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币与金融哲学（一）

1. 形而上学

1.1什么是钱？

1.2什么是金融？

2. 认识论

3. 科学哲学

4. 道德

4.1金钱是万恶之源？

4.1.1爱钱

4.1.2高利贷和利息

4.1.3投机和赌博

4.2金融市场的公平性

4.2.1欺骗和欺诈

4.2.2避免利益冲突

4.2.3内幕交易

4.3金融的社会责任

4.3.1系统性风险与金融危机

4.3.2小额贷款

4.3.3社会责任投资

5. 政治哲学

5.1金融化与民主

5.2财政、金钱和国内司法

5.3金融与全球正义

参考书目

学术工具

其他互联网资源

相关条目

1. 形而上学

1.1什么是钱？

金钱在现代生活中无处不在，我们往往认为它的存在和本质是理所当然的。但我们知道钱到底是什么吗？两种相互竞争的理论提出了根本不同的货币本体论。

货币的商品理论：一个经典的理论，可以追溯到亚里士多德（政治学，1255b-1256b），认为货币是一种商品，履行三个功能：它作为(i)交换媒介，（ii）记账单位，（iii）价值储存。想象一个缺乏金钱的社会，人们不得不相互交换物品。物物交换只有在需求双重巧合的情况下才有效；也就是说，当A想要B拥有的东西，B也想要A拥有的东西。但由于这种巧合很可能不常见，因此物物交换经济似乎既繁琐又低效（Smith 1776, Menger 1892）。在某种程度上，人们会意识到，如果他们使用一些中间货币，他们可以更容易地进行交易。理想情况下，这种中间产品应该易于处理、储存和运输（功能i）。它应该易于测量和划分，以方便计算（功能ii）。它应该难以破坏，以便持续一段时间（功能iii）。

货币历史可以被看作是一个关于货币这些功能的改进过程（Ferguson 2008, Weatherford 1997）。例如，一些早期社会使用某些基本必需品作为货币，如牛或谷物。其他社会则选择了更容易处理和计算，但间接价值更大的商品，比如蛤壳和贵金属。纵观历史，货币的典型形式是金币或银币，因此商品理论有时被称为金属主义（Knapp 1924, Schumpeter 1954）。铸币是对金条的改进，因为数量和纯度都由第三方保证，通常是政府。最后，纸币可以看作是硬币交易的简化版。例如，英格兰银行在18世纪发行的一张银行票据承诺向持票人支付一定重量的纯银（因此英国货币的名称为“英镑”）。

货币的商品理论得到了许多古典经济学家的辩护，并且仍然可以在大多数经济学教科书中找到（Mankiw 2009, Parkin 2011）。后一种情况很奇怪，因为它引起了严重和持续的批评。一个明显的缺陷是，它难以解释通货膨胀，即货币价值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下降（Innes 1913, Keynes 1936）。它也受到质疑，理由是它在历史上是不准确的。例如，最近的人类学研究质疑早期社会从易货经济转向货币经济的观点；相反，货币似乎已经出现，以跟踪已有的信用关系（格雷伯2011年，马丁2013年，道格拉斯2016年）。

货币信用理论：根据主要的竞争理论，硬币和纸币仅仅是某种更抽象的东西的象征：货币是一种社会结构，而不是一种实物商品。所讨论的抽象实体是信用关系；也就是说，某人承诺给予（或回报）代币持有者的恩惠（产品或服务）（Macleod 1889, Innes 1914, Ingham 2004）。为了发挥货币的功能，还有两个至关重要的特征：(i)承诺足够可信，也就是说，发行者是“有信誉的”；（ii）信用证是可转让的，也就是说，其他人也会接受它作为贸易付款。

人们普遍认为，最有信用的货币发行者是国家。这种想法为硬币和纸币的优势提供了另一种解释，这些硬币和纸币的价值由国家保证。但请注意，这一理论也可以解释所谓的法定货币，这是一种由国家担保的货币，但不能兑换成任何商品，如黄金或白银。自1971年美国终止美元与黄金的可兑换性以来，法定货币一直是全球占主导地位的货币。只有国家才能发行货币的观点被称为chartalism，或货币的国家理论（Knapp 1924）。然而，为了正确理解当前的货币体系，区分各州发行货币与承销货币是很重要的。现代经济中的大多数信贷货币实际上是由商业银行通过其贷款业务发行的，国家的作用只是保证银行存款可兑换为现金（Pettifor 2014）。

