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教与科学（一）

1. 科学、宗教及其相互关系

1.1 简史

1.2 什么是科学，什么是宗教？

1.3 科学与宗教相互作用的分类

1.4 宗教的科学研究

2. 各宗教中的科学与宗教

2.1 基督教

2.2 伊斯兰教

2.3 印度教

2.4 佛教

2.5 犹太教

3. 辩论的中心议题

3.1 神圣的行动和创造

3.2 人类起源

参考书目

引用的作品

其他重要作品

学术工具

其他互联网资源

相关条目

1. 科学、宗教及其相互关系

1.1 简史

自20世纪60年代以来，神学、哲学、历史学和科学界的学者开始研究科学与宗教的关系。科学与宗教是一个公认的研究领域，拥有专门的期刊（例如，Zygon：宗教与科学杂志）、学术主席（例如，牛津大学科学与宗教教授 Andreas Idreos）、学术团体（例如，科学与宗教协会）。宗教论坛）和定期会议（例如欧洲科学和神学研究学会的两年一次的会议）。它的大多数作者都是神学家（例如约翰·霍特（John Haught）、莎拉·科克利（Sarah Coakley））、对科学感兴趣的哲学家（例如南西·墨菲（Nancey Murphy））或对宗教有长期兴趣的（前）科学家，其中一些人还被任命为神职人员（例如，物理学家约翰·波尔金霍恩（John Polkinghorne）、分子生物物理学家阿利斯特·麦格拉思（Alister McGrath）和大气科学家凯瑟琳·海霍（Katharine Hayhoe）。最近，科学和宗教领域的作者也拥有该跨学科领域的学位（例如莎拉·莱恩·里奇（Sarah Lane Ritchie））。

对科学和宗教的系统研究始于 20 世纪 60 年代，伊恩·巴伯 (Ian Barbour, 1966) 和托马斯·F·托伦斯 (Thomas F. Torrance, 1969) 等作者挑战了科学和宗教要么相互交战要么互不相干的普遍观点。巴伯的《科学与宗教问题》（1966）提出了该领域的几个持久主题，包括这两个领域的方法论和理论的比较。 Zygon 是第一份关于科学和宗教的专业期刊，也成立于 1966 年。虽然早期的科学和宗教研究侧重于方法论问题，但 20 世纪 80 年代末到 2000 年代的作者开发了语境方法，包括对科学和宗教之间关系的详细历史考察。科学和宗教（例如，Brooke 1991）。彼得·哈里森（Peter Harrison，1998）对战争模式提出了挑战，他认为新教的自然和人性神学概念有助于 17 世纪科学的兴起。彼得·鲍勒（Peter Bowler，2001，2009）提请人们注意十九世纪和二十世纪自由派基督徒和进化论者的广泛运动，这些运动旨在调和进化论与宗教信仰。 20世纪90年代，梵蒂冈天文台（意大利冈多菲堡）和神学与自然科学中心（加利福尼亚州伯克利）共同主办了一系列关于神圣行动以及如何根据各种当代科学来理解神圣行动的会议。这导致了六卷编辑本（参见 Russell, Murphy, & Stoeger 2008，了解该项目研究结果的全书摘要）。

该领域目前已经非常多样化，以至于当代关于宗教和科学的讨论往往集中在特定的学科和问题上。富有成效的问题不是询问宗教和科学（广义上）是否兼容，而是关注特定主题。例如，佛教现代主义者（见第 2.4 节）认为，佛教关于自我（无我）的理论和佛教实践（例如正念冥想）是兼容的，并得到了神经科学的证实。

在当代公共领域，科学与宗教之间的突出互动涉及进化论和神创论/智能设计。法律斗争（例如 2005 年基茨米勒诉多佛案的审判）以及围绕美国学校进化论和神创论教学的游说表明宗教与科学之间存在冲突。然而，即使我们关注进化论的接受，宗教与科学之间的关系也是复杂的。例如，在英国，科学家、神职人员和通俗作家（所谓的现代主义者）在 19 世纪末和 20 世纪初寻求调和科学与宗教，而在美国，反对进化论的原教旨主义兴起。 1925 年的 Scopes 审判就是一个例子（Bowler 2001，2009）。

