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纳文图尔（四）

5.2 博纳文图尔的疾病论论证

无因论的论证“更加确定”，因为它始于心灵之外的真实效果，因此更适合亚里士多德的论证模型。但博纳文图尔并没有遵循亚里士多德关于运动的论证，因为运动属于这些范畴。更有前途的是新柏拉图式的疾病论论证（Boethius Consolatio philosophiae，III 10；Anselm Monologion，1-3），它​​将经验前提与参与前提结合起来。这就是博纳文图尔如何将他的无因论论证包装成一个单一的三段论：

每一个真理和每一个受造的自然都证明并导致神圣真理的存在。因为如果存在是通过参与和来自他人而存在的，那么一定存在着一种由于其自身的本质而不是来自他人的存在。 （I Sent. d. 8，第 1 条，第 2 条，分别 [Quaracchi I: 155a]；trans. Houser and Noone 2013, 108）

对于他的经验前提，博纳文图尔再次转向真理，但是本体论的真理。所有生物在实现了其本质的潜在完美性的程度上都是真实的，而在未能实现本性的情况下它们都是虚假的，因为本体论真理是“行为与效力的分离”。因此，“在生物体内，存在着分裂以及行为和效力之间的差异”。所有生物都是真理的部分实现。本体论真理将我们带入博纳文图拉形而上学的核心。亚里士多德将原始物质定义为纯粹的力量，这意味着任何包含任何形式力量的事物，甚至天使，都必须包含物质。这种普遍的形质论又导致了博纳文图尔的存在学说：

物质赋予形式独立的存在（existere），形式赋予物质存在的行为（essendi actum）。

Existere dat materia forae, sed essendi actum dat forma materiae （In II Sent. d. 3, pars 1, art. 2, q. 3 concl. [Quaracchi II: 110]；译作者）

每一个受造物（ens）都是独立存在（existere）和存在（esse）的本体论复合体，其中esse表示事物的本质或本质。从岩石到天使，所有生物都是真实的，因为物质赋予它们“存在”的力量是通过它们通过形式实现的“存在”的完美而实现的。

参与前提在正式因果关系范围内从结果转向原因。任何属性通过参与而存在的必要条件是同一属性本质上存在于其范例中，即本质上存在。参与并不立即将我们带到上帝那里，而是首先描述了生物之间的关系。雕像或计算机可以具有某些人类属性——形状、颜色、大小、计算技能——但这只是因为这些特征是由制造它的工匠造成的。这就是参与在创建的秩序中的运作方式。正是超验的“真理”将争论从受造物转向上帝。如果对本质上不完美的分类属性（如白色、马或泥土）的不完全实现意味着这些属性也必须“本质上”存在于其他一些生物中，那么先验属性应该以同样的方式表现。但没有任何生物可以成为这样的典范。因此，本体论真理的典范必然是上帝，他完美地实现了自己的本质，也就是说，上帝“本质上”是真实的。在《论三位一体之谜》中，博纳文图尔将这一论证路线进一步向超验论的方向扩展。在那里，除了“通过参与”和“本质上”这对之外，他还确定了九个更多的析取先验，其中较小的意味着较大的存在（De mysterio trinitatis 1.1 arg. 11-20 [Quaracchi V: 46b-47b]） .[24]

正如他的启发论证揭示了上帝是确定性的一种形式和有效的原因一样，博纳文图尔的无神论论证揭示了上帝是生物中真理的形式原因。但除此之外，它就在他的本体论论证开始的地方结束了。本体论论证除了探究这样一个范例本质的内在逻辑并试图捕捉它必须存在的逻辑结果之外，还能做什么呢？

5.3 博纳文图尔的本体论论证

博纳文图尔是第一个认真关注本体论论证的十三世纪思想家。他通过亚里士多德的视角阅读了安瑟姆的《序言》。现在，亚里士多德已经认识到三种不同的科学原理：支配所有思想的共同公理，众所周知，没有人可以否认它们，以及仅限于某一特定科学范围的适当原理（其定义和假设）。安瑟姆的意思似乎是，上帝的存在是全人类都知道的思想公理，博纳文图尔也同意：

因为我们的智力永远不会缺乏对上帝的认识，如果上帝存在的话，所以绝对不能不知道上帝的存在，甚至不能认为上帝不存在。 （见 I Sent. d. 8, a. 1, q. 2 concl. [Quaracchi I: 154b]；trans. Houser and Noone 2013, 107）

