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李莲花也觉得事情有些棘手,毕竟这里头关着的不是十几个人,而是近百号人,便是刑部大牢也一口气吃不下这么多穷凶极恶的武林高手。
这些闯江湖的人,怎么可能没点特殊的手段,之所以李相夷当年亲手设立的一百八十八牢能江湖中人令人闻风丧胆,正是因为那里任你武功再高,手段再高明也轻易逃脱不得。没瞧见那笛飞声手下的得力干将,金鸳盟三王中的两王在里头这么多年也没能逃脱么。
但刑部大牢显然没有这样的规格。
明舒突然发问,“你说他们恨不恨角丽谯?”
方多病摸不着头脑,“恨…吧。虽说之前他们也被关在牢里没了自由,但好歹还有自己的思维,如今这模样连控制自己行为都做不到,这世上哪会有人心甘情愿做别人的傀儡,更何况还是有本事在身的人。”
笛飞声没有出声,但看神情也是认可了方多病的话。
唯有李莲花在猜测明舒这问题的用意,倏然间他脑中白光一闪,“我明白了,你是想放出痴迷殿里这些人去对抗鱼龙牛马帮的人。”
“有何不可呢?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江湖与朝廷的约定并未打破,虽说角丽谯有谋逆之嫌,但事情尚未公之于众,她依旧身在江湖,这次监察司出手事后也难保不会落人口舌。按理来说这次清剿鱼龙牛马帮应该是百川院的事情,可你们也清楚如今百川院的实力,别说拿下这兵强马壮的鱼龙牛马帮了,别被反清剿就算万事大吉了。索性让这些人内里先消耗一番,监察司只来扫个尾,顺带收集一下谋反的罪证也算师出有名。”
明舒说完之后,三人可疑的沉默片刻。
倒…真是个好主意,现成的打手不用白不用。
李莲花木着脸,缓缓点了一下头,“我同意,这也算是让这些罪孽缠身之人发挥余热了。” 虽说现在百川院也和他也没什么关系,但听了明舒的话他还是莫名有些臊得慌。
方多病紧随其后,双手双脚赞成明舒的计划。
而笛飞声则是用行动说话,双掌运起无处发泄的内力,衣袖分拂左右,但听一阵丁零当啷,那些牢房的铁柱应声粉碎,铁牢中的灰衣人便摇摇晃晃,犹如行尸走肉般一一走了出来,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子给李莲花和方多病都吓了一跳。
明舒额角猛跳,暗骂一句“莽夫”。她带着三人瞬移殿顶,给整座山都布下了结界,好让这些不分东南西北地灰衣人只能沿着她规划出的小路往山上走。
李莲花无语地望天,“我说老笛,你下次能不能先给我们招呼一声再动手,那么多人突然围过来我们也是很害怕的好吗?”
“就是就是。”
笛飞声嗤笑一声,“方多病也就算了,你李相夷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小了?”
“不是!我怎么就算了!”方多病跳脚。
笛飞声不理他,踏着轻功往半山腰的方向去了。
五更时分,那群“丧尸”已经遇上了鱼龙牛马帮闻声而动的守卫,惊骇之下,双方已动起手来。这群灰衣人在痴迷殿和百川院地牢之中修炼久矣,武功本就高强,此刻神志依旧混沌,下手更是不知轻重,三下两下便将守卫打死,遂引来更多守卫,围绕着总坛便是一场混战。
笛飞声负手站在庭院的一角,但见身侧刀剑相击,血溅三尺,鱼龙牛马帮已是乱成一团。
方多病一早便发现此处是一整个机关大阵,可不只是有心还是无意,这个机关阵就和痴迷殿中北海寒铁做成的铁牢一样,中听、中看,却不中用。
尤其是在方多病这样的行家眼里,这阵法跟纸糊的也没两样,但用角丽谯的手段去对付角丽谯的手下,不失为恶心人的好手段。
他在正院中扫视了一眼,随机落在花圃旁一个不起眼的望柱石雕上,他抬手转动起这只栩栩如生的貔貅,很快四周草木摇动,花廊、墙壁、立柱上各种暗器暗箭火弹铺天盖地乱扫,紧接着就是噼啪一通乱响,还伴随着高低起伏的闷哼与惨叫声。
如此一番动静可算是惊动了天还未亮就迫不及待梳洗打扮,巴巴儿等着吉时到来的角丽谯。
待身着凤冠霞帔的她带着贴身卫队赶到前面的时候,能安稳站着基本上也就剩明舒四人了。
角丽谯目眦具裂,几乎被这漫天的血腥味冲昏了脑子,生生咽下喉头涌上的一口猩甜,她看向前方英气逼人的笛飞声,眼中的恨与恶表露无遗,“好啊,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果然能耐。”
笛飞声一脸嫌恶,多一分眼神给她都觉得是脏了自己的眼睛。
这种时候还得是方多病一马当先,“角丽谯,你的鱼龙牛马帮几乎全军覆没,监察司的人马都到山脚下了,你的谋划已经落空了,我劝你还是早些束手就擒吧。”
角丽谯听罢放声大笑,抚摸着凤冠上垂下来不停摇晃的流苏,“束手就擒?我不好过你们也别想好过。特别是你,笛飞声,我角丽谯就是死也定要拖上你,咱们可是要生生世世在一起,你跑不掉的。”
李莲花耸了耸肩,学了一声她的笑,“哎呀老笛,你说你招惹谁不好,可偏偏是她,惹火上身了吧。”