关于科学和宗教的讨论的另一个重要分支是新无神论运动，其作者包括理查德·道金斯、萨姆·哈里斯、丹尼尔·丹尼特和克里斯托弗·希钦斯。他们认为，公共生活，包括政府、教育和政策，应该以理性论证和科学证据为指导，任何形式的超自然主义（特别是宗教，但也包括占星术）在公共生活中没有地位。他们将宗教主张（例如上帝的存在）视为可检验的科学假设（例如，参见 Dawkins 2006）。

近几十年来，一些基督教会的领导人就进化论发表了和解性的公开声明。教皇约翰·保罗二世（Pope John Paul II，1996）在给罗马教皇科学院的致辞中肯定了进化论，但在人类灵魂方面拒绝了进化论，他认为人类灵魂是一次单独的、特殊的创造的结果。英国国教公开认可进化论（例如，C. M. Brown 2008），包括因其最初拒绝查尔斯·达尔文的理论而向他道歉。

这篇文章将重点关注宗教和科学思想之间的关系，将其视为抽象的哲学立场，而不是实践。然而，这种关系对宗教人士和科学家（包括既是科学家又是宗教信徒的人）的生活产生了很大的实际影响。丰富的社会学文献表明了这些相互作用的复杂性，其中包括宗教科学家如何看待这种关系（最近的评论，请参见 Ecklund 2010、2021；Ecklund & Scheitle 2007；Gross & Simmons 2009）。

五十年来，关于科学与宗教的讨论实际上一直围绕着西方科学与基督教：西方科学的发现在多大程度上能够与基督教信仰相一致？科学和宗教领域最近才转向对非基督教传统的研究，提供了更丰富的互动图景。

1.2 什么是科学，什么是宗教？

为了理解科学和宗教的范围及其相互作用，我们至少必须粗略地了解什么是科学和宗教。毕竟，“科学”和“宗教”并不是永远不变、含义明确的术语。事实上，它们是最近创造的术语，其含义因上下文而异。十九世纪之前，“宗教”一词很少被使用。对于阿奎那这样的中世纪作家来说，“宗教”一词意味着虔诚或崇拜，并且不适用于他认为正统之外的宗教体系（Harrison 2015）。 “宗教”一词通过早期人类学家的著作获得了相当广泛的当前含义，例如 E.B.泰勒（Tylor，1871）系统地使用这个术语来形容世界各地的宗教。结果，“宗教”成为一个比较概念，指的是可以进行比较和科学研究的特征，例如仪式、饮食限制和信仰体系（Jonathan Smith 1998）。

目前使用的“科学”一词在十九世纪也变得普遍。在此之前，我们所谓的“科学”属于“自然哲学”的术语，或者，如果强调实验部分，则属于“实验哲学”。 William Whewell（1834）将“科学家”一词标准化，指代不同自然哲学的实践者。科学哲学家试图将科学与其他寻求知识的活动（特别是宗教）区分开来。例如，卡尔·波普尔（Karl Popper，1959）声称科学假设（与宗教和哲学假设不同）原则上是可证伪的。许多作者（例如，Taylor 1996）承认科学和宗教之间存在差异，即使这两个术语的含义在历史上是偶然的。然而，他们在如何精确（跨时代和跨文化）划分这两个领域方面存在分歧。

区分科学和宗教的一种方法是声称科学关注自然世界，而宗教关注超自然世界及其与自然的关系。科学解释并不吸引超自然实体，例如神或天使（无论是否堕落），或非自然力量（例如奇迹、业力或气）。例如，神经科学家通常用大脑状态来解释我们的想法，而不是参考非物质的灵魂或精神，而法律学者在讨论人们为什么犯罪时不会援引业力负荷。