对信贷理论的批评往往是规范性的，关注的是货币过度扩张的风险，也就是说，国家（和银行）可能过度使用他们的“印钞机”，这可能导致不可持续的债务水平、过度通胀、金融不稳定和经济危机。这些有时被视为回归金本位的论据（Rothbard 1983, Schlichter 2014）。然而，其他人认为，认识到货币是社会建构的，是发展更可持续、更公平的货币制度的最佳起点（格雷伯2010年，佩蒂弗2014年）。我们将在下面（第5.2节）回到这个政治辩论。

货币的社会本体论：但货币的“社会建构”究竟是如何运作的呢？这个问题引发了社会本体论的更普遍的哲学问题，关于这个问题，金钱经常被用作一个主要的例子。在早期的哲学社会学论述中，乔治·西梅尔（1900）将货币描述为一种制度，它是现代性的关键先决条件，因为它允许赋予事物价值并简化交易；他还批评了货币取代其他形式估值的方式（参见第4.1节）。

在最近的争论中，人们可以区分出两个主要的哲学阵营。社会本体论的一个有影响力的解释认为，金钱是一种社会制度，其存在取决于“集体意向性”：在一个社区中共享的信念和态度（Searle 1995,2010）。这个过程始于某人简单而单方面地宣布某物是钱，这是一种表演性言语行为。当其他人承认或接受这一宣言时，它就成为一种持久的社会规则。因此，据说金钱取决于我们的主观态度，但并不（完全）存在于我们的脑海中（另见Lawson 2016， Brynjarsdóttir 2018, Passinsky 2020, Vooys & Dick 2021）。

另一种账户认为，在上述意义上，创造货币不需要是有意的或陈述性的。 相反，金钱是一个社会问题的解决方法(需求的双重巧合)——它之所以被维持，仅仅是因为它是功能性的或对我们有益的(Guala 2016,Hindriks & Guala 2021)。 因此，赚钱的不是某些权威的官方声明，而是它作为金钱在某一特定社会中起作用(功能)(参见Smit等)。 2011年;2016年)。 (有关更多讨论，请参阅Hindriks & Sandberg 2020的专题，以及关于社会本体和社会机构的条目)。 1.2什么是金融? 人们可能更普遍地将“金融”视为货币体系的延伸(即金融部门或体系)。 人们通常认为，金融部门有两个主要职能:(1)维持有效的支付制度;(2)促进有效使用货币。 后一种函数可以进一步分解为两部分。 首先，将那些拥有过剩资金(储户、投资者)和那些没有资金的人(借款人、企业)结合在一起，这些人通常是通过金融中介(银行的内部运作)或金融市场(如股票或债券市场)完成的。 其次，为市场参与者创造买卖资金的机会，这通常是通过金融产品的发明(或“资产”)来实现的，这些产品的特征以不同的风险、回报和成熟水平不同而闻名。 因此，正如一开始所指出的那样，现代金融体系可以被视为为促进货币和其他金融资产交易而建立的基础设施。 需要注意的是，它既包含私人元素(如商业银行、保险公司和投资基金)，也包含公共元素(如央行和监管当局)。 “金融”也可指该系统的研究，最常见的是金融经济学领域(见第3节)。金融资产: 从本体论的观点来看，现代金融除了货币外，还包括其他几种“资产类型”;中心例子包括信贷安排(银行账户、债券)、股票(股票或股票)， 衍生品(期货、期权、互换等)和基金(信托)。 金融资产的定义特征是什么? 这里的典型区别是金融资产和“真实”资产(如建筑和机器(Fabozzi 2002)，因为金融资产不那么有形或具体。 就像金钱一样，它们可以被视为一种社会建设。 金融资产通常来自或至少涉及潜在的“真实”资产——例如，在拥有房子和投资住房公司之间的关系中。 然而，金融交易与普通市场交易不同，基础资产很少易手，而是交换抽象的合同或未来交易的承诺。 从这个意义上说，人们可能会把金融市场视为经济的“元水平”，因为它涉及到对经济其他部分成功的间接贸易或投机。

