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布尼茨论恶问题（一）

一、莱布尼茨邪恶问题的不同版本

2. 成绩不佳的问题

3. 圣洁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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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莱布尼茨邪恶问题的不同版本

在考察莱布尼茨对邪恶问题的看法之前，有必要先做一些背景设置，以确定莱布尼茨认为邪恶到底提出了什么样的问题。对当今任何哲学入门教科书的思考都表明，当代哲学中的邪恶问题通常被视为无神论的论据。无神论者认为上帝和邪恶是不相容的，并且鉴于邪恶明显存在，上帝不可能存在。一些哲学家承认上述论证中所声称的不相容性过于强烈，但他们仍然认为，即使上帝的存在和邪恶的存在被证明是相容的，其存在（或持续时间，或数量，或普遍性）邪恶的存在至少为我们提供了令人信服的间接证据，证明上帝不存在。

以这种方式构建，“邪恶的无神论问题”引起了某些类型的反应。特别是，它邀请有神论者解释一个全知、全善、全能的存在如何允许邪恶存在。因此，当今对邪恶问题的回应主要集中在呈现“神义论”，即完美的人确实或可能允许我们在世界上发现的那种邪恶（或持续时间、数量或分布）的原因。存在。

然而，当我们思考中世纪哲学家解决邪恶问题的著作时，我们却找不到“无神论问题”。由于这些人物相信自然神学的论证证明了上帝的存在，因此邪恶向他们提出的问题与当今哲学家所面临的问题不同。用当今的术语来说，中世纪哲学家并没有涉及邪恶的“证据”问题：相反，他们涉及邪恶的“疑难”问题，以试图解决上帝的属性与邪恶的存在之间明显的逻辑不相容性。 [关于这些问题之间的区别，请参见 Adams 和 Adams (1990)，第 1-3 页。]因此，这个问题被认为是解释邪恶的存在与神圣道德纯洁性或圣洁之间的兼容性。这些哲学家相信上帝是一切存在事物的创造者，并且鉴于邪恶是存在的事物之一，因此上帝似乎是邪恶的创造者。如果一个代理人是“邪恶的作者”，那么他就与邪恶有牵连，并且在道德上不可能是纯洁或神圣的。因此，上帝在道德上不可能是纯洁的或圣洁的。我们将这个版本的邪恶问题称为“圣洁问题”。在继续之前，应该指出的是，鉴于莱布尼茨和他的前辈都对上帝的存在有共同的承诺，人们可能会认为他们对邪恶问题的处理方法回避了对无神论批评家的质疑，无神论批评家指责上帝的存在邪恶提供了上帝不存在的证据。但鉴于莱布尼茨和他的前辈们先前都相信上帝的存在，这个问题根本就没有出现在他们身上，因此指责这些哲学家回避这个问题是不合适的。

传统有神论者认为——当今的有神论者仍然认为——上帝至少在三个不同方面是宇宙中一切事物的“创造者”或原因，因此对圣洁问题的讨论通常会在三个相应的不同方向上分支。首先，上帝被视为宇宙万物的创造源。一切偶然存在的事物都是通过上帝的创造活动而存在的。其次，人们认为上帝是一切存在物的守恒因。所以，神不仅创造了每一个受造之物，而且每一个受造之物得以继续存在，都是因为神不断地维持着它的存在。第三，受造物引起的每一个行动都需要直接的神圣活动作为并发原因。所以锤子的每一次敲击，指尖在键盘上的每一次敲击，磁铁对铁块的每一次拉动，不仅需要受造之物的行动，而且还需要造物主与受造之物同时行动，以便带来有关原因的特定影响。 [有关神圣因果参与的这些不同模式的经典阐述，请参阅圣托马斯·阿奎那，Disputationes de Potentia Dei，Q.3，a.7，分别]

鉴于按照传统的说法，上帝与宇宙的运作密切相关，圣洁问题似乎更加棘手。鉴于上帝与受造世界之间的密切联系，问题不仅在于上帝创造了一个恰好包含邪恶的世界，而且上帝似乎在因果上（因此在道德上）牵涉到，例如，每一个特定的行为谋杀、每一次地震以及每一次瘟疫造成的死亡。因此，对圣洁问题的回应不仅试图解释上帝如何在创造了像我们这样的世界的情况下保持圣洁，而且解释他如何在维护世界存在并与其中发生的所有事件因果配合的情况下保持圣洁。

