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杜威（一）

1. 传记概要

约翰·杜威的生平和工作简年表

2. 心理学

2.1 联想主义、内省主义和生理心理学

2.2 “反射弧”与杜威的心理学重建

2.3 本能/冲动

2.4 感知/感觉

2.5 行为和习惯

2.6 情感

2.7 感觉、心智和意识

感知力

头脑

意识

3. 经验与形而上学

3.1“经验”的发展

3.2 传统经验观与杜威的批判

3.3 杜威对经验的积极描述

3.4 形而上学

3.5“形而上学”的发展

3.6 经验与自然的计划

3.7 经验形而上学与智慧

3.8 对杜威形而上学的批评

4.探究与知识

4.1 工具主义的有机根源

4.2 超越经验主义、理性主义和康德

4.3 探究、知识和真理

5. 教育理念

5.1 体验式学习与教学

5.2 传统主义者、浪漫主义者和杜威

5.3 通过教育实现民主

6. 道德规范

7. 政治哲学

8. 艺术与审美体验

9. 宗教、宗教经验和共同信仰

9.1 杜威的宗教背景

9.2 自然主义与宗教的结合

9.3 “宗教”与“宗教”

9.4 信仰与上帝

9.5 作为社会智慧的宗教——一种共同信仰

参考书目

A. 杜威的作品

收藏品

经常被引用的杜威著作的缩写

个人作品

B. 二手资料

学术工具

其他互联网资源

相关条目

1. 传记概要

约翰·杜威过着积极而丰富多彩的生活。他是众多传记和大量文献的主题，解释和评价了他非凡的作品：四十本书和一百四十多种期刊上的大约七百篇文章。

杜威于 1859 年 10 月 20 日出生于佛蒙特州伯灵顿，父亲阿奇博尔德·杜威 (Archibald Dewey) 是一名商人，父亲是卢西娜·里奇·杜威 (Lucina Rich Dewey)。杜威是四个儿子中的第三个。第一个是杜威的同名者，在婴儿时期就去世了。他在伯灵顿长大，在公理会教堂长大，就读于公立学校。高中学习拉丁语和希腊语后，杜威 15 岁时进入佛蒙特大学，并于 1879 年 19 岁时毕业。大学毕业后，杜威在宾夕法尼亚州石油城教了两年高中。随后在佛蒙特州跟随前教授 H.A.P. 学习哲学。 1882 年，托里在《思辨哲学杂志》编辑 W.T. 哈里斯的鼓励下，帮助杜威决定去约翰·霍普金斯大学攻读哲学研究生。在那里，他与查尔斯·S·皮尔斯 (Charles S. Peirce) 一起学习逻辑学（杜威发现这一点）太“数学”了，没有追求），乔治·西尔维斯特·莫里斯（George Sylvester Morris）的哲学史，格兰维尔·斯坦利·霍尔（Granville Stanley Hall）的生理学和实验心理学（他与威廉一起训练）冯特在莱比锡，与威廉·詹姆斯在哈佛大学）。[1]

尽管杜威后来将其成熟的观点归功于皮尔斯的实用主义，但皮尔斯在研究生期间并没有产生太大的影响。在那里，他的主要影响——新黑格尔唯心主义、达尔文生物学和冯德实验心理学——造成了他努力解决的紧张局势。世界本质上是生物性的、功能性的和物质性的，还是本质上是创造性的和精神性的？在很大程度上，杜威的职业生涯是由于他试图调解和协调这些观点而开始的。在分享“有机体”概念的同时，杜威也看到并拒绝了他认为过于抽象、原子化或还原论的任何方面。他最早尝试创建一种“新心理学”（旨在将实验心理学与唯心主义相结合），寻求一种将经验理解为综合性和整体性的方法。结果，杜威的早期方法改变了英国的绝对唯心主义。 1884年，入学两年后，杜威毕业，他发表了一篇从唯心主义立场批评康德的论文（《康德心理学》）；它仍然丢失。

尽管学者们仍在争论杜威成熟的哲学在多大程度上保留了早期黑格尔的影响，但黑格尔个人对杜威的影响是深远的。杜威回忆道，新英格兰的宗教文化赋予了一种“自我与世界的隔离、灵魂与身体的隔离、自然与上帝的隔离”，而他的反应是“内心的撕裂”和“痛苦的压迫”。他（与乔治·西尔维斯特·莫里斯）对英国理想主义者 T.H.格林和 G.W.F.黑格尔为杜威提供了个人和智力上的治愈：

然而，黑格尔对主体与客体、物质与精神、神性与人性的综合，不仅仅是智力公式；它是一种巨大的释放、解放。黑格尔对人类文化、制度和艺术的处理同样涉及到对僵化隔离墙的消解，这对我有特殊的吸引力。 （FAE，LW5：153）