虽然安瑟姆认为这个结论甚至排除了无神论的可能性，但博纳文图尔更现实地展示了无神论是如何可能的。问题在于我们对神的本质认识有缺陷。那里的错误可以通过逻辑推理得出上帝根本不存在的结论。我们自发地是有神论者，但可以说服自己成为无神论者。对上帝的不充分定义指向了第二个问题。知道上帝存在就像知道公理一样，因为两者都是所有人都认可的。不同的是，我们非常肯定“整体大于部分”，因为这个公理所涉及的术语对我们来说是如此熟悉；但对于上帝的存在，我们的看法多于某些知识，因为我们对上帝的本质缺乏充分的定义。

对于我们对神“是什么”的认识上的缺陷，有两种补救办法，一种是出于信仰，另一种是出于理性。两者都使关于上帝存在的知识更像是“智者”确切知道的假设，而不是“所有”人类认可的公理（Boethius，De hebdomadibus，40）。对于基督教信仰和神学来说，上帝的存在是一种信仰。另一种补救措施是博纳文图尔对安瑟姆论证的改编，该论证被视为代表形而上学假设的哲学论证。

可以说，博纳文图尔的本体论论证包含两个时刻，一个是消极的，另一个是积极的。消极的是，博纳文图尔的本体论论证是对无神论命题的荒谬性的还原。安瑟姆对上帝进行了独特的描述，“无法想象比这更伟大的事物”，奥古斯丁用这种描述通过反证法得出上帝必须是不朽坏的结论，而波伊修斯则用它来论证上帝必须是良善的，他用它来论证上帝首先必须存在。博纳文图尔认识到通过还原论证与支持不矛盾原则的相似性：

正如事物在最大程度上彼此相距的结合对我们的智力来说是完全令人反感的，因为没有智力可以认为一个事物同时既存在又不存在，同样，完全单一且不可分割的事物的划分也完全是令人反感的。与同样的智力令人反感。出于这个原因，正如说同一件事物存在和不存在是最明显错误的，同样，同时说同一件事物在最大程度上存在但决不存在也是最明显错误的。 （De mysterio trinitatis. 1.1，结论。[Quaracchi V: 49]；trans. Hayes 1979, 116 [修改]）

但他对亚里士多德哲学的研究使博纳文图尔比安瑟伦对还原论证的局限性更加敏感。对原理的积极洞察远胜于通向原理的消极还原，因此，让无神论者陷入矛盾之中，离肯定上帝存在还差一步。为了使这一步易于理解，他朝积极的方向修正了本体论论证。

因此，博纳文图尔解释了一个命题“不言而喻”的原因，这反过来又为从上帝的本质中推论上帝的存在开辟了道路。

原则是“不言而喻的”（参见亚里士多德，主题，100a31-b21）。在亚里士多德的第二种本身模式中（亚里士多德，后分析，73a34-b3），主语的本质导致了谓语。这为博纳文图尔巧妙地解释了为什么原理是不言而喻的：

我们知道构成原则的术语，因为谓语的原因包含在主语中。

如果主语术语的本质是在不言而喻的命题中将其与谓语术语连接起来的东西，那么上帝的本质必定是使“上帝存在”不言而喻的东西。实证本体论论证包含对贯穿神圣本质的上帝存在的推论。

大多数对神圣本质的描述都不适合本体论论证，但先验论是正确的术语，因为它们并不意味着不完美，可以非隐喻地对上帝进行谓词，并且是原始的，是“进入心灵的第一个概念”（旅程 3.3 [Quaracchi V: 304a]；参见阿维森纳《形而上学》1.5）。所有更具体的概念都以先验概念为前提，安瑟姆自己的公式也不例外。博纳文图尔在他的句子注释中使用了先验的“真”作为他的实证本体论论证的中间词。在有争议的问题《论三位一体之谜》中，他使用了“善”，在《心灵之旅》中，他使用了“存在”。