鉴于莱布尼茨生活在这两个时代之间，在这两个时代中，邪恶被认为是为一神论哲学家提出不同的问题，我们立即想知道他试图解决什么样的问题。莱布尼茨花费了大量的精力试图解决圣洁问题，但他也解决了类似于无神论问题的问题。然而，声称莱布尼茨致力于无神论问题是不合时宜的，因为在他的时代，邪恶的存在被认为是非正统形式的有神论的论证，而不是无神论的论证。例如，一群统称为“索西尼派”的思想家认为，邪恶的存在并非与上帝的存在不相容，而是与全知上帝的存在不相容。因此，索西尼派认为，上帝一定不是无所不知的，他至少对未来的偶然事件缺乏了解。 [关于莱布尼茨对索西尼派的看法，请参阅神正论 364 (H343; G VI 318) et passim。关于索西尼主义的更多细节可以在 Jolley, c.2 和 Maclachlan 中找到。]

然后，我们可以描述本世纪无神论者和索西尼派提出的问题，仅举十七世纪的一个例子，更广泛地说是“成绩不佳的问题”。根据后进生问题，如果传统一神论所认定的上帝存在，那么这个世界的存在就代表着他的巨大的后进生：因此不存在这样的存在。无神论者用这个结论来证明上帝不存在；索西尼派认为它表明上帝并不是传统有神论者所认为的那种存在。

尽管莱布尼茨关心成绩不佳的问题，但他所涉及的问题是索西尼式的，而不是无神论的。无神论之风尚未达到随后几个世纪的狂风程度。因此，这个更强有力的结论还没有被视为邪恶的存在所带来的严重威胁，或者至少是主要威胁。

区分邪恶问题的这些版本非常重要，因为除非我们知道莱布尼茨在该文本中要解决的问题是什么，否则我们无法理解莱布尼茨在给定文本中对邪恶的处理。以此方式奠定基础后，我们现在可以考虑莱布尼茨对邪恶问题的解决方案：我们首先考虑后进生问题，然后转向圣洁问题。

2. 成绩不佳的问题

莱布尼茨解决后进生问题的核心方法很简单。莱布尼茨认为，上帝在创造这个世界时并没有表现不佳，因为这个世界是所有可能世界中最好的。许多思想家认为，对“这个世界是所有可能世界中最好的世界”这一主张的承诺直接源于一神论。因为上帝是全能、全知的，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他创造最好的世界，他的全知仁慈迫使他创造最好的世界。所以创造的世界是最好的世界。

然而，莱布尼茨对这一结论的推理并不遵循这条直接的道路：除其他外，这种推理并不具有说服力。许多十七世纪的人物认识到，如果没有最好的世界，上帝就没有义务创造最好的世界。如果一系列可能的世界形成了一个不断变得越来越好的世界的连续体，那么就不会有最好的世界。如果没有最好的世界，就不能责怪上帝未能创造最好的世界，因为这样做就像不可能说出最高的数字一样。当然不存在这样的数字，同样也不存在这样的世界。因此，虽然上帝可能有义务创造一个至少有一定程度的善的世界，但从这个角度来看，他没有义务创造最好的世界。因此，上帝可能只是任意选择创造无限多个道德上可接受的世界之一。 [这种论点在当时的某些耶稣会学者中很常见。有关此问题的讨论，例如，请参阅 Ruiz de Montoya, Commentaria ac Disputationes in primam patem Sancti Thomae。 De voluntate Dei et propiis actibus eius，里昂 1630，disp。 9 和 10，以及迭戈·格拉纳多 (Diego Granado)，Commentarii in primam patem Summae Theologicae S. Thomae，Pont-a-Mousson，1624 年，第 420-433 页。]

莱布尼茨意识到这一论点否认上帝有义务创造最好的东西，但他凭借其哲学体系的核心原则——充分理性原则——坚定地致力于拒绝这一论点。根据充分理由原则，对于任何事态，都必须有充分的理由来解释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事态，而不是其他某种事态。那么，当谈到我们的世界时，一定有某种原因可以解释为什么它，而不是其他世界，能够获得这样的结果。但如果世界的美好是无限增长的，那就不可能有这样的理由了。因此，莱布尼茨得出结论：世界不可能有无限的连续体。

人们可能会试图抵制莱布尼茨的论证，说即使根据存在“美好世界的无限连续体”的观点，也有某种东西可以作为这个世界存在的充分理由，即上帝的法令：这个世界是真实的。但莱布尼茨认为，这样的回应只会将问题推后，因为充分理由原则适用于自由选择，就像它适用于任何其他事件或事态一样。因此，我们必须为上帝选择这个世界而不是道德上可接受的世界连续体上的其他世界提供充分的理由。似乎在良好世界观的无限连续体上无法给出这样一个充分的理由。请注意，充分的理由不能从实际选择的世界的某些特征或事实中得出，因为这会提出一个明显的问题：为什么这个特征特别充当上帝选择的充分理由？看来，唯一可能的答案是：（a）因为上帝任意选择了这一特征作为他在决定创造哪个世界时所青睐的特征； (b) 因为该功能使这个世界比所有竞争对手都更好。但请注意，这两个答案都不可接受。第一个不符合充分理由原则。第二个与所讨论的假设不相容，即不存在“最好的世界”。

