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教哲学（一）

一、领域及其意义

2. 宗教信仰的意义

2.1 实证主义

2.2 维特根斯坦宗教哲学

3. 宗教认识论

3.1 证据主义、改革宗认识论和意志认识论

3.2 分歧的认识论

4. 宗教与科学

5. 对有神论及其替代方案的哲学反思

5.1 对神圣属性的哲学反思

5.1.1 全知

5.1.2 永恒

5.1.3 神的良善

5.2 上帝的存在

5.2.1 本体论论证

5.2.2 宇宙论论证

5.2.3 目的论论证

5.2.4 邪恶问题

5.2.5 邪恶与更大的善

5.2.6 宗教经历

6. 宗教多元化

参考书目

学术工具

其他互联网资源

相关条目

一、领域及其意义

理想情况下，宗教哲学的性质和历史指南应从对宗教的分析或定义开始。不幸的是，目前对于宗教的必要和充分条件的准确认定还没有达成共识。因此，我们目前缺乏一个决定性的标准来明确裁定某些运动是否应被视为宗教（例如山达基教或太平洋岛屿的货物崇拜）。但是，虽然在精确细节上达成共识难以捉摸，但以下对什么是宗教的一般描述可能会有所帮助：

宗教涉及一个共同的、可传播的教义体系和规定的实践，涉及一个终极的、神圣的现实或存在状态，需要敬畏或敬畏，这个体系引导其实践者进入它所描述的一种拯救、启发或解放的关系。通过祈祷、仪式化冥想和/或道德实践（如悔改和个人重生）的个人变革生活来实现现实。 [这是《宗教哲学词典》中“宗教”定义的稍微修改，Taliaferro & Marty 2010：196-197； 2018，240。]

这个定义不涉及一些明显的缺点，例如仅将涉及对上帝或诸神的信仰的传统视为宗教，因为一些公认的宗教，例如佛教（其主要形式）不涉及对上帝或诸神的信仰。尽管存在争议，但该定义提供了一些理由来认为山达基教和货物邪教是原始宗教，因为这些运动没有强大的公共、可传播的教义体系，也不符合成为宗教的其他条件。 （因此，虽然这两个例子都没有被明确排除为宗教，但在德国，山达基教被贴上“教派”的标签，而在法国，它被归类为“邪教”，这也许是可以理解的。）有关宗教，请参阅 Taliaferro 2009 年，第一章，有关最近的不同分析，请参阅 Graham Oppy 2018 年，第三章。定义宗教的主题在下面的第 4 节“宗教与科学”中重新讨论。但是，我们不会在一开始就花更多的篇幅来进行定义，而是会采取务实的政策：出于本条目的目的，我们将假设那些今天被广泛认为是宗教的传统确实是宗教。那么，我们将假设宗教（至少）包括印度教、佛教、道教、儒教、犹太教、基督教、伊斯兰教以及类似的传统。这种界定领域的方式有时被描述为采用示例定义（明示定义）或诉诸事物之间的家族相似性。人们还会认为，希腊罗马对神、仪式、来世、灵魂的看法大致上是“宗教的”或“具有宗教意义的”。鉴于“宗教”一词的务实、开放式使用，我们希望避免从普罗克拉斯特斯的床上开始我们的探究。

鉴于上述对宗教的广泛看法，我们所说的宗教哲学的根源可以追溯到最早的哲学形式。从一开始，亚洲、近东和中东、北非和欧洲的哲学家就反思诸神或上帝、对神圣的义务、宇宙的起源和本质、来世、幸福和义务的本质，无论是对家庭或统治者负有神圣的义务，等等。与当今被视为哲学子领域的每个领域（如科学哲学、艺术哲学）一样，古代世界的哲学家讨论了具有宗教意义的主题（正如他们对我们所说的科学和艺术进行反思一样） ）在他们的整体哲学实践过程中。虽然在中世纪时期，一些犹太教、基督教和伊斯兰教哲学家时不时地试图将哲学与神学或宗教区分开来，但宗教哲学作为一个独特的哲学领域的明显作用直到二十世纪中叶才显现出来。 。然而，可以说，十七世纪哲学运动剑桥柏拉图主义中存在着宗教哲学出现的一些迹象。拉尔夫·卡德沃斯（Ralph Cudworth，1617-1688）、亨利·莫尔（Henry More，1614-1687）和该运动的其他成员是第一批用英语实践哲学的哲学家。他们用英语引入了当今宗教哲学中经常使用的许多术语，包括术语“宗教哲学”，以及“有神论”、“意识”和“唯物主义”。剑桥柏拉图主义者提供了宇宙论、本体论和目的论论证的第一个英文版本，对信仰与理性关系的反思，以及容忍不同宗教的案例。虽然剑桥柏拉图主义者可能是第一个明确的宗教哲学家，但在很大程度上，他们的同时代人和继承者将宗教视为他们整体工作的一部分。因此，我们有理由相信，宗教哲学只是在二十世纪中叶才逐渐成为哲学的一个独特的子领域。 （有关更早的日期，请参阅詹姆斯·柯林斯 (James Collins) 在《宗教哲学的兴起》(The Emergence of Religion) 中对休谟、康德和黑格尔的强调，1967 年。）

