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楼》102-苦修

明月如银，照在积雪上映照得夜色空明如白昼。风雪里的亭台楼阁，显得静谧异常，层叠的屋瓦被雪蒙住，瓦楞和滴水檐下凝结出参差透明的冰层，顺着苍黑的檐瓦垂挂而下，凌空凝出一根根尖锥似的冰柱来，闪耀着晶莹的光芒。

一顿还算温馨的家宴结束，李相夷没有传轿撵，而是牵着明舒的手一路走回了王府。而方多病因为一直被李相显和君尧拉着喝酒，早已经醉的不省人事被送回去了。

雪早已经停了，宫道上的积雪也已经被宫人们扫去，路上李相夷有些沉默，快到王府时他突然出声，“明舒，我好后悔。”

“什么？” 明舒被他说得一愣。

李相夷情绪很是低迷，“我今日看见哥哥生了好些白发，这才明白自己做了多么糊涂的事情。还有师父师娘也是一样，是我白白蹉跎了十年光阴，我作为弟弟、作为徒弟不能为他们分忧尽孝就算了，还连累亲人为我劳心伤神。”

李相显今年也就三十五岁左右，但看着却像四十多岁的人，脸上始终有难以遮掩的倦意，特别是与皇后并肩时，说是两代人估计也有人信。

明舒观察过，他的身子其实还算康健，只是多年来扑在一心扑在朝政上，太过操劳导致的他比同龄人要显老的多。

明舒挽上他的胳膊，眼珠子一转，“唔……你现在弥补也还来得及啊！不如你入朝为官？你这么聪明，肯定比那些只知道 ‘之乎者也’的大臣们更能为陛下分忧。”

李相夷身子一僵，想起那吵闹程度堪比菜市场的朝堂，呐呐道：“我还是算了吧，打打杀杀的我还能勉强顶上，但让我去跟言官们舌战群儒我可不行啊。”

明舒轻笑起来，“所以啊，你就算这些年都待在京城，你也帮不上他什么。做皇帝哪有不辛苦的，只等着儿子长大，把位子传下去就能解放了。”

李相夷语塞，这…歪理也有歪理的道理。别说他不关心哥哥，实在是这国事上他一点帮不上忙。

说话间，他们已经进了王府大门，李相夷先独自回了寝殿，然而沐浴时被水汽蒸腾的他似乎酒劲开始上头，囫囵穿好衣服烘干头发，就打发走守夜的宫人，自己偷偷摸摸溜去了明舒的房间。

“你怎么过来了？” 明舒披散着头发正坐在榻上看书，显然也是刚沐浴完的样子，她看着翻窗而入的某人一阵疑惑。

李相夷坐到她身边，小心地拨开她的长发，从背后拥住她，“我想你了。”

明舒不理他，自顾自又翻了一页书，“咱们分开也就一个时辰吧？”

“可我一刻也不想离开你。” 李相夷温热的唇瓣来回蹭着她纤长的脖子。

明舒一顿，有些莫名，“你别跟我说你是喝醉了？”

李相夷含糊道：“我真的觉得晕乎乎的。” 说完手也跟着不老实起来，在明舒的腰间摩擦着，还隐约有些向上攀的迹象。

明舒不乐意了，喝多了就老实睡觉跑来折腾她是个什么毛病？她将书放下，突然一个轻巧的转身对上李相夷懵逼的脸。

明舒挑起他的下巴，手上勾着一缕发丝打转，一双媚眼仿佛会发光的宝石，视线一寸寸扫过他的眉毛，鼻梁，然后停留在嘴唇。

“咕咚。” 李相夷不争气地吞了吞口水，明舒满意地笑笑，贴上了他的唇角。

是蜻蜓点水的一吻，却能人欲火焚身。

李相夷眼神一暗，伸手将人往怀里一带，两人顿时亲密无间，用自己的唇细细描着她的唇瓣，酥酥麻麻，越吻越深，辗转剧烈。

两人不知什么时候挪腾到床上，在两个人势均力敌下，衣衫被一件一件扔了出来……

就在李相夷脑中的弦绷到最紧、将短未断的那一刻，明舒眼中立时清明起来，绝情地将身上人推下床，在他呆滞无措的神情下无辜的眨了眨眼，“我困了，你也早点歇息吧。” 然后只留给他一个背后。

李相夷这时候要是还没想到明舒是故意的，那他这三十年可真是白活了。他咬牙看着浑身散发着“渣女”气质的某人，低头看着斗志昂扬的小李相夷用力跺了两下脚，捏着鼻子去旁边念清心咒了。

明舒感知到他的动作，无声地笑了起来，悄悄给自己施了个清洁咒，心情愉悦地进入梦乡。

而李相夷清完心火回来，听着明舒早已绵长的呼吸声，又好气又好笑，麻溜地上了床将人抱在怀里，在她后肩处轻轻留了一个牙印泄愤，感受到怀里人不安地动了一下，他有安抚似得的在那咬痕上亲了亲，之后自己也沉沉睡去。

