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折上的内容不算多,李相显看得很快,只是看完之后他越发沉默。将奏折合起放在手中轻敲,“你可知你这样的想法几乎是将整个江湖取缔了。”
君尧眼神不躲不避,“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怎么独独一个江湖标新立异?太上皇当政时太过仁慈,纵容江湖势力发展,就连朝堂上也埋下了不少隐患。所以父皇登基之初腾不出手治理,好在有皇叔相助,虽然权柄尚未收回,但好在江湖还算安稳,那时的百川院也是堪比刑部的存在。可显然如今的百川院根本不堪大任,不然也不会让万圣道和鱼龙牛马帮发展成那样庞大的规模,甚至容许异国人在大熙张狂。故儿臣以为,此番两大门派欲意谋逆,正是我们整治江湖的好时机。”
李相显轻哼一声,“朕怎么觉得你还打上了你皇叔的主意了呢?”
“嘿嘿。” 君尧讪讪一笑,“父皇英明,儿臣这一趟出去发现即使皇叔退隐江湖十年,但影响力和威慑力仍在,端看单孤刀对皇叔的忌惮就知道。但儿臣深知皇叔不愿再踏入是非之地,儿臣想做的也仅仅是借皇叔的势罢了。”
李相显抿了口茶,感叹道:“这天下终归是年轻人的啊!朕何尝不知江湖上的歪风邪气需要压制,只是岁月消磨了朕的宏伟志向、也再不复昔年旺盛的精力。也罢,你回去拟出一个完整的计划,后日早朝时与众朝臣商议。”
“是,儿臣自当竭尽全力为父皇分忧。”
李相显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其他都好说,唯独你皇叔那里,朕可不会帮你开口,你若是想让他出力,自己想办法说服他。”
君尧笑得狡黠,“儿臣明白。”
这时候内侍轻轻推门进来,弯腰回禀:“陛下、太子殿下,瑾王爷求见。”
李相显站起身,音调陡然拔高,“快!快请他进来。”
君尧见状也识趣地从偏殿离开了。
李相夷耳力非凡,自是已经听到他哥哥的声音。他手指不自觉蜷了蜷,长舒一口气后,在内侍的指引下大步走进了御书房。
待书房门重新关好,殿里只剩李家两兄弟时,李相夷垂着脑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哥哥,您的糊涂弟弟回来请罪了。”
这动静给李相显吓了一大跳,“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疾步过去想将人扶起,不料李相夷倔强得很,直挺挺地跪在地上忏悔,他哽咽道:“弟弟是个混账,当年太过自负自傲,不仅没能帮助哥哥治理好江湖,反而主动生事,把江湖弄得一团乱,甚至还影响到了百姓。事后我还不敢回来面对您,生生逃避了十年,也害得哥哥为我忧心了十年。”
李相显心头酸涩不已,他蹲下身双手握住李相夷的肩膀,“相夷,当年是哥哥错了心思,危难之际竟选择将你托付给了那狼子野心的单孤刀,这才酿成了后面的祸事。你初下山时我明明可以告诉你此人的真面目,却还是心有顾忌只是隐晦地提醒了一句便不了了之,是我这个做兄长的失职,才害了你。”
李相夷慌忙地抬头反驳,“不是这样的哥哥,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呢?!是我自己心智浅薄,识人不清,轻而易举就中了别人的圈套。”
“相夷,事情已经发生,我们只能尽量弥补过错。当年东海边的小镇,虽然受到那场大战的影响造成了些财物上的损失,但我收到你的信后第一时间就拨了私款,派人过去妥善安置那里的百姓,并没有酿成大祸。我相信你也已经吸取了教训,更别说你受剧毒折磨十年,什么债都够还了,什么罪也够赎了。”
“哥哥,我……”
李相显安抚道:“好了,我们兄弟难得相聚应该高兴些才是!快起来吧,你哥哥身体不如你,蹲这么一会腿脚也挺酸的。”
李相夷一听也顾不上跪了,赶紧起身将他哥扶到罗汉床坐下。这个过程中他看清了李相显斑白的鬓发和眉心深深的皱纹,鼻尖又是一酸,我忐忑地问,“哥哥,我给你添了那么多麻烦,你真的不怪我吗?”
李相显作势锤了他一下,“我当然是怪你的!十年了你都不想着回来看看我、看看你嫂子和侄儿,一年到头就那两封信,一看就是报喜不报忧。你说说你,中了毒竟然瞒着我们?就算容貌改变我这个做哥哥的还能认不出你?你要真有个好歹我怎么和死去的爹娘交代?要是寻常人家也就罢了,咱们皇家寻几个有能耐的大夫还不行了?你说你怎么就这么犟呢?”
