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在上官姑娘的房间里,你就没有觉得有什么异样?比如茶的味道不对之类的?或者房间里有什么特殊的气味?”
“茶?那个茶是上官姑娘家乡独有的,我之前从未喝过,当时只觉得新鲜,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之处。” 姜离离努力回忆着那一晚的点点滴滴,“哦对了,前夜上官姑娘房里燃了一味很别致的熏香,气味沉郁,也是我从未闻过的味道,我还留心多问了一句,据说也是她家乡特产的香料,可以安神助眠 。”
明舒微微勾起一个笑,“好,我了解了。我见你提起选亲之事时眉间似有愁绪,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姜离离顿了一下,无措地低下头,“我是被家人强迫送入宫门选亲的,可我已有心上人,他与我两情相悦,我原本只盼着能够落选归家,谁知少主竟然选了我做新娘……”
“不用发愁,你可能还不知道,宫门出了些变故,宫唤羽已经不是少主而是阶下囚了。之前的选亲已经不做数,等查清你中毒的真相,我可以帮你与执刃说明,到时候你就可以离开宫门了。”
“当真?” 姜离离喜形于色,却又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可能有些不妥,“呃…我的意思是少主他……”
明舒摊摊手,“不用紧张,我不是宫门中人,并不在意你对他们是什么态度。好了,你好好休息吧,不要忧思过度。”
姜离离看着明舒,脸颊微红,“谢谢你。”
明舒出来后,将姜离离的话全部转述给外面的两人,宫远徵摩拳擦掌,“既然这三个人都有嫌疑,那就抓起来都审问一遍好了?”
李相夷不赞同,“有嫌疑归有嫌疑,重点还是要找到证据。”
“那事不宜迟,我们直接去女客院吧。” 宫远徵走在前面带路的同时,还不忘派了一个侍卫去通知他哥那边。
李相夷牵着明舒在宫门古朴精致的回廊交错穿行,沿着一条潺潺的溪河往上游走,那里是女客院落的方向,高扬的廊檐在山雾中若隐若现。
三人的步伐不快不慢,耳边是涓涓的流水声,这时,明舒看见河面上飘过来两只竹草编织的河灯。
“那是河灯?大白天的放河灯?”
三人对视了一眼,顺着流水的走势看向上游,那是河灯飘来的方向。
“原来你们也在这里?” 正巧宫子羽搀着杨兰沁也走来了河边。
宫远徵向杨兰沁行了一礼,然后看着宫子羽直言,“你从上游过来,可看见什么可疑的人在河边吗?”
“没有。” 宫子羽不解地看向他示意的方向,很快明白了他的用意,转身吩咐金繁:“金繁,你把河灯捞起来,再沿着上游细细找一遍。如果没找到。”
“是。”
李相夷看着金繁远去的身影,“走吧,我们去下游看看。”
溪岸边密林丛生,枝丫被风吹得弯腰,露出一抹白影。
远远的,一个白色素衣的女客低头疾步行走。
“停下。”
女客听见声音,没有回头,反倒加速朝前飞奔。
宫远徵手中暗器蓄势待发,“再不停下,后果自负。”
那背影清瘦、单薄,发如泼墨,系了一条简白的绸带,一闪而过的侧颜清素而分明,正是云为杉。
宫子羽一眼就认出了她:“是她!”
“你认识?” 宫远徵狐疑地看着他。
女客并未在意宫远徵的话,反而施展出上乘的轻功身法,朝前方逃走。
宫远徵见状加速上前,轻掠间衣袍展动,行走如飞,速度比那女子更甚。就在逼近那人时,他手指一动,云为杉的膝盖同时被一颗石子状的东西击中,瞬间鲜血淋漓,她吃痛腿上一软,人也从半高处落下。
黑色的人影袭来,片刻间云为杉的单薄瘦削的胳膊被一阵精巧的力道反身一带,她的手就被压到了身后。她试图用力挣扎,只听见先后两声清脆的脱臼声,她喉间发出痛苦的低声呻吟。
宫远徵一向不知怜香惜玉为何物,只居高临下地冷笑道:“逃?你还想往哪里逃?”
明舒几人也跟了上来,宫子羽弯下腰一瞧,果然是那一夜新娘中最特别的一位。
宫子羽虽诧异,但心里更多的是好奇,他无视此刻紧张的气氛,仿佛只是唠家常一般,“姑娘不在女客院里休息,却往宫门大门方向走,所为何事?”
云为衫额上冒出细密的汗水,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痛苦,她咬着牙,声音里带着一丝委屈:“我想出去。”
她毫不遮掩的目光对上宮子羽,让他更意外了。
“第一天从地牢里将你们带出来的时候,你就独自离开,想要闯出去,我当时想,你可能因为害怕,想要逃走。可如今你还要出去,这是为何?”
宫远徵有些不耐,“你问的都是什么问题?如此形迹可疑的人就应该直接拉去地牢审问,等她见识了我的毒,自然什么都招了。”
云为衫泫然欲泣地看了一眼宫子羽,然后很快垂下眼睛,“因为我本就不想嫁进来。是我母亲逼我的。”
宫子羽没想到是这个答案,有些愣住。旁边的杨兰沁有一瞬的感同身受,却不会轻易为之动容。
还无人开口,这时身后传来一道急匆匆的脚步声,宫子羽侧过目光,金繁已从身后赶来,他的手上提着两只刚刚捞起来的河灯,其中一只河灯已经被拆开了。
金繁将手上那盏拆开的河灯递到宫子羽面前:“公子,河灯里有字!”