更明显的是，金融资产被定义为未来支付的承诺(Mishkin 2016,Pilbeam 2010)。 如果货币的信用理论是正确的，它们可以被视为元承诺:承诺。 抽象的程度有时会变得巨大:例如，“合成债务抵押债券”(或“合成CDO”)，一种金融危机前常见的衍生品形式， a人(卖方)对B人(买方)的承诺是，有些人C人(投机者)将根据J人(潜在衍生品持有人)的损失支付一笔钱， 哪个通常取决于K人到Q(抵押贷款借款人)的现金流的某些部分(所谓的部分) 金利承诺将R给X(抵押贷款机构)，但随后将出售给Y(潜在衍生品的发起人)。 合成CDO的功能主要是在不同投机者之间分散金融风险。 内在价值:也许金融资产最重要的特征是，它们的价格可以随着投资者的态度而变化。 简而言之，决定金融资产价格的主要因素有两个:(i)潜在承诺的可信度或实力(这将取决于资产产生的未来现金流); (二)其可转移性或受欢迎性，即有多少其他投资者对购买该资产感兴趣。 在这个被称为“价格发现”的过程中，投资者根据这些信息来评估这些因素，然后出价购买或出售资产，而这些资产又将其价格设定在市场上(Mishkin 2016,Pilbeam 2010)。 一个哲学上有趣的问题是，金融资产是否存在“内在”价值，就像讨论金融危机时经常假定的那样。 例如， “资产泡沫”的一个常见定义是，当某些资产以str的价格交易时，这种情况就会发生 尽管远远超过了他们的内在价值——这是危险的，因为泡沫可能会破裂并造成经济冲击(Kindleberger 1978) Minsky 1986,Reinhart & Rogoff 2009)。 但是资产的内在价值是什么? 理性的答案似乎是，这只取决于未来潜在现金流的贴现价值——换句话说，是(i)，而不是(ii)。 然而，有些人仍然需要评估这些因素来计算价格，这种评估不可避免地包括主观因素。 正如刚才所指出的，人们认为不同的投资者对金融资产的估值不同，这就是为什么他们一开始就可以在市场上进行交易的原因。

更复杂的是(i)实际上可能受到(ii)的影响，基本面可能受到投资者对它们的看法的影响，这是一种被称为“反射性”(索罗斯1987,2008)的现象。 例如，一家股票在投资者中广受欢迎的公司，往往会发现更容易借入更多资金，从而扩大其现金流，从而使其在投资者中更受欢迎。 相反，当公司的利润开始下降时，它可能会在投资者中失去人气，从而使其贷款成本更高，利润更低。 这种现象放大了金融泡沫带来的风险(凯恩斯1936)。 2 认识论考虑到金融资产和关系的抽象和复杂性，如上所述，很容易看到它们所带来的认知挑战。 例如，在货币和金融问题上形成合理信念的适当基础是什么? 这里的一个中心概念是风险。 由于金融资产本质上是未来货币支付的承诺，金融机构面临的一个主要挑战是对相关未来结果制定合理的预期或假设。 这方面的两个主要因素是(1)资产的预期收益，通常是按发生概率加权的所有可能结果的值计算，(2)财务风险，通常计算为这些回报的变化水平。 从哲学的角度来看，金融风险的概念尤其有趣，因为它代表了金融业对认知不确定性的反应。 人们经常认为，金融体系的设计完全是为了解决或最小化金融风险——例如，金融中介和市场允许投资者将资金分散在不同风险配置的几家资产上(Pilbeam 2010,Shiller 2012)。 然而，许多作者一直对风险的主流运营化持批评态度，这些风险往往只关注历史价格波动，从而淡化大规模金融危机的风险(Lanchester 2010,Thamotheram & Ward 2014)。 这一点进一步引出了关于信仰和知识的正常化的问题。 关于信仰伦理和美德认识论等主题的研究考虑了主体在认知问题中的责任问题。 这些职责包括信息的获取、储存和传播;证据的评价;信仰的修订或拒绝(也见信仰伦理)。 在商业伦理中对美德理论的重新评价的基础上，尤其受到了金融学者的重视。 例如，尽管大多数评论家都关注导致2008年金融危机的道德失败，但越来越多的文学研究了认识论的失败。 金融的认知缺陷可以在个人和集体层面上被发现(2015年的德布鲁尔)。 组织可以沿着三个维度发展企业认知美德:通过将认知美德与特定功能相匹配(例如: 通过为认知美德的行使提供足够的组织支持(例如:董事会一级的多样性) (如:知识管理技术);并通过组织补救措施，反对认知恶习(例如 ，旋转策略)。 采用这种三管齐下的方法，有助于解释伯纳德•马多夫(Bernard Madoff)臭名昭著的庞氏骗局(庞氏骗局在金融危机期间被发现)等认知失败。

