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卡尔的模态形而上学（一）

1. 情态与清明知觉

2. 第一次沉思和彻底欺骗的可能性

3. 永恒的真理

4. 未实现的可能性

5. 真正的区别

6. 可能性和人类自由

7. 系统及其支柱

参考书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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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关条目

1. 情态与清明知觉

有许多关于可能性和必然性的主张似乎是直观的——例如，事物有可能不同于它们本来的样子——但笛卡尔不会让他对模态的解释对所有这些都敏感。众所周知，他赞同这样一种观点，即在研究形而上学时，我们不应该肯定那些我们没有清晰明确地感知到的东西。笛卡尔在许多段落中揭示了他对这一观点的承诺：

我希望你们在这里记住，在可能由意志所涵盖的事情上，我对生活的行为和对真理的沉思做出了非常仔细的区分。就生活行为而言，我绝不认为我们应该只同意明确感知的事情。 ……但是，当我们仅仅思考真理时，肯定没有人否认我们应该避免对我们没有足够清晰地感知的事物表示同意。[1]

如果笛卡尔认为，在研究形而上学时，我们不应该谈论我们没有清楚地感知到的东西，那么一般的笛卡尔模态理论就不应该对笛卡尔本人认为是混乱的可能性或必然性的主张敏感。笛卡尔可能会说，有些模态主张看起来只是直观和明显的，而有些模态主张实际上是直观和明显的，他希望他对模态的解释只适应后者。

事实上，强调混淆的模态主张和未混淆的模态主张之间的区别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有许多模态主张我们可能想要进行严格的分析，但笛卡尔不会。也就是说，他提供的解释不一定与我们预先反思提出的所有模态主张相一致。例如，我们可能会观察我们面前有一张蓝色的桌子，并提出这样的主张：桌子可能不是蓝色的，它可能是黑色的。笛卡尔本人将谨慎地接受这种表面价值的主张。他同意这样的观点：严格来说，我们的感官“只提供非常模糊的信息”（第六沉思，AT 7:84，CSM 2:58）关于我们体外的身体。我们“对这些事物真相的认识（位于我们之外）似乎只属于心灵，而不属于心灵和身体的结合”（同上，AT 7：82-83，CSM 2：57），并且心灵对身体的清晰感知是非感官品质，例如延伸性和灵活性（第二沉思，AT 7：30-31，CSM 2：20）。或者正如他在其他地方所说，我们在形而上学探究中寻求的确定性“出现在智力的清晰感知中，而不是其他地方”（第二个答复，AT 7:145，CSM 2:104）。他补充道：“确定性不在于感官，而在于理解，当它拥有明显的感知时”（《哲学原理》法语版序言，AT 8A：7，CSM 1：182）； “直觉是一个清晰而专注的头脑的不容置疑的概念，它完全来自于理性之光”（《头脑的方向规则》，AT 10：368，CSM 1：14）。现在回到关于给定表格可能不是蓝色并且可能是黑色的主张，我们需要记住，在笛卡尔的观点中，物体中的颜色并不像我们通常想象的那样（哲学原理 I.68，AT 8A：33，CSM 1：217）。我们还可以提出这样的主张：我们的蓝色桌子有可能在空旷的空间中占据不同的位置，或者声称它可以开始移动而不会被某种原因推动。第一个主张假设了笛卡尔所否认的——存在真空（原理 II.10-12，AT 8A:45-47，CSM 1:226-28）——而第二个主张与笛卡尔运动定律相矛盾，该定律立即脱离了我们对上帝的看法（原则 II.36–37，AT 8A:61–63，CSM 1:240–41；纳德勒1987）。无论这些重要的系统问题的争论如何解决，重要的是要记住笛卡尔的模态理论将受到一定的限制。 [2]他的模态理论将公正地对待关于可能性的真理和关于必然性的真理，但他认为可能或必然的大部分内容并不是我们乍一看可能或必然的。如果我们认为我们是出于仁慈，允许他的模态理论适应我们确定为真的模态主张，那么我们可能会强加给他一种他宁愿抵制的解释。毫无疑问，他可能在他所认为的一组真正的模态声明上犯了错误，但他的解释最终会注意到这些而不是任何其他声明。