云为衫眼神轻轻一闪。
宫子羽接过金繁手里的河灯,定睛一看,展开的部分果然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
想通前后,就连宫子羽的声音都不由得冷了三分:“姑娘在河灯里写了这么多字,是想让河灯漂流而下,将这些信息送出宫门吗?”
云为衫感受到身后的杀意越发明显,她指尖发白,缓缓闭上了眼睛。
果然暴露了……她早已料到这个结果。
然而看似千钧一发的形势下,云为衫难以察觉的瞳孔微微一动。
云为衫回忆起方才与上官浅在院中廊庭的对话。“你要做什么?”
上官浅面上挂着浅笑,抬手摸上了云为杉的发钗,音量不高不低,正好让四周那些藏着的人影听到,“姐姐的首饰真别致,我都没见过这般样式。”
云为杉柔柔一笑,声音确实低沉冷硬,“我不能再坐以待毙了,自从入了宫门,我们处处受限。宫门这两日大行丧仪,我们却连死的是谁都不知道。再不主动寻机,只有死路一条。”
听到她的想法,上官浅语中带着嘲讽:“这暗处有多少双眼睛你数的过来吗?你还能如何?”
云为衫便想到了这个对策。
“我可以试着放几只河灯。”
上官浅笑她,“你把宫门的人都当傻子吗?送出去之后,谁来接应?河灯一旦被捞起,里面的信息必定暴露无遗。”
可是云为衫却用坚定不移的目光看着上官浅。
“对,一定会暴露的。”
上官浅看着云为衫的表情,有些莫名其妙:“你不是没喝我的茶吗? 你怎么和姜姑娘一样,脑子也变傻了?”
“不是。”云为衫暗示,“我的意思是,主动暴露,你应该也训练过的吧?”
只这一瞬间,上官浅就听懂了她的意思,她既出乎意料,又不由得赞许一笑,“我明白了,主动暴露,在遇到有暴露身份的危机之前,先主动暴露某种并非致命的信息,借以隐藏真正的计划和身份。“
云为衫点头,“不管宫家的人多么聪明,但这是所有人的心理惯性盲区。”
人可以避过险恶用心,可以拆穿诡谲算计,却难逃过形成的习惯和内心的弱点。
上官浅喃喃道:“就像那位郑小姐主动暴露一样。”
提到这个,云为衫突然有些心酸,“郑小姐也许并不是自己主动暴露的,只是对无锋来说,她的死正好就是无锋想要的而已,我们任何一个人的死,对无锋来说,都是主动暴露。”
上官浅笑容里藏着些许得意,“也不好说,也许郑南衣就是这么伟大,愿意牺牲自己呢?”
上官浅和郑南衣在无锋同属一个寒鸦,前者爱上了与自己朝夕相伴的寒鸦柒,而寒鸦柒却爱上了更加美艳迷人的后者。
所以寒鸦柒为了自己的私情,诱惑了郑南衣,让她甘愿主动暴露,以保护自己的心上人。
简言之,这是一个为了那自我感动的爱情白白断送性命的狗血故事。
当得知她的计划是往下游走时,上官浅笑了。
云为衫也不掩饰自己的目的,说道:“宫门的人迟早会顺着姜姑娘中毒的线索查到女客院落,而且一定会重点调查同最后接触过姜姑娘的你我,沿河而上是来这里的必经之路。我要让他们觉得自己和我是偶遇。”
上官浅笑容中多了些意味不明的东西,“你这么有主意怎么只是个魑呢?”
云为杉依旧不答,上官浅也不意外,又提高了音量,“妹妹昨夜睡的不踏实,现下有些累了,明日再出来与姐姐聊天吧。“
转身离开前,上官浅低声对她说了一句,“侍卫们交班的时候快到了,祝你好运。” 旋即施施然回了自己的房间。
云为衫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光线映出她眼里的水光。
她沉默了良久,这时候宫子羽看见她双眼变得朦胧,很快涌起了泪水,让正对她的宫子羽心生恻隐。
“河灯是你放的吧?” 李相夷在这时突然出言。
云为衫抬眸眨眼间绞落热泪,心中不断猜测着他的身份,一边咬着嘴唇点了点头,“是。”
“姑娘真是聪明,知道如果有人看见河灯,一定会往上游追去,查找放河灯的人。所以你故意往下游跑,绕个远路再回去。更重要的是,你竟然能够避开这沿路的岗哨、暗堡……”
“不是。” 云为衫的声音徒然升高,“我不想绕回去,我真的只是想出去!”她日光朝向空中,恰好有只飞鸟循着蓝天飞远了,她哀道,“羽公子,求求你,放了我吧!”
她泪流满面,看上去楚楚可怜,正中宫子羽的软肋。
明舒在后面亲眼见证宫子羽的表情一点一点松动,直到完全被云为杉的眼泪打动。
还有杨兰沁,也在背后悄悄拽了拽明舒的袖子,眼中的动容和同情毫不遮掩。
明舒无语望天,这可真是一对亲母子呢!这要是出去了不得给人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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