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宽表征主义中,“感受质”(就像意义一样)并不存在于头脑中。经典的、基于笛卡尔的经验图景及其与世界的关系因此被颠覆了。感受质并不是他们的主体直接觉知到的内在观念(ideas)的内在性质,这些内在性质必然是由内在的复制品所共享的,无论他们的环境有多么不同。相反,它们是特定的内在状态所拥有的表征性内容,这些内容的本质(nature)至少部分地是由个体与其环境之间的特定外部关系所固定的(Byrne and Tye, 2006;相反的,但仍然是表征主义的观点,见Pautz 2006)。
到目前为止,表征主义是一个关于感受质的同一性命题:感受质被认为与特定表征内容是同一个东西。相反,有时则被认为感受质与经验的某些表征性属性(或在经验中表征的属性)是同一的;有时人们认为这些表征属性本身是不可还原的(Siewert 1998)。表征主义还有一个较弱的版本,根据这个版本,在表征内容方面完全相同的经验则在其感受质方面也完全相同,这是形而上学必然的。显然,这一随附性论题对于感受质的本质这个进一步的问题并未给出回答。
进一步的讨论请参阅《意识的表征主义理论》条目的第3节。对表征主义的反对意见将在下一节中讨论。
感受质作为经验的内在的,非表征的属性
正如在第1节中所提到的,‘感受质’一词有时被用来表示经验的内在的非表征的、意识可达及的属性。表征主义者否认存在这种意义上的感受质,而将广义上的感受质(即,作为现象特征的感受质)与表征属性等同起来。然而,一些哲学家认为,在经验的内在的非表征的属性的意义上,存在着感受质。这些哲学家否认表征主义,并把广义的感受质与经验的内在的非表征的属性等同起来。这个观点是本节的主题。
如前所述,一些哲学家否认经验是透明的。他们声称,内省(introspection)并不能表明经验缺乏可被内省的(introspectible),内在的,非表征的属性。此外,他们坚持认为表征主义遭到了决定性的反对。这些反对意见可以被看作是经验具有感受质(现在被认为是内在的,非表征性的属性)这一观点的主要基础的支柱之一,第二个支柱是所谓的“共同类型假设”,即真实的和幻觉的经验有时具有相同的现象特征(具有相同的感受质)。到目前为止所讨论的观点的提倡者都接受这一假设,但感受质的关系理论的提倡者却否认这一假设(见第9节)。
对感受质的表征主义观点的反对通常采取推定反例的形式。其中一类由声称经验具有相同的表征内容,但具有不同的现象特征的案例组成。克里斯托弗•皮科克(Christopher Peacocke)在1983年的著作中引用了这类例子。据一些学者所言(例如,Block 1990, Shoemaker即将出版),颠倒光谱也提供了一个属于这一类的例子。
另一类是由问题案例组成的,在这些案例中据称经验具有不同的表征内容(相关类型),但具有相同的现象特性。内德·布洛克的颠倒地球(1990)就是这种类型的例子。后一种情况只会威胁到强表征主义,而前者的目的是反驳表征主义的强和弱形式。有时还有这样的反例,那就是假定有这样或那样的经验在场,但是并没有拥有表征内容的状态。根据一些哲学家的说法,沼泽人(Swampman)(Davison,1986)是一个反例:一个由沼泽中部分被淹没的原木被闪电击中时发生的化学反应意外形成的、我们之中的一个人的分子对分子的复制品。但也有一些比较普通的例子。考虑抑郁的外源性感觉。它似乎没有表征的内容,欣快时的得意洋洋的感觉也是。然而,这些经验肯定有现象方面的不同。
限于篇幅这里无法逐一讨论这些反对意见。我们只简单讨论其中一个:颠倒地球。颠倒地球是一种假想的星球,在这个星球上,事物的颜色与地球上对应事物的颜色是互补(complementary)的。天空是黄色的,草是红色的,成熟的西红柿是绿色的,等等。相对于地球上的人,颠倒地球上的居民所经历的心理态度和经验的意向内容是颠倒的。他们认为天空是黄色的,看到草是红色的,等等。然而,他们像我们一样,把天叫做‘蓝’,草叫做‘绿’,熟了的西红柿叫做‘红’,等等。事实上,在所有与上述变化相一致的方面,颠倒地球与地球是尽可能相似的。