强调混淆的模态主张与非混淆的模态主张之间的区别很重要的一个相关原因是，在他最重要和最有影响力的哲学著作《第一哲学沉思录》中，笛卡尔经常提出这样的主张：最终分析他拒绝了。他提出了他认为是错误的模态断言，以及他提出的许多其他断言，他认为也是错误的。例如，他说我们最了解的东西要么来自感官，要么通过感官了解（《第一沉思》，AT 7:18，CSM 2:17）；神有可能是一个极端的骗子（《圣经》2:19）；上帝可能不存在（《圣经》2:19）；所有实体赖以生存的至高存在神，有可能允许一个不断欺骗我们的邪恶恶魔的存在（《圣经》2:20）；我们应该运用想象力来更好地了解自己（第二次沉思，AT 7:27，CSM 2:18）；一般观念比特定观念更容易混淆（同上，AT 7:30，CSM 2:20）；身体确实具有颜色、味道、声音（同上）和热等品质（《第三沉思》，AT 7:41, 43-44，CSM 2:28, 30-31）；探究上帝的作品是否完美的适当方法是考察整个宇宙（第四沉思，AT 7：55-56，CSM 2：38-39）。笛卡尔不同意这些观点中的任何一种。他认为，经过进一步反思，我们认识到上帝是必然存在的，他不可能是一个彻底的欺骗者，也不可能允许一个彻底的欺骗者存在；最了解的东西是通过纯粹的精神审视来了解的（第二沉思，AT 7:31，CSM 2:21）；一般看法比具体看法更清楚（同上）；颜色、味道、声音和热量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存在于身体中（第六沉思，AT 7:81-83，CSM 2:56-58；原则 IV.198，AT 8A:322-23， CSM 1:285）；事情之所以美好，是因为上帝愿意它们（第六个答复，AT 7：431-36，CSM 2：291-94）。

笛卡尔在《沉思录》中提出了许多错误的主张，但他这样做是有充分理由的。他以冥想者的口吻写作，冥想者在探究开始时还不是笛卡尔主义者，在探究过程中，他表达的观点在他看来从他的第一人称和非笛卡尔观点看来是正确的。看法。禅修者将表达和评估这些观点，并亲眼看看它们如何因自身重量而崩溃。

作为一名哲学家，笛卡尔竟然总是陷入混乱，这似乎令人惊讶。当他这样做时，他只是在运用他的分析方法——他称之为“最好、最真实的教学方法……”（第二个答复，AT 7:156，CSM 2:111）。笛卡尔并不隐瞒，他有时在《沉思录》的早期就声称，从后来更复杂的观点来看，他会收回这一观点。他说，

我在《沉思录》中采用的分析写作风格使我们时不时地做出某些尚未得到彻底检验的假设；这在第一个沉思中出现，我在其中提出了许多假设，并在随后的沉思中反驳了这些假设。 [3]

笛卡尔提出这样的主张是因为他试图教授他的形而上学，并且因为他认为如果他只提出正确的主张，他的读者将无法掌握形而上学。 [4]笛卡尔反映了 17 世纪哲学中常见的认知个人主义，他坚持认为，在我们亲眼看到某个观点的真相之前，我们不应该接受它（第五条答复附录，AT 9A:208，CSM 2:272-73）。但他也认为，在调查之初，我们的构想和承诺还相去甚远。我们大多数人都倾向于肯定，我们最了解的东西是通过感官知道的，以及已经提到的其他错误，但除此之外：我们对心灵和上帝的概念将心灵和上帝代表为可感知的，而实际上它们不是；我们用我们不理解或可能没有相应想法的术语来思考和说话；我们所认为的独特感知的范式根本就很难区分。 [5]我们根据当前的承诺和构想获取信息，因此准备好拒绝与它们相冲突的信息。 [6]当我们从第一人称的角度进行沉思时，当我们亲眼看到事物应该被接受或拒绝时，我们就会接受或拒绝它们，但在我们的智力得到修正之前，我们没有最好的视角从而看到真相。

笛卡尔认为除了像他那样继续下去之外别无选择。如果他只是断言他确信是真实的主张，其他能够将这些主张视为显而易见的人就会认识到它们的真实性，但这些人不一定是笛卡尔试图接触的人。他还试图接触更多的人：那些不同意他的人，以及那些非常不同意他的人。他必须对这些人说些什么，但如果他们无法看到真相，他就必须在他们所在的地方与他们会面，否则他们就不会准备好参与。因此，他在《沉思录》中写道：“我将自己限制在我最初自发地相信的东西上，并以自然为指导，以及其他人普遍持有的观点，无论真理或错误；因为我进行调查的目的不是要采纳这些信念，而只是为了检验它们”（第七条答复，AT 7:482，CSM 2:325）。在《沉思录》中，笛卡尔致力于“吸引各种不同的思想”（《第一次答复》，AT 7:120，CSM 2:85）。关于他在其中提出的许多错误主张，他写道