人们可能会认为，宣称这个世界是最好的世界并不能构成对成绩不佳问题的有效回应。事实上，这样的回应可能会被用来为新的后进生论点提供基础，大致如下：

如果上帝是全能、全知、全善的，那么这个世界将是最好的世界。

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世界并不是最好的世界。

因此，上帝并不是全能、全知、全善的。

然而，莱布尼茨认为，有压倒性的证据表明这一论证的结论是错误的。因此，他必须认为该论证中的两个前提之一是错误的。鉴于他本人致力于第一个前提，他必须拒绝第二个前提。而这正是他所做的。

莱布尼茨问道，批评者有什么理由认为（2）是正确的？当莱布尼茨讨论这个问题时，他通常会让批评者说以下几句话：

当然，这个世界并不是最好的可能世界，因为我们可以很容易地想象出更好的可能世界。举一些苦难的象征性例子：俄克拉荷马城联邦大楼的悲惨爆炸。当然，没有那件事的世界会比现实世界更好。如果没有那件事，上帝没有理由不能创造世界。因此，这并不是最好的世界。 [参见神正论 118–119 (H 188–191;G VI 168–172)。]

莱布尼茨对此类批评的回应分为两个阶段。首先，莱布尼茨说，虽然我们可以想到世界的某些象征性特征，这些特征本身可能比实际情况更好，但我们不知道是否有可能创造一个缺乏这些特征的更好的世界，因为我们永远不可能有关令牌事件与世界上其他事件之间联系的某些性质。如果我们能够改进或消除相关的代币事件而不改变世界，那么我们很可能会拥有一个更美好的世界。不幸的是，我们无法知道对代币事件的这种改变是否会让世界保持不变，或者总的来说可能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参见神正论 211–214 (H 260–2; G VI 244–7) 和 Gr, p.64f.，了解此类回应的例子。]

其次，诸如此类的例子具有欺骗性，因为它们假定上帝使用了他实际上可能没有使用的世界善良标准。例如，它可能会假定，只有当每个单独的部分都是好的时，这个世界才是好的（我们已经看到，莱布尼茨拒绝的标准），或者它可能会假定，只有当人类在其中享受幸福时，这个世界才是好的。

莱布尼茨在许多著作中指出，认为人类幸福是判断世界是否美好的标准是狭隘的。莱布尼茨认为，更合理的标准是一切众生的幸福。但一旦我们承认这一点，事实可能是，受造界中的不快乐是很小的，因为据我们所知，地球上的众生可能只占上帝所创造众生的很小一部分。这里莱布尼茨不仅包括天使等超自然存在，还包括外星理性存在的可能性[神正论 19 (H 134-5; G VI 113-4)]。

莱布尼茨学者对于判断世界的善恶的基础存在分歧。许多学者都为以下一项或多项辩护：

最好的世界是理性存在者的幸福（即美德）最大化的世界。

最好的世界是“本质的数量”最大化的世界。

最好的世界是在最简单的法则支配下产生最多种类的现象的世界。

关于莱布尼茨是否相信理性存在的幸福或美德的最大化是上帝判断世界善良的标准之一，学术界存在争议。 [对于这一主张的支持者，请参阅卢瑟福，c.3；布卢门菲尔德，布朗；对于批评者，请参阅 Russell，第 14 页。 199，盖尔。]根据对拜尔提出的论点的以下评论，莱布尼茨不太可能相信（1）本身就是世界善良的真正标准：

作者仍然预设了错误的格言……指出理性生物的幸福是上帝的唯一目标。 [神正论 120（H 192；G VI 172）]

在某种程度上，关于这个标准的争论取决于（1）是否与（2）和（3）中体现的更形而上学的标准兼容，因为莱布尼茨似乎最一致地认可这些更形而上学的标准。在某些情况下，莱布尼茨写道，幸福的标准似乎与更形而上学的标准完全兼容。例如，在一部著作《形而上学论述》中，莱布尼茨将第 5 节命名为“神圣行为的完美规则是什么，以及方法的简单性与效果的丰富性相平衡”，他将其命名为第36节：“上帝是最完美共和国的君主，由所有人组成，而这座上帝之城的幸福是他的主要目的。”因此，莱布尼茨似乎在同一工作中同时推进了标准（1）和（3）[另一个例子，参见 R p. 105（K X 第 9-10 页）]。然而，在其他地方，他的写作就好像它们彼此竞争一样[见神正论 124 (H 197-8; G VI 178-9)。]