认知美德不仅与金融主体本身有关，也与金融体系中的其他机构有关。一个重要的例子涉及会计（审计）公司。会计师事务所对企业进行调查，以确保其账目（年度报告）能准确反映企业的财务状况。虽然这些审计服务的主要受益者是股东（以及广大公众），但会计师是由他们审计的公司支付报酬的。人们常说这种薪酬制度会导致利益冲突。虽然会计伦理主要关注的是道德准则和其他管理工具，以尽量减少这些利益冲突，但认识论的观点可能有助于表明，企业与审计师的关系应被视为涉及一个共同的认知代理，其中企业提供证据，审计师的认知辩护（de Bruin 2013）。我们将在下面（第4.2节）回到有关利益冲突的问题。

知识美德对于金融活动的有效治理或监管也很重要。例如，导致2008年金融危机的一个显著的认知失误似乎是信用评级机构对抵押贷款支持证券和其他结构性金融工具的评级方式，以及相关的金融尽职调查失败和错误的风险管理（Warenski 2008）。信用评级机构提供债券的信用风险评估，机构投资者在法律上有义务在其投资决策中使用这些评估。然而，这可能实际上相当于一种机构设置，在这种设置中，投资者被法律强迫部分外包其风险管理，这未能培养认知美德（Booth & de Bruin 2021, de Bruin 2017）。除此之外，认知失败也可能发生在监管机构本身以及相关政策制定者之间（见5.1节）。

相关的工作证明了认识不公正与金融的相关性。以Fricker（2009）的工作为出发点，de Bruin（2021）研究了金融服务中的证词不公正，而Mussell（2021）关注的是在受托人和受托人之间的关系中出现的证词不公正的危害和错误。

3. 科学哲学

与金融从业者相比，人们可能会认为金融经济学家在货币和金融问题上应该具有认知优势。金融经济学是一门相当年轻但建立良好的社会科学学科，旨在理解、解释和预测金融市场中的活动。然而，2008年金融危机发生几个月后，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Queen Elizabeth II）在伦敦问了一屋子金融经济学家，为什么他们没有预测到这场危机（Egidi 2014）。女王的问题应该是探究金融经济学的科学哲学的一个很好的起点。然而，只有少数科学哲学家专门考虑过金融（Vergara Fernández & de Bruin 2021）

金融经济学中的一些重要主题已经得到了部分关注，包括Modigliani-Miller资本结构不相关定理（Hindriks 2008）、有效市场假说（Collier 2011）、Black-Scholes期权定价模型（Weatherall 2017）、投资组合理论（Walsh 2015）、金融均衡模型（Farmer & Geanakoplos 2009）、货币概念（Mäki 1997）和行为金融学（Brav, Heaton, & Rosenberg 2004）。尽管大多数争论仍然发生在对方法论感兴趣的经济学家之间，而不是哲学家之间。然而，仍有许多主题有待研究：风险价值（VaR）的概念（以及更广泛的金融风险概念）、资本资产定价模型（CAPM）、高斯copula、随机漫步、金融衍生品、事件研究、预测（和大数据）、波动性、动物精神、资本成本、各种财务比率、破产概念和神经金融，所有这些都需要哲学家们更加持续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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