诀别书

黄绮莹在捣鼓一个彩盒。二公主璟芷在她身边由嬷嬷抱着，睁着乌黑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她摆弄着盒子里面的一些小玩意。

“不要看娘亲，专心吃饭。”黄绮莹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声音轻柔。人是笑着的，脸色却是和白蕊姬一脉相承的难看。

她身边的侍女劝道:“主儿，奴婢也帮您传膳吧，您昨天就没进什么膳食，又一晚没睡，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来不及了。”仪嫔轻轻摇了摇头，“我万万没想到皇上怒气到了这种地步。玫……蕊姬妹妹昨日的确冲动，却也不至于降为答应。她也算是伺候皇上多年，如今却连刚入宫时都不如。”

“您管她做什么呢。”侍女实在不懂她为什么能当那些事没发生过，“她昨日口口声声，直把主儿您当仇人看待，态度之恶劣，用词之僭越，用毫无良心形容丝毫不为过，完全对不起您在她身上花的那些心血。奴婢斗胆说一句，有这样的结局是她应得的，您还要为她打算什么？”

“我也不想把自己搞得这么苦情。”仪嫔停了动作，眼中苦涩与自嘲交相辉映，“可是我控制不住，我没办法不想她。”

“或许，在最开始我们一起怀孕的时候，这份孽缘就结下了吧。她虽冲动些，人却不算太坏，她对璟芷，对我都是真心实意的，我能感觉出来。何况，她也是受害者。如今她把皇上惹到这个地步，还背着诋毁皇后娘娘名声的罪。我若不做些什么，只怕内务府就算明面上不敢声张，私底下的非议却免不了的。她又是那样心高气傲的个性。”

她拨弄着盒子里的物件，眼露怀念:“这是她无聊做的干花，这是她自己收集的琴谱，也算珍贵了，只因为我多看了两眼便转赠给了我，偏偏我没什么天分，只能供起来。还有这个。”

她拾起一根发钗:“这根玫瑰发钗，原是内务府孝敬给她的。璟芷喜欢，她便眼也不眨地拔了下来送到我手上，每次拿来逗璟芷，她都开心得不得了——你看。”

她将发钗在璟芷面前晃了晃，流苏跟着一摆一摆，立马将刚吞下一口蛋羹的小公主注意力吸引走了，不住地拍手。

仪嫔不再逗她，只是将那些东西一一收好:“我已经想好对策，等下先去见皇后娘娘，争得她的配合，过几日再带着和璟芷去向皇上请安，求皇上念在她到底失子，和对璟芷疼爱有加的份上，同意我和她同住。”

侍女一万个不赞同:“皇上对白答应已是万般厌弃，娘娘您接了这个烫手山芋，便是沾了她的霉气，只怕以后恩宠都少了！”

“那又如何，我已经有了个小公主，皇后娘娘不会少了我的吃穿，咱们璟芷也喜欢玫娘娘是不是？”

“喜欢，喜欢！”

小公主咿呀重复着她的话，仪嫔笑得安静寂寞:“而我也习惯了与她相对共谈……就当我心软，就当我放不下吧。”

“不过在这之前，我还得和她通个气。她总是这样，什么事都瞒在心里不说出来，憋出病来都不吭声。这一次，我们一定要好好谈一谈，她的心结解开，劝服皇上和皇后娘娘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主儿当真慈心。”侍女也不好说什么了，仪嫔道，“等蕊姬妹妹回宫，你告诉我一声。”

“对了。”她终于想起隔壁还有个人，“恪贵人如何？”

“还在烧。”

“她……哎。”回想起昨日的兵荒马乱，对于塔娜，仪嫔也不知道说什么，能说她愚昧无知吗？可是骗她的是金玉妍啊，那个险些把她们所有人都瞒过的金玉妍啊。连她也是直到惢心提起，才正式把这一切和金玉妍搭上关系。潜邸老人尚且如此，还能指责她什么呢？

到底是年岁尚小，经验不足……不，或许现在的她已经没资格评判对方什么了，半斤八两的货色。仪嫔嘲弄一笑，对自己:“等她醒了也通报一声，我去看看。现在就专心等蕊姬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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