从哲学上来说，早期与黑格尔主义的接触促使杜威在整个职业生涯中寻求将哲学和心理学定义为离散的经验的各个维度（实践的、想象力的、身体的、心理的）整合为动态的整体。

杜威的家庭以及他作为哲学家和心理学家的声誉在多所大学期间不断提高，包括密歇根大学（1886-88、1889-1894）和明尼苏达大学（1888-89）。在密歇根州，杜威与詹姆斯·海登·塔夫茨和乔治·赫伯特·米德建立了长期的专业关系。 1886年，杜威与哈里特·爱丽丝·奇普曼结婚。他们有六个孩子并收养了一个。其中两个男孩（两岁和八岁）不幸去世。奇普曼对杜威对女性的倡导以及他对宗教正统观念的转变产生了重大影响。在此期间，杜威撰写了从黑格尔主义角度批判英国唯心主义者的文章；他教授詹姆斯的《心理学原理》（1890），并将自己的观点称为“实验唯心主义”（1894a，《伦理学研究》，EW4：264）。

1894年，在塔夫特的敦促下，校长威廉·雷尼·哈珀邀请杜威领导芝加哥大学哲学系，该系还包括心理学和教育学。出于将这些学科进行积极合作的动机，杜威接受并开始通过聘请 G.H.来自密歇根州的 Mead 和 J.R. Angell，密歇根大学的前学生（他也在哈佛与 James 一起学习）。被威廉·詹姆斯称为“芝加哥学派”的杜威、塔夫茨、安吉尔、米德和其他一些人发展了“心理功能主义”。他还发表了开创性的《心理学中的反射弧概念》（1896年，EW5；以下简称RAC），并脱离了先验唯心主义和他的教会。

杜威在芝加哥创立了实验学校，这是一个测试心理学和教育理论的网站。杜威的妻子爱丽丝 (Alice) 于 1896 年至 1904 年间担任校长。杜威积极参与芝加哥的社会和政治事业，包括简·亚当斯的赫尔之家；亚当斯成为杜威夫妇的亲密私人朋友。杜威和他的传记作者女儿简·杜威认为亚当斯帮助他发展了他对民主、教育和哲学的看法。杜威对亚当斯的智力恩惠的重要性仍在被发现（“约翰·杜威传记”，Dewey 1939a；另见 Seigfried 1999，Fischer 2013）。

1904年，与实验学校有关的冲突导致杜威辞去芝加哥的职务，转到纽约市哥伦比亚大学哲学系。在那里，他与哥伦比亚师范学院建立了联系。对哥伦比亚大学的重要影响包括 F.J.E.伍德布里奇，温德尔·T·布什，W.P.蒙塔古、查尔斯·A·比尔德（政治理论）和弗朗茨·博阿斯（人类学）。 1930 年，杜威从哥伦比亚大学退休，继续创作了十一本书。

除了许多重要的学术出版物外，杜威还为各种非学术读者写作，特别是在《新共和》中。他积极领导、支持或创立了许多重要组织，包括美国公民自由联盟、美国大学教授协会、美国哲学协会、美国心理学协会和社会研究新学院。杜威公开支持进步政治和社会变革。他作为哲学家和教育家的声誉引起了无数的邀请。 1922年，他开创了保罗·卡鲁斯讲座（修订并出版为《经验与自然》，1925年），举办了1928年吉福德讲座（修订并出版为《追求确定性》，1929年），并在耶鲁大学举办了1933-34年特里讲座（出版为《共同的信仰》，1934a)。他在日本和中国旅行了两年，并对土耳其、墨西哥、苏联和南非进行了著名的访问。

1946 年，即爱丽丝·奇普曼·杜威去世近二十年后（1927 年），杜威与罗伯塔·洛维茨·格兰特结婚。 1952 年 6 月 1 日，约翰·杜威 (John Dewey) 因肺炎在纽约市的家中去世。