原本李相显是真想赏自家不省心的弟弟一顿鸡毛掸子,但从君尧那里听到相夷这些年年的经历和遭遇,他就是有天大的怒火也消散的一干二净了。
他看得分明,虽然相夷容貌一如当年稚嫩,但他的眼神里尽是历尽千帆后的沧桑,这让他如何不心疼?他的弟弟本该是富贵无忧的闲王,又或是潇洒随性的游侠。可他现在仿佛是一个看淡一切的落寞之人。
万幸中的万幸,感情一事相夷算是得偿所愿了,他这个做哥哥的终于能稍稍安心。
李相显斟酌了一下,试探地问道:“相夷,你和上神的事情……”
李相夷嘿嘿一笑,“哥哥,弟弟没出息,以后可能要去入赘明舒家了。”
“……”
李相显窒息了片刻,等喘匀了气,呐呐道:“神仙也有入赘之说啊?” 他虽无奈自己可能要经历一遭“嫁弟弟”的稀罕事,但如果亲家是神仙的话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李相夷还有些美滋滋,“明舒说她长大的地方虽是仙乡,却和过着凡间一样的生。明舒的家族好像很兴盛,上头还有很多哥哥姐姐、舅舅。而白家的女儿不外嫁是规矩,就连明舒也是随了她娘亲的姓氏。”
李相显虽然心中有些别扭,却也觉得理所当然,他可不敢奢想让上神嫁他们家来,“也罢,上神本就是我们李家的恩人,你能入得了她的眼,是你的福气,无论现在还是未来切记不可恃宠而骄。”
“……是。” 李相夷嘴角一歪,道理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但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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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相夷整个白日都待着御书房陪着哥哥说话,夜幕降临时,明舒和方多病按时赴宴,他们来时皇后、太子、长公主也都已经到了。
“参见上神。”李相显和皇后齐齐行礼,君尧和昭翎跟在他们后面,就是这小丫头的时不时往明舒脸上瞟。
方多病见状识趣地避开,明舒挥出一道轻柔的风托起他们,“既然是家宴,就别这么多礼节了。”
“谢上神,上神先入座吧。” 李相显和文皇后听取了李相夷的建议,安排了一个圆桌宴,好让大家都自在些。
文皇后对明舒的脾性有几分了解,她主动走到明舒身边引着她坐下,“多年不见上神,妾身心里可是一直记挂着您呢,当年多亏了您前来出手相救,今日妾身才能安然坐在这里。”
年逾三十的她看着只像二十来岁的女子,足可见生活如意顺遂。明舒柔柔笑道:“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不必挂怀。”
昭翎是第一次见明舒,不争气的她口水都差点滴下来,好一个神仙姐姐,世上竟然有这么好看女子,斯哈!她若是个男儿定要和二皇兄争上一争。
“神仙姐姐。“长公主殿下半点不忸怩,直接抢了明舒另一边的位置坐下,李相夷看着只觉得手痒。
明舒一转头见发现一个小姑娘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这要是换了个男子她大概是要把人都给当成登徒子了,“这位就是长公主吧?”
文皇后心头一阵无语,“是,这是太上皇的幼女昭翎,时常陪伴在妾身身边。她年纪小口无遮拦,还请上神恕罪。”
“不会,她很可爱。”
昭翎一阵狂喜,她说我可爱哎~她从宫女递过来的一个木匣子取出礼物捧到明舒面前,“姐姐,这是我自己绣的香囊,送给你。”
不得不承认的事,女宅这一遭还是让昭翎学到了些东西,教训什么的先不提,绣工确实长进了不少。
明舒接过后抚摸了一下上面百蝶穿花的图案,然后直接挂在自己腰间,粉紫色的香囊坠着恰到好处的米珠流苏,和她今天的衣服也很搭,“谢谢昭翎,我很喜欢。” 她是个捏不住绣花针的,这种手工的礼物很合她的心意。
得了夸奖的昭翎可算多了点腼腆,“你喜欢就好。”
明舒似无意间觑了一眼对面的方多病,果然这家伙眼馋地看着她新收获的礼物。
文皇后用帕子掩住唇,“好啊,连我这个嫂子都不知道昭翎你还准备了礼物,果然是长大了,懂事了。”
李相显也笑着打趣,“皇妹确实长大了,转眼都到了成亲的年纪。这不方公子今日也来了,你们的婚事是不是也该提上日程了?可是……” 昭翎和方多病在宫外的相遇李相显早就知晓了,偏他好像有什么恶趣味,摸了摸下巴的胡须,故意说道:“朕之前可是听说了,方多病你不愿娶朕的妹妹,甚至还离家逃婚?”
方多病面色一变,急忙起身拱手,“陛下恕罪,之前是草民不识好歹,辜负了天家恩赐。”
昭翎生怕皇兄开罪方多病,立刻着急起来,“皇兄,你不是答应我不追究此事了嘛!”
李相夷自然看得出他哥哥不是刻意发难,他也乐得看热闹,“瞧瞧你这小丫头,还没嫁人你胳膊就开始往外拐了,还真是女大外向哦。”
昭翎作为众星捧月的小公主,性格一向外放,面对亲人的调侃她也不羞涩,“本来也没人的胳膊肘是向里拐的。”
李相显隔空点了点她,“小姑娘家家也不害臊。行了方公子坐吧,要不然昭翎要跟朕闹脾气了。”
“谢陛下。”
玩笑归玩笑,事关昭翎的终身大事,李相显也不得不郑重起来,“方公子,你与昭翎的婚事是太上皇和你父亲定下的。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朕认为男女之事须得情投意合。当着昭翎的面,朕想问问你对长公主究竟是何心意?”
闻言昭翎也认真地看着方多病,期待着他的答案。
方多病耳朵尖红通通一片,他无法否认昭翎在自己心中的特殊,“回陛下,草民…草民心悦公主。”
昭翎听到满意的答案松了一口气,暗戳戳给了方多病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李相夷和明舒和不动声色地相视一笑。文皇后亦是喜笑颜开,方多病她虽然是第一次见,但方夫人她不陌生,有那样爽朗大气、明辨是非的婆母昭翎往后肯定不会受委屈。
李相显点了点头,“好啊。方尚书之前同朕说了,大婚之事全凭公主的喜好,方家会全力配合。昭翎,你怎么想?”
昭翎垂眸手上不停搅着帕子,“我都听皇兄皇嫂的。”
文皇后知道她这是害羞了,承诺道:“昭翎放心,皇嫂一定会让你风风光光地出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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