“李相夷!你以为我会放你活着离开吗?”角丽谯阴恻恻地说着,看着这满地的尸体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对了李相夷,你不觉得我这里的机关有些眼熟吗?这可是四顾门第一机关大师云彼丘替我设计的,如此精彩的机关大阵可是连天机堂都没有。”
方多病听罢忍不住低下头抽动了两下嘴角。
他们天机堂确实造不出这么“精彩”的机关阵。
李莲花眼睫微颤,看来是云彼丘也明白自己只是角丽谯手下一枚随时可以放弃的棋子,再加上那些似有若无的愧疚,所以等在十年后摆了她一道。
“说来也巧,当年也正是云彼丘用一杯碧茶把李相夷变成了李莲花,现在又是他,要把你李莲花留在这被变成孤魂野鬼了。” 角丽谯侧目撇了眼站在稍远处的明舒,言语中难掩妒忌,“看在我们相识多年的份上,我就大发慈悲将这位白小姐送下去陪伴你好不好?如此也不负李相夷的风流之名了。”
明舒已经懒得和她打嘴仗了,这女人说聪明也确实聪明,蠢笨的时候也着实蠢笨,到现在还看不清形势,靠着她那些裙下之臣有了如今的实力,却不想成也萧何败萧何。
见她不说话,角丽谯得意起来,直接开启了手边的机关总闸,顷刻间一阵天摇地动,脚下的地砖开始崩裂,但见座座殿宇群落四处腾起灰烟,山峦如倾。
角丽谯满意地欣赏着这一切,目光缱绻地痴望着笛飞声,“尊上,阿谯崩塌了这座山,让所有人都给我们陪葬好不好?” 她没有注意的是原本站在李莲花身边的方多病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等她反应过来时,整个总坛已然重新归于安定。
机关大作,随即全毁。角丽谯脸上的惊恐和不甘溢于言表。
笛飞声却视若无睹,猛然拔刀狂扫,呼啸一声,刀光如奔雷裂雪,转瞬即至。将角丽谯身后那一小队侍卫尽数斩于刀下,便是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疯女人也倒在地上吐血不止。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角丽谯挣扎着站起身,蹭掉了唇边的鲜血,让原本艳红夺目的喜服平添凄厉,眼中像是能喷出火,“都是因为你,李相夷!你为什么还不死啊?!杀了你、杀了你!就在没有人挑唆我和尊上的关系了。”
然而在角丽谯拔剑之前,笛飞声已经缠住了她的脖子,手上微微使力便就叫她青筋乍起,呼吸不畅。
定睛一看,绕在她脖子上的是半截锁链,与先前他琵琶骨中的血链一般无二。
看着角丽谯眼角的泪花,笛飞声不带一丝感情说出了令她绝望的话,“厌恶你,只因你本性可憎,与他人无关。”
“嗬…好…既然我留不住你,那我们就一起死!” 说着她口中吐出一根淬了毒的银针,却被笛飞声稍一侧头,轻飘飘躲了过去。
笛飞声自然是什么软包子,他将人提起后向外摔落,一袭婀娜的红影直直撞上了本就摇摇欲坠的石柱,鲜血抛洒飞溅,与地上那些或仰或趴的躯体并未有什么不同。
他甚至连面上的神色都毫无不同,一切是如此平凡简单,甚至让人来不及屏息或错愕。
笛飞声将人摔出,连一眼也未多瞧,抬头望了望那轮初生的太阳,转身离去。
角丽谯撑着最后一口气,看着那个男人如苍松般挺拔的背影与记忆中那个将她从山匪手中救出的身影重合。
晨风吹过飘落的红绸,曾经江湖的第一美人,绝无仅有的风流,此时也不过一摊血肉。
至于明舒和李莲花,早在笛飞声出手的时候就离开了。
山脚下,抱着狐狸精的文礼看着并肩走来的叔叔婶婶,心情十分美妙,上前执了个晚辈礼,“皇叔,现在您也该与我回京城了吧?”
前几日在天机山庄的时候文礼就已得知李莲花的碧茶之毒已解的好消息,单孤刀和角丽谯已都已伏法,再没什么能牵绊自己这位不省心叔叔的脚步了吧。
李莲花也没想到这好侄子竟然在这堵他了,瞅见明舒在旁边看戏的表情,他尴尬地刮了刮鼻骨,“嗯呵呵,回,自然是要回的。”
“皇叔?”还不等李莲花回答,方多病便开始疑惑。
文礼像是想起了什么,看着方多病的目光中微微带着歉意,抱了抱拳,“小宝哥哥,我在外行走亦是奉了皇令,故而不好暴露身份,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方多病脑子转过弯来,赶忙侧身避开他的礼,“使不得使不得,您是太子,如今江湖险恶您在怎么谨慎都不为过,不失礼不失礼。”
明舒言笑晏晏,“哎呀如今也能从小宝嘴里听到 ‘江湖险恶’这种话了,看来你确实是成长了不少啊。”
李莲花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可不是吗。这次回京方小宝你也与我们一起,上次昭翎说让我回去一定要给她带礼物,如今时间仓促我也来不及准备,就把你这个准驸马带回去讨我那皇妹开心吧。”
“你…我…”方多病一张俊脸爆红,却也反驳不出什么。这不提还好,乍然一说起昭翎,他也有些想见到那个直率可爱的小公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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