约翰·杜威的生平和工作简年表

资料来源：H&A 1998，xiv

1859年10月20日出生于佛蒙特州伯灵顿

1879 年获得 A.B.来自佛蒙特大学

1879–81 在宾夕法尼亚州石油城的高中任教

1881–82 在佛蒙特州夏洛特湖景神学院任教

1882–84 就读于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研究生院

1884 获得博士学位来自约翰·霍普金斯大学

1884年任密歇根大学哲学系讲师

1886 年与爱丽丝·奇普曼结婚

1888–89 明尼苏达大学哲学教授

1889年任密歇根大学哲学系主任

1894年 芝加哥大学哲学系（包括心理学和教育学）教授兼系主任

1897 当选为赫尔豪斯协会董事会成员

1899 学校与社会

1889–1900 美国心理学会主席；逻辑理论研究

1904年任哥伦比亚大学哲学教授

1905–06 美国哲学会主席

1908 伦理

1910 我们如何思考

1916 达尔文对哲学、民主和教育的影响，实验逻辑论文集

1919年赴日本讲学

1919–21 在中国讲学

1920年哲学重建

1922 人性与行为

1924 访问土耳其学校

1925 经验与自然

1926 访问墨西哥学校

1927 公众及其问题

1927 年爱丽丝·奇普曼·杜威去世

1928年访问苏俄学校

1929 追求确定性

1930 个人主义，新旧

1930 年从哥伦比亚大学退休，被任命为名誉教授

1932 伦理

1934 共同的信仰，艺术作为体验

1935 自由主义与社会行动

1937 年 墨西哥城托洛茨基委员会主席

1938 逻辑：探究、经验和教育的理论

1939 自由与文化，价值理论

1946年与罗伯塔（洛维茨）格兰特结婚；已知与已知

1952 年 6 月 1 日在纽约去世

2. 心理学

杜威很早就开始涉足心理学。他希望新兴学科能够回答哲学最深刻的问题。他最初的方法类似于黑格尔唯心主义，尽管它没有融入黑格尔的辩证逻辑。相反，他寻求心理学的新方法（Alexander 2020）。通过克服长期存在的分歧（主体与客体、物质与精神等之间），他将展示人类的经验——身体的、心理的、实践的和想象力的——如何整合在一个充满活力的人身上（FAE，LW5：153）。杜威对心理学（作为自我意识的新科学）的远大抱负，将其想象为“完整的哲学方法”（“作为哲学方法的心理学”，EW1：157）。 《心理学》（1887 EW2）名义上是一本教科书，介绍了心理学对自我作为终极现实的研究。

杜威发展了自己的心理学理论。现有的行为描述存在缺陷，其前提是过时且错误的哲学假设。 （他最终判断，关于人类存在意义的这些更大的问题超出了心理学的资源。）杜威此时的工作重建了人类行为的组成部分（本能、知觉、习惯、行为、情感和有意识的思想），并且这些被证明是不可或缺的。到后来，成熟的经验描述。它们告诉他终生的论点，即与长期传统相反，心灵从根本上来说并不是主观和孤立的，而是社会性和互动性的，在自然和文化中出现。

2.1 联想主义、内省主义和生理心理学

杜威进入心理学领域恰逢两个主导趋势：内省主义（源自联想主义，又名“唯心论”）和较新的生理心理学（从德国引进）。早期的英国经验主义者，如约翰·洛克和大卫·休谟，用（1）内部检查（“内省”）实体来解释智能行为，包括感知经验（例如“印象”），以及（2）思想或想法（例如“图像”）。这些通过复杂的联想学习过程逐渐形成智力。通过内省发现对于许多经验主义者以及生理兼实验心理学家（例如冯特）来说是必不可少的。

杜威深受斯坦利霍尔生理心理学研究生学习的影响，他的课程包括理论心理学、生理心理学和实验心理学。杜威进行了关于注意力的实验室实验。与内省主义者不同，霍尔的方法结合了严格的实验控制，这是一种基于生物学的方法，为杜威提供了一种有机的、整体的经验模型，能够克服困扰旧的联想主义模型的主观主义二元论。 [2]然而，杜威仍然发现生理心理学中的经验是原子化和机械化的，源于对“感觉数据”的依赖。从他的黑格尔观点来看，这种心理学永远无法解释更广阔的社会文化世界。简而言之，对于杜威来说，“有机体”意味着“环境”，“环境”意味着“文化”。严格的实证心理学可以将研究限制在“心灵”上，但必然会与其他科学建立联系。 [3]

2.2 “反射弧”与杜威的心理学重建

杜威寻求一种尊重实验限制和文化普遍影响的心理体验解释。詹姆斯的杰作《心理学原理》（1890）模拟了如何在不诉诸先验绝对的情况下解释有意识和智慧的自我。杜威回忆道，这些原则强调的生物学思维概念给了他的思想“一个新的方向和质量”，并且“越来越多地融入到我的所有想法中，并成为转变旧信念的发酵剂”（FAE，LW5：157） ）。它没有根据预先存在的抽象来衡量心理现象，而是采用了一种“激进的经验主义”，从生活经验的实际阶段和元素出发，旨在理解其功能起源。

这种詹姆斯式转向的表现之一是杜威对反射弧概念的开创性批判（1896）。行为的“反射弧”模型是一种利用刺激-反应（因果）配对以经验和实验方式解释人类行为的有影响力的方法。它试图取代依赖“精神实体”或“精神实体”的不易观察和可测试的方法。在模型中，被动生物体遇到外部刺激，引起感觉和运动反应——孩子看到蜡烛（刺激），抓住它（反应），烧伤她的手（刺激），然后将手拉回来（反应）。这明确了事件的基本刺激和反应，以机械和生理学术语描述了联系。没有必要求助于神秘和不可观察的实体。