自然主义者区分了方法论自然主义和本体论或哲学自然主义，方法论自然主义是一种将科学探究限制于自然实体和规律的认识论原则，而本体论或哲学自然主义是一种拒绝超自然现象的形而上学原则（Forrest 2000）。由于方法论自然主义关注科学实践（特别是涉及所调用的实体和过程的种类），因此它不会对超自然实体是否存在做出任何陈述。它们可能存在，但不属于科学研究的范围。一些作者（例如，Rosenberg 2014）认为，认真对待科学结果意味着对自由意志或道德知识是否存在等持续存在的问题给出否定的答案。然而，这些更强有力的结论是有争议的。

更普遍接受的观点是，科学可以在方法论自然主义上与宗教区分开来。例如，在基茨米勒诉多佛案的审判中，原告传唤科学哲学家罗伯特·彭诺克出庭作证，证明智能设计是否是神创论的一种形式，因此也是宗教的一种形式。如果是这样，多佛学校董事会的政策将违反美国宪法第一修正案的政教分离条款。在早期工作（例如，Pennock 1998）的基础上，Pennock 认为，智能设计在诉诸超自然机制时，在方法论上并不是自然主义的，而方法论自然主义是科学的重要组成部分。

方法论自然主义是科学史上最近的发展，尽管我们可以在阿奎那等中世纪作家中看到它的先驱，他们试图在神学上区分奇迹（例如文物的工作）和不寻常的自然现象（例如磁力）和潮汐（参见 Perry & Ritchie 2018）。艾萨克·牛顿、约翰尼斯·开普勒、罗伯特·胡克和罗伯特·博伊尔等自然哲学家和实验哲学家经常在他们的自然哲学（我们现在称之为“科学”）中诉诸超自然因素。不过，总体而言，自然哲学中存在着支持自然主义解释的倾向。 X 俱乐部是托马斯·赫胥黎和朋友于 1864 年创立的一个致力于科学专业化的游说团体。虽然 X 俱乐部的部分动机可能是希望消除业余神职人员科学家在科学领域的竞争，从而向全职专业人士开放该领域，但其明确的目标是促进一门科学，将摆脱宗教教条（Garwood 2008，Barton 2018）。这种对自然主义原因的偏好可能受到过去自然主义解释成功的鼓励，保罗·德雷珀（Paul Draper，2005）等主要作者认为方法论自然主义的成功可能是本体论自然主义的证据。

1.3 科学与宗教相互作用的分类

有几种类型探讨了科学与宗教之间的相互作用。例如，Mikael Stenmark（2004）区分了三种观点：独立观点（科学和宗教之间没有重叠）、接触观点（领域之间有一些重叠）以及科学和宗教领域的联合；在这些观点中，他认识到进一步的细分，例如，接触可以是冲突或和谐的形式。科学与宗教之间关系最有影响力的分类仍然是巴伯（Barbour）（2000）的：冲突、独立、对话和融合。随后的作者以及巴伯本人对这一分类法进行了完善和修改。然而，其他人（例如，Cantor & Kenny 2001）认为这种分类法对于理解两个领域之间过去的相互作用没有用。尽管如此，由于其持久的影响，仍然值得详细讨论。

冲突模型认为科学与宗教处于永久的、主要的冲突之中。它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两个历史叙述：对伽利略的审判（见 Dawes 2016）和达尔文主义的接受（见 Bowler 2001）。与普遍观念相反，冲突模型并非起源于两本开创性的出版物，即约翰·德雷珀 (John Draper) (1874) 的《宗教与科学之间的冲突史》和安德鲁·迪克森·怀特 (Andrew Dickson White) (1896) 的两卷本著作《科学与神学战争史》在基督教世界。相反，正如 James Ungureanu (2019) 所指出的，这些冲突论文的早期设计者的项目需要置于自由新教传统的背景下，试图将宗教与神学分开，从而挽救宗教。他们的作品后来被怀疑论者和无神论者利用，他们利用传统神学观点与科学不相容的论点来主张世俗化，这是德雷珀和怀特没有预见到的。