在布洛克的原版故事中,疯狂的科学家们把彩色反转透镜插入你的眼睛,带你去到颠倒地球,在那里你被替换成你的颠倒地球双胞胎或二重身(doppelganger)。一觉醒来,你没有觉知到有什么不同,因为颠倒的镜片中和了(neutralize)颠倒的颜色。你觉得你还在原地。当你看到天空或其他任何东西时,它对你来说就像它在地球上的感觉一样。但经过足够多的时间,在你已经充分融入到颠倒地球的语言和物理环境中之后,你的意向的内容将会与其他居民的内容相匹配。例如,你会像他们一样相信天空是黄色的。类似地,你会有一种将天空表征为黄色的视觉经验。因为你现在所经历的经验状态,当你看到天空时,就是你体内现在通常追踪黄色事物的状态。所以,后来你就会受到意向地颠倒的内在状态的支配,而这种内在状态是相对于你早先的的内在状态而言的,而你经验的现象方面将保持不变。
也许对于这个异议最简单的回答就是否认至少就你的经验而言正常的颜色跟踪真的有什么改变。毕竟,“正常”既有目的论意义,也有非目的论意义。如果一种经验通常追踪的是自然设计它要追踪的东西,是它的生物目的要追踪的东西,那么从地球到颠倒地球的环境转换对正常追踪没有任何影响,因此对你经验的表征内容也没有影响。大自然在你们物种演化的设定中设计的追踪蓝色的感官状态会继续这样做,即使在一段时间后,在颠倒地球那个陌生的环境中,它通常是由你们看到黄色的东西引起的。
“追踪在特征方面是目的性的,至少在基本经验的情况下是如此”,这种假设与认为“感觉疼痛或有一个红色的视觉感觉状态是由种群进化(phylogenetically)固定的”的这种可能的观点是自然协和的(Dretske 1995)。然而,它在上述沼泽人案件中遇到了严重的困难。根据物种的分支概念,沼泽人不是人类。事实上,由于没有任何进化史,它根本不属于任何物种。他的内心状态没有目的论的作用。大自然没有设计它们来做任何事情。所以,如果现象特征是某种特定的目的表征的内容,就像一些表征主义者认为的那样,那么沼泽人没有经验,也没有感受质。这对于许多哲学家来说是很难相信的。
关于颠倒地球问题,还有其他可供选择的答复(见Lycan 1996, Tye 2000)。这些问题包括,要么否认在转向颠倒地球的过程中,感受质确实保持不变,要么争辩说,可以对感官内容进行非目的论的阐述,在此基础上,感受质保持不变。
如上所述,感受质是经验内在的、非表征的属性这一观点之基础的第二个支柱是共同类型假设。那些接受这一假设的哲学家认为该假设(在知觉意义上)对幻觉和真实的知觉有时对他们的主体来说完全一样这一事实提供了最简单、最好的解释。当然,无疑幻觉和知觉之间看起来相同这一事实并不就意味着幻觉和知觉之间有什么共同之处。尽管如此,对于那些拒绝这一假设的人(见第9节)来说,提供一个更好的解释是一个挑战。
感受质的关系理论
感受质的关系理论通常从朴素实在论论题开始:在正常情况下,感知者直接觉知到他们周围的对象和他们拥有的各种属性。然后的假设是,由于感知者也直接觉知到他们的经验体验起来如何,这种情况下他们的经验的现象特征是根据相关对象及其属性,以及其被观察的视角(viewpoint)来理解的。更准确地说,现象特征是由感知者看到的对象,和它们的的一些属性以及它们相对于观看者的排列方式构成的。(Campbell 2002)
在晚期著述中,坎贝尔(2009)认为视觉者的‘立场’(standpoint)也需要被考虑到现象的特征中。一个感知者所占的立场不仅仅包含了感知者以自我为中心的框架。它包括用来感知的感觉模态(modality),感知的时间和地点,以及与被感知对象的距离,感知者相对于被感知对象的方向,以及经验的时间动态。对于坎贝尔来说,对一个对象的意识,是一个感知者,一个对象和一个立场之间的三元关系。在这个提议中,对于现象特征要被确切地等同于其中的什么,我们还不清楚。
比尔布鲁尔(2011)同意坎贝尔,也认为一个第三关系项(relatum)是朴素的实在论者在对知觉经验的解释中需要的,第三关系项包括经验的感觉模态,观点的时空视角,和知觉的其他相关环境,但他没有具体说明环境到底是什么。威廉菲斯(William Fish 2009)也采取类似立场,认为第三个元素应该包括感知者的视觉系统的特性(idiosyncrasies)以及关于感知者的注意力事实,因为两个普通的观察者从同一位置观看同一对象可能还是有不同特征的视觉经验,这取决于(例如)他们的视力如何和他们如何分配注意力。