今天，宗教哲学是哲学中最有活力的领域之一。宗教哲学的文章几乎出现在所有主要的哲学期刊上，而一些期刊（例如《国际宗教哲学期刊》、《宗教研究》、《索菲亚》、《信仰与哲学》、《欧洲宗教哲学期刊》、《开放神学》、《分析神学》）和其他）特别致力于宗教哲学。宗教哲学在哲学家的机构会议（例如美国哲学协会和英国皇家哲学学会的会议）中得到了体现。有一些致力于该领域的协会，例如宗教哲学协会（美国）和英国宗教哲学协会，并且该领域得到了多个中心的支持，例如圣母大学宗教哲学中心，罗格斯大学宗教哲学中心、格拉斯哥大学宗教哲学中心、约翰·希克宗教哲学中心伯明翰大学和其他站点（例如罗汉普顿大学和诺丁汉大学）。牛津大学出版社于 2009 年出版了五卷《西方宗教哲学史》，涉及 100 多名贡献者（Oppy & Trakakis 2009），2021 年 Wiley Blackwell 出版了四卷《宗教哲学百科全书》，涉及来自世界各地的 250 多名贡献者。世界。是什么造成了这种活力？考虑四个可能的原因。

第一：世界人口的宗教本质。大多数关于宗教的社会研究都支持这样的观点，即世界上大多数人口要么是宗教的一部分，要么受到宗教的影响（参见皮尤研究中心在线）。因此，搞宗教哲学就是要搞一个影响现实的人的课题，而不是只涉及当前社会关心的问题。也许宗教哲学经常成为哲学教科书介绍中的第一个主题的原因之一是，这是向读者提出哲学研究可以影响大量人对生活和价值的实际看法的一种方式。宗教哲学在现实生活中对宗教的信仰（和怀疑）中的作用也许也可以从目前英国和美国支持和反对有神论的书籍的流行中得到证明。对“宗教危险吗？”这个问题感兴趣。 （基思·沃德 2006 年出版的一本书的书名）呼吁研究历史学、社会学、心理学以及宗教哲学。

宗教人口可能激发宗教哲学的另一个方面是，哲学是人们比较不同宗教传统时可以使用的工具。宗教哲学可以在帮助人们理解和评估不同宗教传统及其替代方案方面发挥重要作用。例如，参见以哲学为导向的调查《宗教：快速沉浸》和维多利亚·哈里森的《东方宗教哲学》。

第二：宗教哲学作为一个领域可能很受欢迎，因为宗教和哲学传统中存在重叠的兴趣。宗教和哲学思想都提出了许多相同的、令人着迷的问题和可能性，涉及现实的本质、理性的局限性、生命的意义等等。相信上帝有充分的理由吗？什么是善与恶？人类知识的本质和范围是什么？在印度教中；在《当代哲学调查》（2018）中，Shyam Ranganathan 认为，在亚洲思想中，哲学和宗教几乎是不可分割的，对其中之一的兴趣支持对另一者的兴趣。

第三，研究哲学史为拥有一些宗教哲学专业知识提供了充分的理由。在西方，大多数古代、中世纪和现代哲学家都对具有宗教意义的问题进行了哲学反思。在这些现代哲学家中，如果不看他们关于宗教信仰的哲学著作，就不可能全面地了解他们的工作：勒内·笛卡尔（Rene Descartes，1596-1650）、托马斯·霍布斯（Thomas Hobbes，1588-1679）、安妮·康威（Anne Conway，1631-1679）、巴鲁克·斯宾诺莎（Baruch Spinoza） （1632–1677），玛格丽特·卡文迪什（1623–1673），戈特弗里德·莱布尼茨 (1646–1716)、约翰·洛克 (1632–1704)、乔治·伯克利 (1685–1753)、大卫·休谟 (1711–1776)、伊曼纽尔·康德 (1724–1804) 和 G.W.F.黑格尔（1770-1831）（列表是部分的）。在二十世纪，人们应该注意到欧洲大陆哲学家在宗教意义问题上的重要哲学著作：马丁·海德格尔（1889-1976）、让-保罗·萨特（1905-1980）、西蒙娜·德·波伏娃（1908-1986） , 阿尔贝·加缪 (1913–1960), 加布里埃尔·马塞尔(1889–1973)、弗朗茨·罗森茨威格 (1886–1929)、马丁·布伯 (1878–1956)、伊曼纽尔·列维纳斯 (1906–1995)、西蒙娜·韦尔 (1909–1943) 以及最近的雅克·德里达 (1930–2004)、米歇尔福柯（1926-1984），和卢斯·伊里加雷（Luce Irigaray，1930-）。当那些（通常）不会被归类为宗教哲学家的思想家讨论宗教问题时，也可以找到哲学家认真对待宗教问题的证据，包括 A.N.怀特海 (1861–1947)、伯特兰·罗素 (1872–1970)、G.E.摩尔（1873-1958）、约翰·罗尔斯（1921-2002）、伯纳德·威廉姆斯（1929-2003）、希拉里·普特南（1926-2016）、德里克·帕菲特（1942-2017）、托马斯·内格尔（1937-）、于尔根·哈贝马斯（1929） –) 和其他。克里斯·费尔斯通（Chris Firestone）和内森·雅各布斯（Nathan Jacobs）最近的工作强调了现代哲学家关于宗教的巨大工作，这些工作有时在世俗哲学史中被忽视（参见他们的《现代思想中神圣的持久性》）。

