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出“瓮中捉鳖”的戏怎么唱,李相夷没有多问,宫远徵也没兴趣参与,执刃和少主都在,用不着他多事。
所以,夜黑风高时,两道黑影一前一后悄然飞出了宫门。
“说真的,认识你们几年,我都还没见识过这大名鼎鼎的莲花楼呢。” 宫远徵一路跟着李相夷来到驿馆,端详着停在后巷中的这栋随时带着走的古怪房子。
李相夷摊摊手,“你也说了,它如今名气太大,走到哪里都惹人围观瞩目,若是某一日贸然出现在旧尘山谷,你们执刃怕是要睡不好觉了。”
宫远徵嗤笑一声,“他也就那点眼界和胆量。”
李相夷不可置否,“你稍等片刻,我先进去点个灯。”
“我还当是什么小贼呢,原来是你们两个,怎得大半夜还不睡觉?” 明舒无声地从一颗大树后走出来,吓了宫远徵一跳。
“你也知道这是深更半夜啊?真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他拍着胸口,没好气道:“我来参观你们的小楼,怎么,不欢迎啊?”
“欢迎,怎么不欢迎。”明舒敷衍着他,看着蜡烛一盏盏燃起,她领着人进去,“请吧,随便参观。”
宫远徵此时的心思已经被奇巧的莲花楼吸引走,只在门口就开始研究起来,“这是狐狸精的小房子?里面还有厨房?二楼也能住人吗?”
“对,是,没错。”
宫远徵对她皱了皱鼻子,然后继续打量起楼里的一点一滴,李相夷坐在桌前托着下巴看明舒沏茶,“今日如何?可遇上什么人了?”
“见到了宫子羽,宫紫商,还有那个金繁。”
宫远徵从药橱前抬起头,“宫子羽?”
明舒手上动作不停,“对呀,过来凑热闹的,还请我去给雾姬看病。不过他被人下了药,会加重寒症,你知道这事儿吗?”
还真是个“大孝子”呢,就是孝错了人。
宫远徵冷笑一声,“知道,宫唤羽做的。从前他都是从贾管事那里偷偷拿药,后来贾管事暴露,徵宫上下都被我敲打过了,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又寻齐了那些药。”
“他毕竟是宫门少主,手底下的人只多不少,不过几味药材而已,还不至于难倒他。对了,你们宫门的大小姐身子可算不上好,常年生活在瘴气之中,加之情绪压抑,再拖上几年怕真的要留下病根了。”
“你是说宫紫商?” 宫远徵用力睁了睁眼睛,“我一直以为她健壮如牛来着。不过,我一直有给宫门女眷调配白芷金草茶服用,为的就是减少瘴毒对她们的伤害,难道她没喝?”
“非也,还多亏你的药茶,否则她此生都与子嗣无缘了。”
商宫的那些荒唐事情宫远徴也有所耳闻,只是徵宫一向不与他们打交道,他自然不会上心,今日之后他却打算回去细细打听一番。
记下此事后,他将注意力重新拉回手中的药材上,低头闻了闻,“这是什么药?味道好陌生,我好像没见过?”
明舒回头看了一眼,“这是幻罂草,是一种可以镇痛,但会致幻的草药。”
“有毒吗?”
“无毒,但容易成瘾,所以不可轻易使用。”
宫远徵若有所思,“有种子吗?我想试着种一种。”
明舒瞪他,“都说了会成瘾,若能轻易种植岂非要酿成大祸?里头那些你拿回去研究吧,再多没有了。”
宫远徵也不嫌少,得了新鲜东西他还挺高兴,“两株也够了。” 收好药材,他顺势坐下喝了口茶,转头看向李相夷,“新娘子们就快到了,你说无锋会排几个刺客过来?”
“就这么说吧,但凡是心疼点闺女的人家如今都不愿意将女儿嫁入宫门。”
宫远徵不懂这些,他真诚发问:“为什么?老一辈的人不是说有江湖上不少人都想和宫门联姻吗?”
李相夷也没什么顾忌,直言道:“你也说了那是老一辈,从前朝廷不涉江湖事,宫门是江湖中一大势力,自然有其他门派想要讨好巴结。如今有监察司,他们自然就不需要依附宫门。但你们宫门的规矩实在荒唐,嫁入宫门的女子便终身不得离开宫门,而落选的女子日后再想婚嫁便是难于登天,只能许配给宫门的旁支或是侍卫。但凡是吃得饱饭的正常人家,谁愿意让女儿过来受这种罪?”
宫远徵也确实不太像一个宫家少爷,同样直言不讳道:“这么说,应该没有人愿意嫁入宫门才对啊?”
李相夷笑而不语,宫远徵脑中闪过一个念头,面色古怪道:“该不会这次来的全是无锋刺客吧?”