当然,当一个人(完全)在幻觉中,不存在被看到的任何对象。因此,关系主义不能允许在这个例子中的现象特征和真实的例子中一样。因此,关系主义者拒绝接受上一节所说的“共同类型假设”。与关系主义能一致的一种可能的观点是:在幻觉的情况下,现象特征在于经验的表征内容,就像一些版本的表征主义所声称的那样。一些关系主义理论者持有的另一种观点是,对幻觉经验(例如,一个红色三角的经验)而言,与一个红色三角的真实经验的特征不可区分或不可辨别这一点就是它的全部(Martin 2004, Fish 2009)。根据这一观点,在给出一个幻觉经验的心理刻画时能说的只有,它具有某种关系的和认识论的属性,即与相关的知觉经验不可分辨。
有时关系主义者试图通过这样的论证来推进他们的观点:既然所见的对象是真实的视觉经验的组成部分,而在幻觉经验中不是如此,那么这两种情况下的经验本身一定是不同的。然而,即使这是正确的,也不意味着它们不能共享相同的现象特征。接下来要讲的是,如果它们确实共享一个共同的现象特征,那么意识经验就不能(单独地)被这个现象特征个体化。
马丁关于幻觉现象特征的关系解释面临的一个问题是认知能力不成熟的感知者。狗会产生幻觉,但它们缺乏认知能力,无法判断它们对骨头的幻觉经验与对松鼠的真实经验是相同的还是不同的。因此,至少在一种‘不可分辨’的清晰意义上,对它们来说它们对骨头的幻觉经验与它们对松鼠的真实经验是不可分辨的。但这些经验的现象特征肯定是不同的。(关于这个问题的讨论和回应,请参阅Martin 2004。有关批评,请参阅Siegel 2009。)
关系论的另一个问题是,它不能轻易地处理正常的错觉,例如穆勒-赖尔错觉(Muller-Lyer)。坎贝尔告诉我们,感知者的独特性(idiosyncrasies)可能会影响现象特征,但他没有提供任何例子说明在正常情况下,某些事物甚至在正常观察者看来都是不同的。在此,眼前的图景未能捕捉到现象特征。布鲁尔说,错觉要通过与某种范式的视觉相关的相似性来解释,在错觉中被知觉的对象并不是这种范式的一个实例。在穆勒-赖尔模型中,范例是两条线,一条比它的平面长,距离远,另一条短,距离近。该提案遇到了各种潜在的困难(Pautz 2010)。例如,在瀑布错觉中,水似乎在移动,但却没有同时移动。在现实世界中没有合适的范例。(参见知觉析取理论的条目。)
错觉主义和感受质
根据错觉主义者(Dennett 2019, 2020;Frankish 2016; Kammerer 2021),有意识的经验是一种错觉。在我们看来,意识经验,以及感受质(至少在这一条目开始所区分的四种意义的意义(1)中)无疑存在,但在实在中并没有这样的东西。感受质就像圣诞老人和复活节兔子(Dennett 2020)。这里不否认的是,通过使用我们的感官,我们确实遇到了各种各样的性质,例如在知觉中,颜色,听觉的性质诸如音高和响度,各种质地和香气。但是,这样遇到的性质并不是经验的属性;因为我们并没有真正经历过任何经验。可以肯定的是,当我们内省的时候,我们肯定觉得我们是经验的主体,有着各种不同的现象特征。但我们错了。
这一观点有一个可能的较弱的版本,在这个版本下,只有在意义(2)-(4)的感受质被否定。在某些文献中,一些错觉主义的拥护者似乎倾向于支持这种观点。例如,弗兰克什(Frankish)认为,当我们以为我们内省时会遇到特殊的、私密的性质时,我们是遇到了错觉。但他也说,意识就在于以各种信息方式和反映方式与世界联系在一起。这表明,他认为意识确实存在,因此也存在(1)意义上的感受质,尽管如此,还有其他一些弗兰克什的文本段落支持全面(译者注:指全面拒斥感质)的观点,而且总的来说他似乎接受了强错觉主义的观点。
这个立场不容易被认真对待;因为还有什么比意识经验的存在更明显的呢?这种观点的拥护者可能会回答说,内省只会把我们引入歧途。在内省的基础上,我们相信我们经历了经验(在意义(1)的状态),但这样形成的信念是错误的。这里,能帮助强错觉主义的是一种可以解释这种观点的明显荒谬的内省理论。凯默若在2021年提出了这样的理论(Kammerer 2021)。
关于感受质的罗素一元论
罗素一元论(RM)得名于1927年伯特兰·罗素持有的一种观点,他自己也称其为‘中立一元论’。这个观点的要点是,微观实在中的基本事体具有微观物理学中没有具体说明的内在本质,这些本质由属性组成(被称为奎迪(quiddities)),其中一些属性对意识和有意识的状态至关重要。标准还原版本认为,相关的属性本身就是各种各样真正有意识的属性(即感受质)。支持者包括Grover Maxwell(1978)、David Chalmers(1995和1997)、Dan Stoljar(2001和2006)、Galen Strawson(2006)和Barbara Montero(2010)。