科学和宗教领域的绝大多数作者都对冲突模型持批评态度，并认为它是基于对历史记录的肤浅和党派解读。虽然冲突模型目前处于少数派立场，但一些人使用哲学论证（例如，Philipse 2012）或仔细地重新审视历史证据，例如伽利略审判（例如，Dawes 2016）来论证该模型。 Alvin Plantinga（2011）认为，冲突不是科学与宗教之间的冲突，而是科学与自然主义之间的冲突。普兰廷加在他的《反对自然主义的进化论》（1993 年首次提出）中认为，自然主义在认识论上是弄巧成拙的：如果自然主义和进化论都是正确的，那么我们就不太可能拥有可靠的认知能力。

独立模型认为，科学和宗教探索不同的领域，提出不同的问题。斯蒂芬·杰伊·古尔德（Stephen Jay Gould）以其 NOMA 原则（“不重叠的权威”）开发了一个有影响力的独立模型：

科学与宗教之间缺乏冲突是因为它们各自的专业知识领域之间缺乏重叠。 （2001：739）

他认为科学的专业领域是关于宇宙构成的经验问题，宗教的专业领域是伦理价值观和精神意义。 NOMA 既是描述性的，也是规范性的：宗教领袖应该避免对进化论等提出事实主张，就像科学家不应该声称对道德问题有洞察力一样。古尔德认为，每个权威的边界可能存在相互作用，例如我们对其他生物的责任。独立模式的一个明显问题是，如果禁止宗教做出任何事实陈述，就很难证明其价值和道德主张的合理性。例如，人们不能争论说一个人应该爱自己的邻居，因为它取悦了造物主（Worrall 2004）。此外，宗教似乎确实提出了经验主义的主张，例如，耶稣死后出现，或者早期希伯来人穿过红海分开的水域。

对话模型提出了宗教与科学之间的互惠关系。与独立性不同，它假定两个领域之间存在共同点，也许在它们的预设、方法和概念中。例如，基督教的创造教义可能通过假设创造（作为设计者的产物）既是可理解的又是有序的来鼓励科学，因此人们可以期望有可以发现的法则。创造作为上帝自由行动的产物，也是偶然的，因此自然法则不能通过先验思维来了解，这就需要实证研究。根据巴伯（Barbour，2000）的观点，科学和神学探究都依赖于理论，或者至少依赖于模型。例如，三位一体的教义影响了基督教神学家如何解释创世记第一章。除此之外，两者都依赖于隐喻和模型。这两个领域仍然是独立的，但它们使用共同的方法、概念和预设相互交流。 Wentzel van Huyssteen (1998) 主张对话立场，提出科学和宗教可以基于它们认识论的重叠而优雅地二重奏。 Alister McGrath 所捍卫的部分重叠 Magisteria (POMA) 模型（例如，McGrath 和 Collicutt McGrath 2007）也值得一提。麦格拉思认为，科学和宗教各自借鉴了几种不同的方法论和途径。这些方法和途径是通过历史因素形成的不同的认识方式。科学家和神学家之间的对话是有益的。

整合模式在科学与神学的统一方面更为广泛。 Barbour (2000) 确定了三种整合形式。首先，自然神学，它为上帝的存在和属性提出论证。它使用对自然科学结果的解释作为其论证的前提。例如，宇宙具有时间起源的假设是当代关于上帝存在的宇宙论论证的特征。同样，宇宙常数和自然定律允许生命存在（而常数和定律的许多其他组合不允许生命存在）这一事实被用于当代微调论证（参见微调论证的条目）。其次，自然神学不是从科学开始，而是从宗教框架开始，并研究这如何丰富甚至修正科学发现。例如，McGrath（2016）发展了基督教自然神学，研究如何通过基督教的视角来解释自然和科学发现。第三，巴伯认为怀特海的过程哲学是将科学与宗教结合起来的一种有前途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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