哲学家对这种虚假的假设不会感到惊讶，就像我们为了拉直一根弯曲的棍子而将其向相反的方向弯曲一样。哲学家知道，为了阐明真理，以这种方式假设谎言而不是真理通常是有用的，例如当天文学家想象赤道、黄道带或天空中的其他圆圈时，或者当几何学家为给定的图形添加新的线条时。哲学家也经常做同样的事情。如果有人将此称为“诉诸诡计、花招或迂回”，并说这是“不值得哲学诚实和对真理的热爱”，那么他肯定表明他自己远没有在哲学上诚实或准备这样做根本不使用任何论证，只是想沉迷于修辞展示。 （第五个答复，CSM 2:242）

在《第二个答复》中，笛卡尔区分了形而上学的简单和主要概念（这些概念不能从任何事物中推导出来）和可以从中产生的其他真理（CSM 2:104, 111）。他强调的一个困境是，如果一个人非常困惑，以至于无法认识到基本概念的真实性，那么就不清楚该对他们说什么。主要概念并不是从其他概念衍生出来的——这就是它们变得简单和基本的原因——因此它们无法被证明或论证，但如果哲学家只是重复它们，那也不会产生多大好处。根据笛卡尔的说法，另一个困境是，主要观念常常与我们大多数人不加批判地认同的日常世界观相矛盾（CSM 2：111-112）。如果是这样，我们就准备拒绝形而上学的主要概念以及它们所带来的进一步令人迷惑的结论。像笛卡尔这样的哲学家需要向他的听众说些什么——让他们看到他观点的力量——但讽刺的是，事实并不能解决问题，至少一开始不会。那么，笛卡尔所做的就是采用古代几何分析方法的一个版本，其中提出的主张严格来说是错误的，但可以帮助学生（最终）看到什么是真实的。他将效仿像阿基米德这样的几何学家的做法——阿基米德通过类比于圆内接的直线图形来阐明球体的性质，尽管直线球体的概念是不连贯的（第四次答复，AT 7:245，CSM） 2：170-171）。特别是在《第一沉思》中，笛卡尔将提出一些错误的主张，但他预计他的读者会发现这些主张是合理的：我们将思考这些主张的含义，使我们能够对事物有一个清晰而明确的把握。形而上学的基本概念。在笛卡尔将提出的主张（包括模态主张）的过程中，这些主张的范围从错误到不连贯，但稍后我们将能够将这些与我们已经达到的明显真理并置，并且我们之前的主张将被视为它们确实是混乱的。

2. 第一次沉思和彻底欺骗的可能性

例如，在《第一沉思》中，笛卡尔提出了多种可能性，即我们可能会误解对我们来说完全显而易见的结果。其中一种可能性是，我们是由一位至善的上帝创造的，但由于我们不知道的原因，我们的本性是这样的：“每次[我们]将二加三相加或数正方形的边数时，我们都会出错，或者在一些更简单的事情上”（AT 7:21，CSM 2:14）。另一个说法是，我们并不是由上帝创造的，而是“由于命运、偶然或一系列连续的事件而达到[我们]目前的状态”（AT 7:21，CSM 2:14）。第三，我们不断地被恶毒的恶魔所欺骗（AT 7:22，CSM 2:15）。笛卡尔提到了所有这些可能性来建立他的第三个沉思点，即在我们知道是什么使我们的想法之前，我们无法信任它们，因此根本无法知道任何事情（AT 7:36，CSM 2 ：25）。这些都不是实际的可能性，尽管笛卡尔承认我们可能要等到以后才会意识到这一点：

[沃提乌斯声称，在我的哲学中]“上帝被认为是一个骗子。”这是愚蠢的。虽然在我的《第一沉思》中，我确实谈到了一个极其强大的骗子，但其中绝不存在真神的概念，因为，正如他自己所说，真神不可能是一个骗子。但如果被问到他怎么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他必须回答说，他知道这一点是因为这意味着一个矛盾——也就是说，它是无法想象的。 （“给 Voetius 的信”，1643 年 5 月，CSMK 222）

笛卡尔允许，如果我们粗心或不注意，我们可以接受这样的假设：“上帝”不存在或者是一个骗子，但他认为，经过反思，至高无上的存在是一个必然的存在，而且是一个无法欺骗的必然存在。 （第五沉思，CSM 2：46-48）。在探究开始时，在我们仔细地解开和检验我们的概念之前，我们可能会有不同的想法——当时我们还没有提出先验的非感官主张，这是唯一适合作为前提的主张。在形而上学的论证中。正如哲学中经常发生的那样，我们开始认识到，有些事情在我们仔细思考之前就已经很清楚了，而且我们认识到它们之所以看起来清晰是因为我们还没有仔细思考它们。正如笛卡尔本人所写，