杜威从几个方面批评了反射弧。首先，为了分析的目的，事件（感觉刺激、中枢反应和行为）被人为地分离。杜威写道，“反射弧不是一个全面的或有机的统一体，而是由不连贯的部分拼凑而成的，是不相关过程的机械结合”（RAC，EW5：97）。其次，该模型伪造了真实的交互；生物体并不是被动地接受刺激然后主动做出反应；相反，生物体以累积和改变的方式不断地与环境相互作用。孩子遇到蜡烛，已经在积极探索、期待；注意到火焰会改变正在进行的动作。 “真正的开始是从观看的行为开始；它是看起来，而不是光的感觉”（RAC，EW5：97）。第三，模型过于严格地指定某些事件（刺激、反应）；它具体化了它们，却忽略了更广泛、持续的活动矩阵。实际上，杜威指出了一个具有讽刺意味的事实，即反射弧模型——旨在摆脱形而上学的假设——却无意中创造了新的假设。杜威认为，我们正在寻求发现“刺激或感觉是什么，运动和反应意味着什么”，并且我们发现“它们仅意味着灵活功能的区别，而不是固定存在的区别”（RAC，EW5：102；强调是我的） 。他的建议很务实；心理学应该关注意义，而不是潜在的现实（纯粹的刺激、纯粹的反应）。那么，实际上，刺激、反应、感觉和运动等术语“仅意味着灵活功能的区别，而不是固定存在的区别”（RAC，EW5：102）。一旦术语被视为包含目标和利益的动态环境中的功能行为，术语的含义就会被理解。[4]

杜威对反射弧的批判和重建预示着他的实用主义的其他重要发展。更广泛的教训是需要更多地关注背景和功能，他在他的职业生涯中将其更广泛地应用于科学、逻辑和数学。这是一个警告，不要将分析的最终结果误认为是已经存在的实体的证据。 [5]这也提醒我们，理论的具体应用因其在较长时间背景下的价值而变得突出，并经过前瞻性和回顾性检验。

这里没有重述杜威对人类自我的广泛重建，而是粗略地回顾一下他如何发展一些基本概念：本能/冲动、知觉、感觉、习惯、情绪、知觉、意识和心智。

2.3 本能/冲动

詹姆斯已经攻击了试图通过参考预先存在的冲动和本能来解释复杂的、发达的行为（例如，“习惯”，詹姆斯 1890：第 4 章）；杜威继续进攻。这种解释没有考虑到本能的可塑性和柔韧性。对于不同的个体来说，被认为简单或基本的本能其实并非如此——它们会发展成许多不同的习惯和习俗。 [6]此外，本能并不是推动本质上被动的生物，而是在不同的情况下出于不同的目的而积极地发挥作用。 “本能”与“刺激”一样，其含义取决于情境因素，其中可能包括生物和社会语言反应。没有社会心理学就没有心理学，如果不考虑社会和环境因素，就没有对纯粹的生物本能（或其他“自然”力量）的合理探究，更不用说特定探究的特殊性了。作为环境中的交互现象，本能/冲动最好被视为交易（HNC，MW14：66）。

2.4 感知/感觉

杜威关于本能的论点也适用于知觉和感觉——不将经验科学建立在毫无疑问的形而上学假设之上，也不依赖于使用简单元素建立复杂行为的严格分析方法。很多时候，这些方法不足以解释心理现象。因此，杜威攻击了当时普遍的观点，即知觉（1）是简单的、外部引起的，（2）完全占据了一种心理状态，（3）被动地被接收到一个空的心理空间中。

这些元素源于错误的“心理物理二元论”，它将感知者与世界彻底分开。考虑（1），感知是因果关系。达尔文生态模型违背了简单且外部原因的看法。在那里，有机体与环境的相互作用包括但在本体论上不能还原为“思想”、“身体”及其冲击——现代哲学中所谓的“印象”和“观念”。我们确实会遇到令人惊讶的、不请自来的事件，但这些事件并不能证明我们可以跳出形而上学的结论，即“外面”有一个世界，“这里”有一个心灵。

虽然经验是深刻的定性的，但品质从来不是简单地获得的，也不是没有背景的。这种新的品质观拒绝了长期存在的“客观”和“主观”之间的二元论。柠檬的“黄色”或“酸味”既不存在于感知者中，也不存在于柠檬中；每一种品质都是从复杂的相互作用中产生的，随后可以出于与探究密切相关的原因来表征（“尖酸刻薄”）。杜威写道，

这些品质从来都不是有机体“内部”的。它们始终是有机外事物和有机体共同参与的相互作用的品质。 （EN、LW1：198–1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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