然,这里的徒弟不包括单孤刀。
岑婆作为师娘自然操心孩子的终身大事,“想来寻常人家也教不出明舒那般钟灵毓秀的孩子,光是气质模样说是宫里的公主也不会有人怀疑的,何况她那一身本领。”
“师父师娘,徒儿说了你们可要坐住了。”李莲花神色莫名骄傲起来,更是让漆木山和岑婆一头雾水,只听他说:“师父可还记得少时您与徒儿说过,东海上住这一位九天神女?”
“记得,好端端说起这事做什么?” 漆木山脑中倏然闪过什么,机械地回头和岑婆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看看到对方眼中的…荒唐?
岑婆清了清嗓子,“相夷,你说明舒就是那位…神女?”
“是啊!”
岑婆听完单孤刀的桩桩恶行尚能稳得住心神,如今却是捂着胸口,只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哎哎师娘!” 李莲花赶紧起身走到师娘身边帮她顺气,“师娘怎得反应这么大?您昨日不是与明舒接触过了吗?她虽贵为上神,却从小就跟父母在凡间游历,她性格很是平和温婉,一点架子也没有。说起来,我哥哥相显也是明舒救下送回皇宫的。”
漆木山神情一滞,喃喃道:“原来是这样,想来神女早就知道你与相显是皇族遗留在外的血脉。”
想到这里的李莲花也有些雀跃,“明舒说她一早便知道徒儿和师父是命定的师徒,所以当年才只带走了哥哥一人。”
漆木山捋着胡子笑了笑,“缘分妙不可言呐!”
岑婆倒是开始着急上火,“你小子得了神女的倾心着实命好,不过你可不能得意忘形,师娘看得出你二人有情,但你可万万不能忘了明舒的恩情。”
李莲花闻言认真地点点头,“师娘放心,徒儿不敢忘的。”
岑婆看着还有些顾虑却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拍了拍李莲花的手背。
李莲花看了眼天色,主动说道:“师父师娘都还未用早膳吧?徒儿去给你们做一些,也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
“去吧。” 漆木山摆摆手。
看着李莲花出去,岑婆忧心地说:“老头子,相夷这婚事好是真的好,可终究人和神是不同的,咱们自己养大的孩子咱们还不清楚吗?相夷最是重情,能不顾自己的身体为了一具尸体苦寻十年,若是有一日神女看不上咱们家相夷了可怎么办?”
漆木山倒是不以为然,“咱们年轻时也是见过世面的,我自信世间再没有比相夷更优秀的孩子了,样貌出身人品本事哪一点不是万里挑一的?神女还能不知道相夷是个凡人?这不是更能说明相夷的出类拔萃嘛!安心些,儿孙自有儿孙福。”
“你说得倒也对,相夷确实是个好孩子。” 说起这个岑婆又忍不住叹气,“咱们一辈子就收了两个徒弟,一个是受人敬仰的英雄,一个是人人唾骂的逆贼。你说这人和人的区别这么这般大?”
无论是漆木山和岑婆,虽不敢说对两个徒弟绝对的一视同仁,但他们自问从未厚此薄彼,但人的心本就是偏的。
明面上来说,李相夷是世间罕见的武学奇才,十岁出头的年纪就能自创心法和剑招。而单孤刀资质平庸,即使有漆木山这样自身武功极高的师父教导多年,在江湖上也只能勉强算个二流高手。
私下里,李相夷的父亲曾与他有恩,所以他才会在李家出事后大费周章找寻李家两兄弟。
漆木山对待恩人之子和阴差阳错带回来的小乞丐态度怎么可以完全一般无二?可作为师父来说,哪怕他对天赋更好的徒弟倾注了更多心血,可他也从来没有放弃过单孤刀,他教给两人的东西是一样的,赏罚是一样的,吃穿用度也是一样的。
而李相夷对这个师兄面前一贯谦逊,从不自傲炫耀,漆木山不明白单孤刀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单孤刀…” 漆木山咬牙说出这个名字,“呵,他不配做云隐山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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