为了认真地进行哲学思考并探寻能够被认识的事物的真相，我们首先必须抛开所有先入为主的观点，或者至少我们必须非常小心，不要相信任何一种观点。我们过去接受的观点，直到我们首先重新审视它们并证实它们的真实性。接下来，我们必须以有序的方式关注我们内心的观念，并且只有当我们以这种方式关注它们时，我们才能清楚地认识到它们的真实性时，我们必须判断所有这些观念都是真实的。 ……当我们将所有这些知识与我们之前的混乱思想进行对比时，我们就会养成对所有已知事物形成清晰明确概念的习惯。在我看来，这几条指示包含了人类知识最重要的原则。 （原则 I.75，AT 8A：38-9，CSM 1：221）

当我们根据形而上学的基本先验原则构建论证时——笛卡尔称之为“主要概念”（第二答复，AT 7：145-46，CSM 2：104；原则I.50，AT 8A：23-24， CSM 1:209）——我们认识到上帝是一个必然存在，而不是构成笛卡尔冥想者早期思想的非先验前提。存在者不能欺骗，而且他是所有现实的独立和至高无上的创造者，无论是可能的还是实际的（“致[Mesland]，1644年5月2日，”AT 4：118-19，CSMK 235；“致[Mersenne]， 1630 年 5 月 27 日，”AT 1:152，CSMK 25；第三次沉思，AT 7:45，CSM 2:31）。如果是这样，我们就先验地知道，第一沉思中引入的可能性是虚构的，而且实际上根本不是可能性。经过反思，事实证明上帝并没有创造它们。这并不是说可能性存在但尚未实现。说一种可能性存在但没有获得，就等于说它作为一种未实现的可能性存在；也就是说，除了实际的现实之外，还存在可能的现实，而有些可能的现实永远不会实现。如果在笛卡尔的体系中，上帝只创造了实际的现实，而不创造任何可能的现实，那么可能性本身就不是真实的——它们没有本体论地位，因此实际上不是可能性，因为它们什么都不是。根据笛卡尔的说法，上帝并没有创造这样一种可能性，即我们存在的思想可能是错误的。他并没有创造我们从偶然中进化而来的可能性；他创造了我们从偶然中进化而来的可能性。他并没有创造出邪恶恶魔的可能性。这些可能性除非被创造出来，否则都不存在，而且它们的存在并不只是因为第一冥想冥想者的认知解放告诉我们它们确实存在。当我们（或冥想者）在第一次冥想中假定它们的存在时，我们是仓促的，而我们在探究的早期阶段所要做的就是我们混乱的冥想前概念。

我们可能想知道笛卡尔是否乐意将第一沉思的可能性识别为认知可能性，即使它们不是真正的可能性。毕竟，冥想者在第一个冥想中接受了怀疑，她诚实地报告说，因为她还不确定上帝是否存在或不是一个骗子，因为她知道上帝可能不存在或可能是一个骗子。她的结论是，上帝可能不存在，而且他可能是一个骗子，事实上，这两种说法，就其表达的意义而言，在她说出这些话的那一刻似乎都是正确的。 。当冥想者表示就她所知上帝是一个骗子（或者不存在）时，她似乎在说一些真实的事情，但是当我们考虑笛卡尔自己的观点时，一个复杂的情况出现了，即心灵并没有真正思考上帝如果他们想象的是一个极其强大的存在，那是一个骗子（“给 Voetius 的信”，1643 年 5 月，CSMK 222，上文引用）。如果我们有一个云上巨人的意象观念，我们也不会想到上帝（第五个答复，CSM 2:252），如果我们有一个关于空气或火的意象观念，我们也不会想到心灵或自我（第五个答复，CSM 2:252）。答复，CSM 2:264）。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我们如何报告或描述自己的想法，这些都不是我们的想法。如果是这样，就会出现一个问题，即笛卡尔是否愿意允许（例如）上帝是一个骗子的第一冥想可能性实际上是（就所有第一冥想冥想者所知）上帝可能是一个骗子的认知可能性。我想，他会不愿意允许这一点，因为他致力于说，认为上帝是骗子的第一冥想冥想者并没有想到上帝。如果冥想者只是在思考拉丁语中的字母“Deus”，那么他就没有想到上帝（“致[Mersenne]，1630年5月27日，”AT 1:150，CSMK 25），或者如果冥想者正在思考一个混乱的复合词上帝和感性身体的观念（第二次答复，AT 7：130-131，CSM 2：94），他正在考虑一个嵌合体。笛卡尔不会对预沉思的思考是否是现实的事实嗤之以鼻，但这在一定程度上是说他认为第一沉思的可能性是极其混乱的。冥想者的预冥想思维就是这样，笛卡尔不会假装它不起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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