无论人们在这个问题上持何种立场，莱布尼茨经常指出上帝在评估世界的美好时所使用的更为形而上学的标准。但莱布尼茨到底支持哪种形而上学标准（2）或（3）还存在进一步的争议。总的来说，莱布尼茨认为上帝创造世界是为了以最完美的方式与受造物分享他的善良[Gr 355-6]。鉴于受造物由于自身的局限性，只能在有限的方面反映神圣的良善，因此上帝创造了各种各样的事物，每一种事物都有其本质，以自己独特的方式反映了神圣完美的不同方面。方式。既然这是上帝创造世界的目的，那么可以合理地认为，在创造中最大限度地反映神圣良善是上帝寻求实现的目标。这实际上是莱布尼茨似乎认可的标准之一。我们可以称之为“本质最大化”标准。莱布尼茨似乎确信现实世界符合这个标准，并且可以发现生物以各种方式反映了神圣的完美。因此，存在有身体的生物和没有身体的生物、有自由和智慧的生物和没有身体的生物、有知觉的生物和没有知觉的生物等等。 [例如，参见 MP 75-6 和 138 页（G VII 303-4 和第310章）

然而，在一些文本中，莱布尼茨以第三种不同的方式构建了善的标准。在这些地方，他认为世界的美好程度是通过世界所包含的现象的多样性与统治该世界的法律的简单性之间的比率来衡量的。在这里，莱布尼茨强调了这样一个事实：一个最大限度地增加其所包含的现象多样性的世界的完美性，会因其法则的简单性而得到加强，因为这显示了创造它的创造者的智慧。

一些学者认为，这两个形而上学标准中的一个或另一个代表了莱布尼茨对真正的善标准的既定观点（例如盖尔）。其他学者认为，归根结底，这两个标准并不相互排斥。 [参见 Rutherford, cc.2-3 和 Rescher, c.1，了解协调 (2) 和 (3) 的两种截然不同的方式。]

不管这些解释中哪一个是正确的，如果这些是上帝判断世界善良的标准，那么捍卫“这不是最好的世界”这一主张就变得更加困难。我们可以用标准(3)来说明。例如，为了让上帝从世界上消除俄克拉荷马城爆炸事件，他需要做什么？大概有多种方法可以实现这一点。最明显的就是在导致爆炸的一系列事件中的某个地方进行奇迹般的干预。上帝可能会奇迹般地阻止炸药爆炸，或者他可能会从世界上消灭卡车及其内容。但这种神奇的干预需要管理世界的法律变得更加复杂。因此，莱布尼茨和其他认同世界之善的观点的人，例如马勒伯朗士，认为奇迹般的干预通常是令人反感的，并且需要从奇迹般的干预中产生远远超过商品的结果，才能使这种干预能够实现。是允许的。 [参见神正论 129 (H 192-3; G VI 182)。]

无论如何，莱布尼茨认为，我们根本无法知道改变某些事件将如何改变世界满足（2）和（3）中描述的善良标准的能力。因此，根据莱布尼茨的观点，我们没有理由声称这个世界不如其他可能的世界好。那么，根据莱布尼茨的说法，除非批评者能够捍卫这个世界不是最好的世界的主张，否则成绩不佳的问题就无法解决。应该指出的是，莱布尼茨处理后进生问题的方法似乎不受伏尔泰在《老实人》中提出的批评的影响，即，很明显，这个世界不是最好的世界，因为它有太多明显的邪恶。 。莱布尼茨并不认为每个单独的事件都是最好的可能事件，他也不认为有限的头脑有可能证明每个单独的事件一定是最好的可能世界的一部分：相反，他认为世界作为一个整体就是最好的世界。 （话虽如此，应该指出的是，关于伏尔泰在《老实人》中的目标是否确实是莱布尼茨，学术界存在相当大的争议：例如，有人声称《老实人》中讽刺的“乐观主义”更接近教皇的观点（见卢瑟福） (1995)；关于莱布尼茨在法国的普遍接受，参见 Barber (1955)]。）无论如何，在莱布尼茨看来，我们无法知道如何改变世界上的某些事件会影响其他事件，而我们无法知道这些变化将如何影响世界的整体善良，因此无法捍卫这样的主张：世界上明显的邪恶证明这不是最好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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