在注释中，博纳文图尔通过对真理的详尽处理，介绍了他对上帝存在的论证。作为一种关系，真理总是涉及比较。认识论真理是人类心灵与已知事物之间的“划分”。本体论真理是生物体内潜能与行为之间的“划分”。它越符合它的本质，它就越真实。这两种真理的意义开启了作为参与者的受造物与作为典范的上帝的比较。认识论、本体论、参与主义这三个真理都是不完美的，是真理与虚假的结合。他们指出了他们的榜样，即唯一的“纯粹”真理，只存在于上帝之中，那里有“纯粹的分裂，没有多样性”（在我发送的第 d. 8 条，第 1 条，第 1 条结论中。 [Quaracchi I ：151b]）。博纳文图尔在他的本体论论证中使用了最后的真理感：

我们知道构成原则的术语就等于我们了解构成原则的术语，因为谓语的原因包含在主语中。这就是为什么原则是不言而喻的。关于神也是如此。因为上帝，或者说最高的真理，就是存在本身，没有什么比它更伟大的了。因此，不能认为上帝不存在，因为谓语已经包含在主语中。 （在 I Sent. d. 8，第 1 条，q. 2 结论中 [Quaracchi I: 155a；trans. Houser and Noone 2013, 108]）

博纳文图尔包含了安瑟姆版本中如此突出的消极推理，但他在安瑟姆的公式中添加了“存在本身”和“最高真理”。虽然这三种描述中的每一种都对为什么上帝存在的推论是有效的提出了不同的看法，但文德在这里似乎更喜欢“最高的真理”，因为真理作为“个体”的定义是将本体论论证重新构想为的基础在中间词和谓语“存在”之间建立“单独划分”。如果“最高真理”是“纯粹的不可分”，那么最高真理就无法与存在分离。

在《论三位一体之谜》中，博纳文图尔将本体论论证的焦点转向善，取得了令人难忘的结果。善的基本概念本身不足以进行本体论论证，但对善的分析揭示了相关术语：

没有人会忽视这样一个事实：最好的就是最好的；最好的就是最好的。或者认为这是错误的。但最好的存在是绝对完整的。正因如此，任何绝对完整的存在都是一个真实的存在。因此，如果最好的就是最好的，那就是最好的。以类似的方式，人们可以争论：如果上帝是上帝，那么上帝就是。现在，这个前因是如此真实，以至于不能认为它不是。因此，上帝的存在是毫无疑问的。 （De mysterio trinitatis 1.1 基金。29 [Quaracchi V: 48]；译作者）

“最好”（最优）的逻辑与“好”的逻辑不同。既然善能够完成或完善某件事，那么“最好的”必定是“完全完整的存在（ens completissimum）”。现在，绝对完整的东西必须拥有所有可能的完美。但存在不仅仅是一种完美，是构成这种本体论完整性的众多组成部分之一，它是这种完整性的最基本特征。因此，这样一个绝对完美的存在必定存在。博纳文图尔的论证从主语“上帝”，经过中间术语“最好的”和“绝对完整的存在”，到谓语“存在”。在更短、更令人难忘的表述中，“如果上帝是上帝，上帝就是”，前提“如果上帝是上帝”并不是一个空洞的同义反复（Seifert 1992：216-217）。它的意思是“如果上帝一词所指的实体确实拥有神圣本质”。结论意味着这样的实体必定存在。

博纳文图尔很清楚对本体论论证的批评，首先是高尼洛反驳说，所有可能的岛屿中最大的岛屿也应该确实存在。他的回答比安瑟姆的回答更有效，因为它使用了先验论。岛屿本质上是一个不完美的存在（ens defetivum），因为它是绝对的；但 ens completissimum 并不是因为先验（De mysterio trinitatis 1.1 ad 6 [Quaracchi V: 50]）。

在《通往上帝的心灵之旅》中，c。 5、博纳文图尔将本体论论证集中在“存在”上，并将其发展得远远超出了他以前所做的任何事情。他以两种不同的方式限定了 esse，创造了两个不同的中间术语：“神圣存在”（esse divinum）和“完全纯粹的存在（esse purissimum）”。他首先用“完全纯粹的存在”来推论谓词“存在”，然后用“神圣的存在”来确保被证明存在的是上帝。这样，这个论证的基本步骤与基于善的论证的基本步骤非常相似：

神（Deus）是神圣的存在（esse divinum），也被视为完全纯粹的存在（esse purissimum），因此必须存在（est）。

博纳文图尔以重复早期版本论证的要点开始（旅程 5.3 [Quaracchi V: 308]）[25]，但随后远远超出了它们：

因为完全纯粹的存在本身只有在完全脱离非存在时才会发生，就像虚无完全脱离存在一样。因此，完全的虚无不包含任何存在或其属性，因此相比之下，存在本身不包含不存在，无论是在行为中还是在效力中，无论是在现实中还是在我们对它的思考中。 （旅程 5.3 [Quaracchi V: 308]；译作者[26]）