在中国和印度哲学中，区分宗教哲学的重要哲学根源和宗教根源比西方哲学面临更大的挑战。很难将龙树菩萨（Nagarjuna，公元 150-250 年）或阿迪商羯罗（Adi Shankara，公元 788-820 年）归类为纯粹的哲学或宗教思想家。他们的工作在哲学上和在宗教上似乎同样重要（参见 Ranganathan 2018）。

第四，对神学或宗教研究的全面研究也为拥有宗教哲学专业知识提供了充分的理由。正如刚才所观察到的，亚洲哲学和宗教思想是交织在一起的，因此宗教哲学所涉及的问题似乎是相关的：什么是空间和时间？是有很多事情还是只有一个现实？我们凭经验观察到的世界可能是一种幻觉吗？世界可以由业力统治吗？转世可能吗？就西方而言，我们有理由认为，即使是亚伯拉罕信仰的神圣文本也包含着强烈的哲学元素：在犹太教中，《约伯记》也许是希伯来圣经中最明确的哲学文本。每个亚伯拉罕信仰的智慧传统可能反映更广泛的哲学思维方式；基督教新约似乎包含或涉及柏拉图的主题（逻各斯、灵魂与身体的关系）。许多伊斯兰思想包括对柏拉图、亚里士多德、普罗提诺的批判性反思，以及独立的哲学著作。

现在让我们转向哲学家理解宗教信仰意义的方式。

2. 宗教信仰的意义

在二十世纪之前，对具有宗教意义的问题（但不是全部）的大量哲学反思都是现实主义的。也就是说，人们常常认为宗教信仰是真还是假。色诺芬尼和其他前苏格拉底思想家、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伊壁鸠鲁学派、斯多葛学派、斐罗、普罗提诺对神的信仰（或推测）存在分歧，他们和同时代的人对怀疑论也有不同看法，但他们认为（例如）要么存在神圣的现实，要么不存在。中世纪和现代的犹太教、基督教和伊斯兰教哲学家对信仰和理性的评价有所不同。他们还面临着关于希伯来圣经、基督教圣经和古兰经中启示主张的权威的重要哲学问题。在亚洲宗教哲学中，一些宗教并不像佛教和儒教那样包含启示主张，但印度教传统要求哲学家评估《吠陀经》和《奥义书》。但在大多数情况下，西方和东方的哲学家认为，关于是否存在上帝、灵魂、来世、神圣之物（无论这些是否为人类所知或理解），存在着真理。某种现实主义如此普遍，以至于伟大的哲学史家理查德·波普金（Richard Popkin，1923-2005）曾经将哲学定义为“尝试说明什么是真实的、什么是重要的”（Popkin 1999：1）。西方重要的哲学家，如伊曼纽尔·康德（Immanuel Kant，1724-1804）和弗里德里希·尼采（Friedrich Nietzsche，1844-1900）等人，挑战了经典实在论的真理和形而上学（本体论或存在论）观点，但二十世纪出现了两种观点：尤其是挑战现实主义的强大运动：受维特根斯坦启发的逻辑实证主义和宗教哲学。