另一个版本的罗素一元论认为相关的属性仅是原现象的(proto-phenomenal)。在这个观点的一个有趣版本——泛质性论(panqualityism)中,这些属性并不是真正的现象的,因为它们没有被经验,但它们仍然与我们的痛苦或颜色经验中所呈现的现象性质是同种类的(Coleman 2006, 2015)。这种观点的一个结果是后一种性质本身是一种被偶然经验到的性质。使这些性质成为感受质的仅是它们被经验到这一事实。
关于RM是否真的是一种物理主义观点存在争议。至少有一件事是清楚的:RM不同于通常形式的物理主义,因为它依赖于奎迪,并主张特定的奎迪对宏观意识状态至关重要。当然,如果罗素一元论认为某些奎迪确实是现象属性,那么某些物理事物既具有主观属性也具有客观属性。这可能会导致一些人否认RM真的是一种物理主义。不过,在我看来,这似乎是一场关于如何使用‘物理主义’这个词的口头争论。
罗素一元论者可以说他们同意二元论关于僵尸的可设想性(实际上是形而上学的可能性)。他们可以声称,僵尸是可设想的,因为可以设想存在着除了与现象相关的奎迪之外和我们一样的生物。这些生物在结构上,功能上和行为上都和我们一样,但他们缺乏任何意识状态。
一般来说,与现象相关的奎迪与宏观现象属性是非常不同的;因为认为夸克能感觉到疼痛、瘙痒和经验颜色是荒谬的。那么我们的感受质和微观感受质有什么关系呢?这个问题为罗素一元论的宏观感受质提出了组合问题(参见Goff 2006, Coleman 2014, Lewtas 2013, Roelofs 2019, Tye 2021)。如果我们的感受质是简单的,那么就有真正的涌现,而还原的罗素一元论是错误的。另一方面,如果我们的感受质是由各种微观感受质组合而成的,那么为什么我们的感受质看起来(至少在某些情况下)如此简单,如此缺乏组成部分?到目前为止,对组合问题还没有一致认可的解决方案。
哪些生物经历了带有感受质的状态?
青蛙有感受质吗?鱼呢?蜜蜂呢?在生物种系图谱(phylogenetic scale)的某处,现象意识会消失。但是是在哪里呢?有时人们认为,一旦我们开始思考比我们自身更简单得多的生物——例如蜗牛——我们就没有任何物理的或结构上的东西可以用来帮助我们确定它们是否是现象地有意识的(Papineau 1994)。我们确实没有办法知道蜘蛛在结网的时候是否具有某种感受质的状态,或者鱼在海里游来游去的时候是否经历了任何现象经验。
表征主义对上述问题有了初步的答案。如果一个状态有现象特征(非常粗略地说来)就是,它应当是一个这样的状态(i)其携带某些内部或外部特征的信息,和(ii)这些信息随时可以对信念和欲望(或类似于信念和欲望的状态)产生直接的影响,那么,那些不能推理的生物,不能根据这种或那种感官刺激提供给它们的信息做出评估来改变自己的行为的生物,就没有现象意识。在这个观点上,向性(Tropistic)生物什么也感觉不到,什么也经验不到。他们没有感受质。他们是完全无意识的自动机或僵尸,而不是像盲视的主体那样,只就视觉刺激方面而言是受限制的无意识自动机或部分的僵尸。
以植物为例。植物的行为有很多种。有些植物能攀爬,有些以苍蝇为食,还有一些能弹射出种子。许多植物在晚上合上叶子。这些活动的直接原因是植物内在的某些东西。由于种子荚的细胞壁水合或脱水,种子被喷射出来。由于温度和光的变化,叶片的茎和叶柄内部的水分流动,叶片闭合。这些内在的事件或状态肯定不是现象的。成为捕蝇草或牵牛花并没有某种像是什么样的体验。
植物的行为是不可改变的。它是由基因决定的,因此,不能通过学习改变。自然选择偏向于这种行为,因为从历史上看,这种行为有利于植物物种。但现在其实不需要这种行为。例如,如果苍蝇开始在它们的翅膀上携带一些物质,而这些物质使捕蝇草在之后患病数天,这将不会对植物关于苍蝇的行为产生任何影响。每一个捕蝇草都将继续捕捉苍蝇,只要它有力量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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