“也不能一杆子打死,我只能说愿意把女儿送来选亲的门派一定是想从宫门里面得到些什么,至于具体图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
宫远徵眉眼一沉,“哼,我可不管她们打得什么鬼主意,但若是把手伸到我和我哥身上,可就别怪我了。”
明舒和李相夷对视一眼,其中的深意只有他们自己懂得。宫远徵搁下杯子,语气有些急切,“不说这些,那把刀呢?快让我看看。”
李相夷伸手从旁边够过来一个木匣子摆在桌上,“喏,你心心念念的 ‘掠梦’,就在这里头了。”
江湖传言:有刀掠梦,飞虹贯日,影落百里千秋,一动山河千秋梦,漫江春色一吻红。
宫远徵兴奋地搓了搓手,轻手轻脚揭开盖子,入眼便是金红色的刀鞘,闪烁着微弱的金光,刀柄处镶嵌着莹润无暇的宝石,他小心地取出,宝石随着光线的变化而闪烁。
“这么看着倒是没什么稀奇的,就是挺华丽的。” 一边说着他一边拔刀,刀身复杂的纹路和图案一点一点显露出来。
宫远徵屈指弹了弹刀面,闷中带脆的声音响起,“不愧是名刀,肉眼可见的锋利。”
李相夷指了指外面,“要不要去试试?”
宫远徵摇头,将刀收起,“不了,还是我自己的刀用着顺手。掠梦确实不凡,却也太过扎眼,欣赏一下也就够了。不过……这种宝贝真的不用上缴国库么?”
李相夷顿了一下,只道:“你怎么知道我没上缴?这若是把名剑你今日可就见不到了。”
“哦,我懂了。”
逛完了莲花楼,两人又悄无声息地回了宫门,只是临行前李相夷和腻腻歪歪了好一会,才一步三回头地出了莲花楼,看得宫远徵立刻只想毒瞎自己。
一日过去,夜幕再次如约降临。
李相夷和宫远徵刚刚用完晚膳,后者随手招来一个侍女,问道:“新娘子们到了吗?”
“回公子,新娘就快到码头了,过会儿应该就能看见陆陆续续抵达的花舫了。”
宫门选婚,大喜之日,花舫就是新娘们的嫁船,从大齐各地纷纷驶来。
夜色渐渐浓稠,两岸灯火闪烁、摇曳,倒映在水面上,波光粼粼。
岸上是坚硬的石板,厚重,高高的台阶层层递进,前方就是巍峨的宫家大门。
此刻,一位身着嫁衣的女子端坐在其中一艘花舫上,她双手放置于膝头微微摩擦着膝盖,盖头的花穗随着行船摇摆,她看不见去路,只能任凭船头的船夫撑着船,往码头前进。
她叫云为衫。
终于花舫停了下来,感觉靠岸了,云为衫盖头一晃,始终无法看到船外面的情景,直到一只细白的手伸来,示意要牵她下船。她伸出十指蔻丹,扶了上去。
五位新娘子整齐地排着队列,由宫门的侍女牵引着,陆陆续续往上走。
奇怪的是,原本四周嘈杂嬉闹的声音很快变得越来越细微。前面的那一位新娘突然停下了脚步,所有新娘都站到了台阶上。前方就是宫家大门,但此刻宫门森然紧闭着,完全没有开门迎亲的迹象。周围异常安静,这和她们料想的完全不同。
没了动静,新娘们都忍不住疑惑。
寒风从江面上吹来,吹乱了她们的发髻,吹皱了喜色的灯笼。
排在队列前头的那位新娘上官浅站在原地四处张望了一下,似乎察觉到了不妥。于是,她伸手掀起了盖头,那花穗子轻拂过她的脸,一张美艳不可方物的潋滟面容出现,唇红齿白,玉质天成。只是很快,那如同娇艳花朵的面容就被恐惧的神色占满。
上官浅看着周围已经站满了披坚执锐的侍卫,数十把弓箭拉满了弦,箭头全部瞄准自己,箭头闪烁着暗绿色的光芒,一看就涂抹了剧毒。
“啊?!”她的眼里迅速涌起害怕的泪水,尖叫声引起了其他新娘的骚动。
云为衫也从盖头下方露出的视线空间里看见了瞄准自己的箭矢。
怎么回事?她深吸一口气,面色沉着、冷峻,飞快地思考着如何应对。随即,她轻轻掀开了自己的盖头,须臾之间,她的面容就已经从刀锋般冷静迅速变成了柔弱女子的惊慌失措,她看着眼前的利箭,吓得柔弱地后退两步,跌坐在台阶上。
突然身后发出一声惨叫,一个新娘应声倒地。
云为衫和上官浅在慌乱中抬起头,同时看到了站在远方高处山崖上那个戴着面具的男子。
那男子披着毛色鲜亮的黑色大氅,面具下露出的漆黑眼瞳却映着水面的湖光,亮若天星。
此刻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同样高大挺拔的随侍,手背上有一枚绿玉。那男子缓缓摘下面具,风吹开他的头发。
是宫子羽,他眉头紧锁,看着宫门口被箭矢包围的新娘。他一眼就看见了那张脸——羸弱、无助,却明艳、生动。
宫子羽居高临下,侧着头打量云为衫,两人隔着山崖遥遥相对。云为衫也正看着那个清俊的年轻男子,突然身后发出一声惨叫,一个新娘应声倒地。
不止宫子羽,李相夷还有宫门中的几位公子皆在不同的地方俯视着一切,远远听见弓弦拉动的声音以及女子凄厉的叫声。
“一出好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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