如果“存在本身”（ipsum esse）将生物的存在（esse）与其独立存在（existere）区分开来，那么在存在本身（esse purissimum）上加上最高级完全纯粹，则指的是不涉及非非的本质概念。 -以任何方式存在：完全纯粹或完美的本质。 esse purissimum 的概念并不预设上帝的真实存在。相反，它意味着真实的存在。但在这一点上，这个推论可能还不清楚，所以博纳文图尔用这篇短文的其余部分来说明为什么完全纯粹的存在本身的概念实际上意味着上帝的真实存在。

与生物相比，生物在存在尺度上处于中等水平，因为它们对存在和不存在开放，完全虚无（omnino nihil）和完全纯粹存在（esse purissimum）的概念对存在具有绝对相反的含义。 “完全的虚无”在逻辑上与真实的存在不符，因此从无到非存在（non-esse）的概念是完全有效的推论。没有什么是不可能存在的。如果说“无”的本质意味着它的不存在，那么它的对立面、完全纯粹的存在的本质则意味着它的真实存在。以这种方式利用他自己的形而上学的范畴，比仅仅让心灵陷入矛盾更有效地表明本体论推论为何有效。

到目前为止，论证的基础不是上帝的概念，而是完全纯粹的非存在的本质的概念。有人可能会问，博纳文图尔从哪里获得了这个看似凭空而来的概念。他的回答是，对第一个概念——先验存在（ens）的概念分析揭示了这个纯粹形而上学的概念。

既然“不存在”是存在的剥夺，那么除非通过“存在”，否则它不会落入心灵。而存在并不通过其他事物落入心灵。因为所想到的一切要么被认为是非存在，要么被认为是有力量的存在，要么被认为是有行为的存在。因此，如果非存在只能通过存在才能被理解，而能力中的存在只能通过行动中的存在才能被理解，并且存在指称存在的纯粹现实性，那么，存在就是首先落入理智的存在。 ，并且这个存在就是纯粹的现实。 （旅程 5.3 [Quaracchi V: 308]；译作者）[27]

在这里，博纳文图尔审视了“存在”（ens）的概念，发现它有两个组成原则：独立存在（existere），它赋予存在具有某种本质的潜力；存在（esse），这种本质的现实。 “存在的纯粹现实性是指存在”，而不是存在。这里的“现实性”（actus）意味着“通过赋予存在物所具有的实际本质，使存在物实际上变得可理解的”。这种概念分析的运动打开了我们的思维，让我们看到我们只能通过引用纯粹从非存在（esse purum）存在的行为的概念来将生物理解为“存在”（ens），事实上，纯粹于任何非存在（esse purissimum）。先验“存在”的概念本身以及我们理解先验存在的概念的前提中隐含的是不存在非存在的存在概念（esse purissimum）。即使只是隐含的，这个概念也必须存在于任何理解存在（ens）的人（即每个理解任何事物的人）的头脑中。

一旦证明 esse purissimum 是一个暗示真实存在的概念，并且我们都拥有这个概念作为存在 (ens) 基本概念的组成部分，那么剩下的只是将 esse purissimum 等同于上帝。

但这不是特殊的存在，它是有限的存在，因为与效力混合，也不是类似的存在，因为它具有最小的现实性，因为它是最小程度的。因此，结果就是这个存在是神圣的存在。 （旅程 5.3 [Quaracchi V: 308–309]；译作者）[28]

如果 esse purissimum 真的存在，正如已经证明的那样，它一定以三种模式之一存在。但由于特殊的、有意的存在不可能是完全完美的，所以 esse purissimum 必须与神圣的存在相同。

博纳文图尔在《旅程》中的本体论论证的真正但最初隐藏的起点是 esse purissimum 的概念，它不是主观上作为人类头脑中的一个概念而存在，而是在其客观意义中，[29] 也就是说，表示某种特定的东西。某种本质或本质。正如博纳文图尔所见，本体论论证的成就是双重的：它表明这种本质必须确实存在，并且它表明这种本质不是别人，正是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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