殿外的月光渐渐淡了，朔风轻拍殿檐窗棂，一夜铃铎轻响。

毫无意外的，天将明未明时，明舒又被热醒了。虽然外头已是隆冬时节，但宫女们将屋子里炭盆拢得很旺，更别提自己身上还粘着一个会发热的大号黏皮糖。

明舒翻了个身仰面吐出一口热气，将自己的被子全都堆到李相夷身上。她心中有些郁闷，难不成未来要想睡个好觉还得先把李相夷赶出去？

许是她身上幽怨的气息太盛，硬是让李相夷也早早清醒了过来，他睁眼就看见明舒失神地望着床顶，红唇微张，鬓角的碎发也因为汗渍凌乱地贴在脸上。

这模样可给李相夷吓坏了，他越发抱紧了她，“怎么了明舒，是不是做噩梦了？”

“李相夷，你松开点，我快热晕了。” 明舒有气无力地推了推他。

“啊？哦好。”李相夷近距离观察到了她快要冒烟的头顶，自觉退开了点距离，又发现了自己身上莫名盖着双层的被子，心思一动，一个大大的念头浮现脑中，明舒怕热！

也对，她修冰系术法，应该是喜冷不喜热。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急忙翻身下床从某个犄角旮旯里扒拉出一把折扇，坐回床边给明舒扇着风，“怎么样了？好点没有？”

感受着阵阵凉风，明舒长舒了一口气，果然是问题就是出在这个人身上。她哭丧着脸，“好多了，可是你身上太热了。”

李相夷本就是习武之人，他修习的扬州慢乃纯阳功法，现在又没了碧茶的影响，整个人跟个小太阳似的，偏偏明舒身上还冰冰凉凉的，抱着简直不要太舒服。显然李相夷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奈何明舒他实在贪婪这温香软玉在怀的感觉，就…控制不住啊！

李相夷哪里见过明舒这副神情，他手中扇子越摇越快，“是我不好，是我不好……”然而他真的说不出 ‘我以后不抱着你睡了’这种话。

明舒看出来他的无措，坐起身抱住他精瘦的腰，脸贴在他的胸口，“别这么紧张，我们可是要做夫妻的，我也不舍得把你推出去睡。”

李相夷虚虚揽着她，果然她后背都汗津津的，他扇着风干巴巴道：“要不以后睡觉前我泡个冷水澡好了，回头我再搬些冰放在殿里。”

明舒轻打了他一下，“尽想这些治标不治本的法子，还泡冷水澡，你不怕得风寒吗？”

“那怎么办啊？”李相夷委屈，这夫妻生活不和谐可不行啊！

明舒听出他语气中暗藏的小崩溃，抬起头亲亲他的下巴，宽慰道：“别太担心，我有办法的。”

“真的？”

“真的。” 就是以后自己睡觉时也要不停运转功法了。罢了，就当苦修了。

李相夷开心了，在她左右脸颊各亲了一口，“时辰还早，要不要再睡一会？”

明舒摇摇头，她好像有点认床，在外头终归睡不了那么踏实。

“那，今日我们好好逛逛这皇宫如何？”李相夷问道。

明舒微微一顿，“你有极乐塔的线索了？”

李相夷微微耸肩，“没有，我昨日问了哥哥，他也没听说过宫中有极乐塔这个地方。但你知道的，皇宫这么大还住了一代又一代的人，总会有一些见不得光的地方和秘密。越是这种事情，越是传不到上位者的耳朵里，所以只能靠我们自己查咯。”

明舒想起了之前在凡间游历时，某位帝王的后宫佳丽没有三千也有三百。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何况三百个女人，那里头的手段可谓是层出不穷，环环相扣。当时可真是给明舒和白浅看得一愣一愣的。

“你说的对。”

两人商议好之后，李相夷避着人，悄悄回了自己的寝殿洗漱更衣，明舒也唤了宫女进来为她沐浴梳洗。

简单用了早膳之后，两人一道出了王府，业火痋是要找的，但景也是要赏的。昨日听昭翎说御花园里的红梅都开了，映衬着雪景好看的紧。

内宫之中到底还住了几位嫔妃，李相夷也不好乱逛，随手指了个小太监在前头带路。

“王爷、小姐，这里进去便是梅园了，奴婢在外头守着，绝不叫其他人冲撞了您二位。”

李相夷瞧着他机灵得很，便塞了个荷包给他，里头是大半包碎银子。也不等那小太监谢恩，就牵着明舒进园子了。

此时雪还未化，明舒站在红梅下叹道：“雪尽西风万叶红，梅花一色照青空。果真是美极。”

此处风景如何李相夷不知，他只知道明舒比这天下任何风景都要美上三分，他已经已经想好今日回去定要将此景画下来。他问道：“青丘会下雪吗？”

明舒摇摇头，“青丘没有四季变化，气候宜人。整个四海八荒也只有昆仑虚会下雪，但昆仑山脉只有奇松怪石，并无梅花。”

李相夷抱着胳膊，歪了歪脑袋，“之前你送给方小宝的玉容膏，我记得那个瓷瓶上绘着大片桃林，上次我见你二哥同样身处一片桃林，难道那就是青丘？”

“唔……那是十里桃林，与我们青丘相邻。”明舒扬了扬手，李相夷面前出现了十里桃林的虚影，“桃林的主人是一位远古上神，与白家交往十分密切，是我的长辈。”

桃裳古林，嫣粉如霞。李相夷沉浸在桃林绚烂之中，惊叹道：“我没从想过桃花竟也会如此夺目。”

明舒走过去搂住他的脖子，“你好好努力争取早日登仙，到时候我带你回十里桃林，我们偷挖千年份的桃花醉，边喝边赏景。”

李相夷亲亲她的鼻尖，“好，我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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