作为讨论这两个运动的前言，让我们注意一下对宗教语言的现实主义处理的哲学反思中的一些细微差别。许多有神论哲学家（及其批评者）认为，关于上帝的语言可以单义、类比或模棱两可地使用。当一个术语具有相同含义时，它就可以单义地用于描述上帝和人类。可以说，在“上帝认识你”和“你认识伦敦”的主张中，“认识”一词是单义地用于上帝的，尽管上帝如何认识你和你如何认识伦敦截然不同。就后者的区别而言，哲学家有时会区分某些事物的归属和某些状态（例如知识）的实现方式。当所归属的事物之间存在某种相似性时，可以类比地使用术语，例如，当说“两个人彼此相爱”和“上帝爱世界”时，当存在以下情况时，可以类比地使用“爱”一词这些爱之间有一些相似之处）。当含义不同时，术语的使用是模棱两可的，例如“亚当认识夏娃”（在詹姆斯国王的圣经中，这意味着亚当和夏娃发生过性行为）和“上帝知道世界”（而一些荷马诸神确实发生过性行为）对于人类来说，这不是有神论世界观的一部分）。强调我们形成积极的神圣概念的能力的神学工作被称为“via positiva”或“catophatic theology”。另一方面，那些强调上帝不可知的人则接受所谓的否定神学或否认神学。迈蒙尼德（Maimonides，1135-1204）是否定之路（via negativa）的大力支持者，赞成这样的观点：我们主要通过上帝所不存在的东西来认识上帝（上帝不是物质的，不是邪恶的，不是无知的，等等）。

虽然一些（但不是全部）欧洲大陆传统的宗教哲学家与背离神学结盟，如列维纳斯（非有神论者）和让-吕克·马里昂（Jean-Luc Marion，1946-），但大量（但不是全部）的分析性理论定向宗教哲学倾向于采用“实证”（via positiva）。否认神学的挑战之一是，它似乎使上帝的哲学远离宗教实践，例如祈祷、敬拜、对上帝力量和良善的信任、朝圣和宗教伦理。根据凯伦·阿姆斯特朗的说法，亚伯拉罕信仰中一些最伟大的神学家认为上帝

不以我们所能理解的任何方式善良、神圣、强大或聪明。我们甚至不能说上帝“存在”，因为我们的存在观念太有限了。一些圣人更喜欢说上帝是“虚无”，因为上帝不是另一个存在……对这些神学家来说，我们关于上帝的一些现代观念似乎是偶像崇拜。 （阿姆斯特朗 2009 年：x）

对这一立场的一个表面上的挑战是，很难相信宗教实践者可以祈祷、崇拜或信任一个完全难以理解的存在或一个我们无法以任何方式理解的存在。对于现实主义者来说，通过上帝的实证哲学寻求欣赏否认神学的力量，请参阅米凯尔·斯坦马克（Mikael Stenmark）的“上帝的竞争概念：人格上帝与超越存在的上帝”（2015）。

现在让我们转向挑战现实主义上帝哲学的两个著名的哲学运动。

2.1 实证主义

“实证主义”是法国哲学家奥古斯特·孔德（Auguste Comte，1798-1857）提出的一个术语，他主张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反对神学和形而上学的哲学实践。 “实证主义”一词后来被一群于 1922 年至 1938 年间在奥地利聚会、被称为维也纳学派的哲学家使用（有时被 A.J. Ayer 放大为逻辑实证主义）。这个团体包括莫里茨·施里克 (Moritz Schlick) 和马克斯·普朗克 (Max Planck)，提出了一种实证主义意义的解释，根据该命题，要有意义，它需要是数学中的概念或形式陈述，或关于分析定义（“三角形有三个角”）或者关于可以凭经验验证或证伪的事情。表面上的事实主张对我们实际（或可能的）经验经验没有任何影响，是没有意义的。访问过维也纳学派的英国哲学家 A.J.艾耶尔在其 1936 年出版的《语言、真理和逻辑》一书中普及了这一意义标准。艾耶尔在其中指出，宗教主张及其否认都没有认知内容。在他看来，有神论，还有无神论和不可知论，都是无稽之谈，因为它们是关于对我们的经验经验没有影响的现实（或非现实或不可知性）。人们如何凭经验确认或否定存在一位无形的、看不见的上帝，或者克里希纳是毗湿奴的化身？著名的是，安东尼·弗卢（Antony Flew）运用了这一策略，将有神论的上帝比作一种信念，即存在一个无法察觉、看不见的园丁，他无法被听到、闻到或以其他方式凭经验发现（Flew 1955）。除了认为传统宗教信仰毫无意义之外，艾耶尔和其他逻辑实证主义者还拒绝道德陈述的意义。从他们的角度来看，道德或伦理陈述是人们情感的表达，而不是具有独立于人们情感的现实的价值观。

对宗教的逻辑实证主义批判并未消亡。它可以在赫尔曼·菲利普斯的《科学时代的上帝》中看到。对宗教原因的批判（2012）。尽管如此，逻辑实证主义提出的意义标准仍面临一系列反对意见（详细信息参见 Copleston 1960 和 Taliaferro 2005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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